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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四章再戰豫北15
李青林回到了司令部,那里的酒宴早就結束了,新兵營的營長徐軒也走了,只有梁希賢等人坐在里面喝茶,見李青林進來了,大家紛紛站起來和他打招呼。
李青林剛剛坐定,丁狗蛋就送上來了一杯熱茶,李青林問丁狗蛋道︰「新兵那邊情況怎麼樣?」
丁狗蛋咋舌道︰「老大,這些新兵大概都是餓死鬼投胎的,每人兩大海碗雜合面菜糊糊,里面除了加了點鹽之外什麼都沒有,這些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吃下了肚,也不怕被燙著。」
丁狗蛋邊說著邊用手比劃著大海碗的大小,道︰「我的個天,這麼大的兩大碗,他們吃了之後竟然都說是只吃了個半飽。這要是都吃飽了,那該吃多少啊?」
李青林嘆了口氣,道︰「我在干訓班就听他們說過,現在自願當兵的人少了,這些新兵絕大部分都應該是被強抓來的。鬼子現在佔領了大半個中國,兵員的來源只有雲貴川和大西北了。大西北人口本來就少,並且還要優先補充二馬、晉綏軍和胡宗南的部隊,送到這里的這些新兵應該絕大部分都是雲貴川來的吧?」
劉昌達點頭道︰「這批壯丁確實是雲貴川征來的。肖參謀,你剛才去新兵營清點了一下,應該知道一些情況,現在把你知道的向司令匯報一下。」
「是」一個年輕的參謀站了起來,他手拿一本花名冊向李青林介紹起這批新兵的情況來。
這批新兵確實是從四川,從四川啟程的時候確實是滿編的一個營,人員的身體素質也不至于象目前這樣的不堪。
古語有雲「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出川到達中原,除了一小段路能乘船順江而下,其余絕大部分路程都是靠這些新兵兩條腿步行。
這些被強征而來壯丁們都很年輕,從四川到中原,雖說是千里迢迢,但按照國民政府的規定,沿途都有接待、補給和休整,新兵們也應該有一些優待。可這些規定都是停留在紙面上的,真實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新兵集中到縣政府的「軍人招待所」的時候,就有幾個職業賣兵的家伙鼓動逃跑,看守的士兵當時就開了槍,當場就打死了幾個壯丁。等到真的上路的時候,押送新兵的軍官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些擔子,擔子里都是一些貨物,這些都是長官們從內地走私到中原的私貨,新兵們被逼著挑上了擔子趕往目的地,因此行軍的過程也就成了運送貨物的過程。
壯丁們此時算是正式進入軍營,其伙食待遇應該同普通士兵一致,在行軍的沿途雖然有人接待,但是新兵們的軍米給這些人做了手腳,他們將好米賣掉,給士兵們吃的是發著銅綠的壞米,而且在大米里還摻了不少沙子。這樣的米煮成飯以後難以下咽,押送的軍官們卻找了一個借口,那就是要培養新兵們「戰斗精神」,這樣的米飯必須在十分鐘之內全部吃下去,吃不下去的新兵將受到懲罰。
再過了一段時間,即使連這樣的壞米也開始逐漸減少,這些壯丁們能夠吃個半飽那就算是天大的造化了。肚子里沒有食,肩上還挑著上百斤的擔子,押送的官兵們對他們又非打即罵,一些士兵開始逃亡。可人的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子彈呢?因此不斷有逃跑的士兵被擊斃。
到了後來,為了防止士兵在半路上偷空逃跑,押送的軍官給所有的壯丁都用繩子拴住右臂,吃飯喝水都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和地點,晚上睡覺的時候新兵的褲子、褲腰帶全部沒收。為了盡快趕到目的地,新兵們行軍也不定時間,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他們都必須不斷行走。
這些新兵沒有雨傘也沒有雨衣,大雨滂沱的時候,他們全身濕透,在大雨里瑟瑟發抖;烈日當空的時候,他們頂著烈日在高溫的大地上緊趕慢趕,一旦被命令休息的時候,看到路邊小水溝里有水,即使這水髒得惡心,這些人也撲上去喝個飽。
在這種惡劣的生存條件下,一路行軍,一路上都有人因為各種情況生病死亡。據新兵們背後反映,還有一些在半路上病得實在太厲害並且暫時死不了的,軍官們半夜讓人悄悄將他們抬出去活埋了。
李青林等人被抓過壯丁,在新兵營經歷過一段時間,後來從軍的時間里也多多少少听說過這些傳聞,對于參謀的報告只是搖頭嘆氣,而梁希賢一直做的是政工工作,算是高高在上的職業軍官,現在听說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斷低聲叨叨︰「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這些送兵的該上軍事法庭。」
「一個新兵營在滿員的情況之下應該有三百多人,現在還有多少?只剩下兩百人左右了。這些非戰斗減員難道僅僅就是送兵的軍官們有責任嗎?」李青林實在忍不住了,他對梁希賢道。
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從政府征兵開始,一直到新兵到達豫北,整個過程在各個環節上都有問題,如果深究下去,最終就要追究到各級官員的身上,再延伸一點,那就是國民政府嚴重失職了。梁希賢只好籠統地說道︰「要嚴查,一定要嚴查。」
「好了好了,這些新兵大難不死最後來到這里,咱們先好好將他們養一養,讓他們恢復元氣,然後再訓練。」李青林說到這里,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軍官們,接著說道︰「這些人好不容易才送到這里,現在已經是咱們的戰友了。各位這段時間要給我好好善待他們,這些人教好了,那絕對就是好士兵,我絕對不容許在我的部隊里再出現非戰斗減員,如果誰出了問題,我的軍棍可不留情。」
按照一般的情況,新兵來了以後就會立刻被下面的部隊接走補充,李青林知道這些人現在極其虛弱,于是命令將他們留在清河休整了整整一周時間。
在這一周時間里,頭三天讓他們吃了睡睡了吃,三天以後開始改善他們的伙食,飯菜里逐漸加了一些葷腥,並且開始對他們進行簡單的軍事訓練。
這些九死一生的新兵們的生命力確實很頑強,再加上年輕,經過一周的休整之後,這些人恢復了一些元氣,面色也開始逐漸紅潤起來,身體眼看著也逐漸壯實起來。
梁希賢這次還真的花了一些心思,他帶著政訓處和衛生兵等人進入了新兵營,他們不僅給新兵看病等,還噓寒問暖關心新兵們的生活。有了比較就有了區別,第九支隊的這些動作讓死里逃生的新兵們極為感動,到達這里以後,竟然沒有一個想逃跑的,梁希賢私下里還了解到,這些人確實已經死心塌地地想在第九支隊干下去了。
新兵們下各個中隊的時候,李青林親自帶著司令部的一班人去送他們。丁狗蛋有些不理解,道︰「老大,新兵下連隊,有參謀長他們安排就已經足夠了,你就不必親自去了吧?」
李青林拍了他腦袋一下,道︰「誰會為咱們賣命?只有兄弟才會賣命。咱們現在把他們當著兄弟,他們才會把咱們當著兄弟。要是咱們高高在上,人家會把咱們當成官,絕對不會當成自家人的,他們更不會為當官的賣命了。」
丁狗蛋點頭道︰「老大,我懂了,‘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呢。」
支隊司令親自來送,並且當著他們的面要求下面的軍官好好善待這些新兵們,李青林的一番作態確實感動了這些人,也讓這些人更加堅定了留下來的決心。
送走了新兵,梁希賢希望李青林帶著他探訪八路先遣營的計劃又擺上了日程。
第九支隊的司令要去拜訪友軍,那自然是一件大事,特別是司令和政訓處主任一同出行,那首先得將自己部隊的事情安排好,其次必須要和對方聯系好。不然到時候因為雙方擦槍走火有了誤會,那笑話可就鬧大了。
聯系八路那方面的工作,自然由最靠近他們的小六子去完成的,經過聯系,劉政洪很爽快就答應了下來,不過他提出了一點,那就是盡量等一段時間再去,因為他得到情報,日偽最近可能要對他有所動作。
因為鐵路公路等連續遭到爆炸,日偽最近收縮了兵力,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一點行動都沒有,對于本地區目前人數最少、實力最弱的八路那邊,他們還是時不時地就出兵騷擾一下。其實對于八路那邊,打得最起勁的反而是偽軍部隊,他們還有另外一個稱號,那就是「反*共*救**」。
听說日偽近期要進攻南安鄉,去還是不去,梁希賢有些猶豫。李青林笑道︰「咱們都是軍人,干的就是打仗的活,難道還怕死了不成?鬼子們要去的話倒是正好啊,我們也參加打鬼子,梁主任也正好可以觀察八路是如何組織人員打仗啊。」
梁希賢被李青林用話語逼了一下,只好同意第二天就去南安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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