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田的部隊是最早進入根據地的日偽軍部隊,正面對付他的是八路軍袁大胡子的主力。
袁大胡子手里雖然沒有迫擊炮之類的重火力,但是他手中的戰士都是精兵,其中不少還是他們從後方帶來的老八路,這些戰士的作戰精神、單兵作戰能力自然是很強,因此他們在同鬼子的糾纏作戰當中並不處于下風。
袁大胡子手中除了正規部隊,還有一大批民兵。這些部隊和民兵將游擊戰術發揮到極致,島田的部隊這幾天似乎時時刻刻都處在戰斗之中。
因為土八路不斷在襲擾,島田一直就在被襲擊,然後再反擊當中度過的。可當島田他們真的下定決心要咬住八路主力的時候,人家又突然月兌離了,在島田的眼中,八路的主力成了看得見卻又吃不著的隊伍。自進入八路根據地之後,島田和士兵們吃不好睡不好,隊伍的疲憊之態日益明顯,眼看著就快支持不住了。
鬼子正在鄰近地區掃蕩,第九支隊當然也是百倍警惕,李青林他們一直就在關注著這邊的戰況。當得知劉政洪已經完全跳出了包圍圈,而深入八路月復地的島田深陷困境的時候,李青林也松了一口氣。
八路以少敵多、以弱敵強,並且能在危急的情勢下挽回敗局的戰術讓第九支隊的軍官們深為佩服,李青林還特別指示韓濟中將這次八路反掃蕩的戰術進行總結,這個總結最終還下發到部隊作為經典教材進行學習。
鬼子正在根據地進行著掃蕩,根據地里一片狼藉,不時能見到鬼子防火燒屋子的沖天黑煙。百姓們基本上都隨著八路的掩護部隊走了,留下來的一般都是民兵。不過,留下來的也不全是民兵,比如金二愣也留下了,但是金二愣就不是屬于民兵組織內的。因為在某些人的眼中,金二愣這種人甚至連基本群眾都算不上。
金二楞手里有一桿槍。這桿槍連同子彈都是李青林他們送給金二楞的,成色有**成新。像這樣的好槍即使在八路正規軍里面也是少見的,更別說還配備了一百發子彈了,因此缺槍少彈的村民兵游擊小組就打上了主意。
金二楞得到這桿槍不久。民兵小組長張狗娃就找到了金二楞。
金二楞父母早亡,單身一人的金二愣算不上是壞人,但也不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偷雞模狗的事情金二愣是不屑于做的,但是打架斗毆的事情是家常便飯,在鄉民的眼中,金二愣就是個不安分、沒人管教的野蠻人。張狗娃是金二愣的發小。小時候還是比較要好的玩伴,但是現在他對金二愣也是有點怵,因此同金二愣說話也是繞著彎子小心翼翼。
「二愣,這真是桿好槍啊!」張狗娃手撫著擦得錚亮的槍身由衷地贊道。
金二愣對于這桿槍可是愛護備至,他不光把槍擦得錚亮,連晚上睡覺都摟在懷里,張狗娃的贊嘆讓金二愣很是得意。
「槍再好,也只是桿槍!只有是打鬼子的槍。那才是有用的槍。」張狗娃話里有話地說道。
金二愣雖然是個粗人,但是並不代表他就是蠢人,听張狗娃這麼說話。他眼楮一瞪,道︰「張狗娃,你這是啥意思?」
張狗娃自從當上了民兵小組長之後就再也沒人叫他「狗娃」這個名字了,村里人見到他無不尊稱他一聲「張組長」,現在金二愣突然直呼他「張狗娃」,這還真的張隊長非常不高興。
「二愣子,你問是啥意思啊?那我就告訴你,你這桿槍就應該上交,咱們八路和民兵拿著這桿槍去打鬼子,這桿槍才算是有用了。」張狗娃硬邦邦地甩出這句話。
「上交?憑啥上交?」金二楞大喊道。「這桿槍是**送給俺的,這桿槍就是俺的,你憑啥讓俺上交給你們?」
「憑啥?就憑你還是一個中國人,就憑八路是真心打鬼子的。」張狗娃經常參加八路軍的政治學習,因此在口頭上還是不弱的。
「打鬼子?難道這槍在俺的手里就不是用來打鬼子了?」金二楞反駁道。
「現在是全民抗戰,你要是不將武器上交。那就是破壞抗戰!這種行為就是漢奸行為!」見不能說服金二楞,張狗娃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
張狗娃也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他也是參加政治學習才得到的一知半解的理論,因此說理不是他的強項。
民兵現在武器極為短缺,但是打鬼子總不能赤手空拳,為了解決裝備問題,老百姓手里的土槍鳥銃都被征集出來了。民兵們確實是看上了金二楞手里的好槍,但是那畢竟是人家私有的,因此張狗娃來之前,大家伙已經經過商議要求張狗娃以理動人,爭取讓金二楞自覺自願把槍交出來。沒想到張狗娃也是個沉不住氣的家伙,三言兩語之後就開始用大帽子壓人了。
「漢奸?」金二楞牛眼一瞪,喊道,「張狗娃,你說這話心虧不心虧?你大概沒忘了吧?就在幾個月之前俺繳獲了一把盒子炮,那可是當著你的面上交給了八路,你們不表揚俺就算了,現在竟然說俺是漢奸。」
說到這里,金二楞就想起上次自己單槍匹馬冒著生命危險從漢奸手里奪了一支槍,最後不得不上交的情形,想到那一次的經歷,金二楞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紅著眼楮大罵道︰「好你個張狗娃,俺拼死奪了一支槍,當時就交給了八路軍,你們不表揚俺,不讓俺當民兵就算了,現在竟然把俺當漢奸了。有你這樣的民兵組長嗎?你還是不是八路的民兵?」
金二楞越說越氣,他一把將張狗娃手里的槍奪了過來,然後用手一指大門口,道︰「好吧,你把俺當漢奸,那咱們就沒什麼好說的的,你走,走!」
金二楞出手很突然,正在氣頭上的他動作也比較大,那桿槍的皮帶都被帶了起來,並且掃在了張狗娃的臉上。
這一下就像是被巴掌扇在了臉上火辣辣的疼,民兵隊長張狗娃何曾受過這樣的無理,他終于惱羞成怒道︰「金二楞你這個混蛋,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民兵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張狗娃的話更是激起了金二楞的怒火,他端起槍一拉槍栓頂火上膛,喝道︰「張狗娃,你這就是敬酒啊?你還算是個民兵嗎……」
單身漢金二楞是個渾人,舞刀弄棒拳打腳踢那是他常干的事,在火氣之下金二楞可是啥事都有可能干得出來的,這在本村可是出了名的。見事不諧,張狗娃再也顧不得自己身為民兵小組長的身份,更顧不上自己的形象,最終還是狼狽地跑了。
自此以後,金二楞徹底成為民兵們眼中的怪人。金二愣雖然算不上漢奸,但是絕對不是自己人,因此大伙兒都認為這家伙軟硬不吃,簡直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就拿這次鬼子掃蕩來說吧,民兵們已經來通知金二楞撤離,但是金二楞表示自己絕不離開。按照平時對待普通群眾的態度,這時候民兵或者村干部會再來做金二楞的思想工作,但是後來沒人來再一次進行動員,因此金二楞成了完全意義上的人,所有人似乎都在任由他自生自滅了。
金二楞這次不願意隨著八路軍撤走,這也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單身一人的金二楞有幾畝薄地,他除了一間破草房和一桿槍之外,其他是身無長物,所以對于金二楞來說,只要他自己一個人跑了,他全家也就安全了。金二楞今年才二十出頭,身強力壯的他自認為腿腳利索,就算是鬼子來了也能夠輕松逃月兌,更何況他手里還有一桿好槍呢。
金二楞家里雖然有一些糧食,但是這些糧食也僅僅只是能夠他一個人吃的,因此數量也不多。金二楞將這有限的糧食藏了起來,等到鬼子終于來了,金二楞帶上昨晚就準備好的玉米面餅子,然後背上自己的槍一個人上山躲了起來。
此處是丘陵地帶,半高不高的山很多,山上深淺不一的山洞、甚至空墳塋很多,金二愣一個單身漢藏在山上是很難被找出來的。
鬼子果然來了,他們同八路打了一陣子以後很快就走了。躲在山上的金二愣听見那爆豆般的槍聲和接連不斷的爆炸聲,知道鬼子這次來勢不小,他自然不敢出去看熱鬧,甚至等槍聲平息之後也老老實實藏在山上。鬼子既然來勢這麼大,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就在村子里留下了一些兵呢?
金二愣雖然沒有隨著八路軍撤退,但是他也不敢出來同來犯的日偽軍硬踫硬,所以金二愣老老實實在山上呆了三天。
在這三天里,金二愣藏身在一個隱蔽的山洞里。這個山洞很干燥,金二愣在山洞里鋪了厚厚的茅草,這三天里他除了吃,那就是睡。
吃了睡、睡了吃,金二愣過的倒是很愜意,可是到了第三天頭上,金二愣卻不得不下山去了,因為他隨身帶的玉米面餅子全部都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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