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可為問︰「你問這些做什麼?」
李青林笑道︰「潘大哥,你別多心,我是想在他手里掙點錢。我有個會造槍的朋友,他是個銅匠,這你是知道的。最近有人找他造假宣德爐,做成功以後拿到平津市場上去賣,據說可以以假亂真。如果這個竹下特別有錢,而且特別喜歡文物,我想賣他一點宣德爐,嘿嘿!」
潘可為對李青林這個想法很感興趣,問道︰「你這個想法倒是很新穎!竹下的真名叫做竹下俊雄,他的家族很有錢,並且從他父親開始就喜歡收藏中國文物。他自己在日本是個漢語教師,算得上是一個中國通。你拿假貨賣給他,他會上當嗎?」
李青林詭秘的一笑,問道︰「你是正經八百的中國人,你見過真的宣德爐嗎?你知道真的宣德爐和假的有什麼區別嗎?」
潘可為連連搖頭,道︰「我只听說過宣德爐的大名,沒見過真的。說實話,就算一件真品放在我面前,我也只會把它當著一個普通香爐而已。」
李青林道︰「連咱們這些中國人都不能認出真假來,竹下俊雄這個二桿子中國通更不可能分辨吧?」
潘可為听李青林這麼說,竟然一時失神,半天沒說話。
李青林笑問︰「潘大哥,莫不是你也開始心動了?」
潘可為收回心思,道︰「你這麼說我還真想干他一票,反正這鬼子的錢不賺也白不賺。你們先試試看,不過要注意安全,這些日本人從來都是翻臉不認人的。」
李青林道︰「我才不會自己會出面呢。既然有人做假,那就有人賣假,我讓我的朋友找一批專干這個的。讓讓他們出面賣假貨,一定比我更專業呢。」
潘可為撫掌大笑,道︰「這些人也算得上鬼才了,讓這些鬼才對付日本鬼子,也算得上人盡其用。」
李青林對潘可為道︰「潘大哥,到時候你和你正縣的朋友打聲招呼,免得到時候他們把這些人當做漢奸給處置了。」
潘可為大笑道︰「你放心,我會招呼到的。這些人平日不干好事,干這件事倒是算得上一件正經事,也算是為抗日出了一份力。你到時候先和我打聲招呼,他們會很安全的。」
見潘可為一口應承下來,並且興致很高,李青林調侃道︰「潘大哥,等我們得手後,你們也出手干他一大票?」
潘可為大笑。
二人分手以後,李青林開始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
在錢多貴的聯系之下,李青林見到了造假團伙的一個小頭目,從他那里得到了一個假宣德爐。
這個假貨已經經過做舊處理,底足已經磨短,里面有一層煙燻火燎的痕跡,像是經過極長時間使用。它外表呈紫帶青黑色,來人介紹說這叫做茄皮色,是宣德爐五種色之一。香爐整個器形做得不錯,顯得很厚重敦實,不是特別內行的人還真難以區別。
這計劃中賣假的人更好找了,造假的從來和賣假的密不可分。李青林通過造假的人介紹來一個賣假的小組,這個小組共有三個人,領頭的是個瘦子,外號「猴子」,另外兩個是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一個高點,一個矮點,不過看上去都很富態,很像有錢人。
假貨和人員都準備好了,李青林、錢多貴和猴子三個人經過多次商談,制定了一個很周密的計劃,剩下的就是實施了。
時間已經進入農歷七月份的一個大上午,現在正是三伏天,天空萬里無雲,艷陽高照,氣溫極高因而非常炎熱。大街上連行人都很稀少,萬林縣萬和百貨店內堂里,野川一郎正熱得汗流浹背,他敞著懷,手拿一個大蒲扇呼啦呼啦在扇風,心里卻在不斷咒罵這鬼天氣。
正在這時,門口光線一暗進來一個人,野川定楮一看,原來是老朋友「小林俊二」。
李青林今天帶著巴拿馬草帽,戴著一副墨鏡,身穿綢布夏裝,手搖紙扇,典型的一個年少多金的商人模樣。
李青林一進門就用日語向野川打招呼︰「野川君,幾個月不見,你真的到萬林縣來了?」
野川見是故人來,他顯得很高興,他連忙站起來道︰「小林君,你喉嚨好了?見到你真讓人高興,快請坐。」
二人落座後,二人互相問起現在的情況。
李青林早已編好說辭,他對野川說他沒回國,最近和天津的老鄉在一起做生意,具體的生意就是倒騰軍火和鴉片。他這次到萬林縣來,一方面是運送一批軍火路過,另一方面上次野川說他在萬林,這次也是順便來見見老朋友,打听一下有沒有生意可做。
野川說他上次和李青林分手後就來到萬林,大東亞商社和萬安縣的王常善合股,在萬林縣新開了萬和百貨店,現在萬和百貨生意興隆,天津大東亞商社極為滿意。
見野川說得眉飛色舞,李青林知道野川一定是得到了表揚,于是恭維道︰「野川君不愧是大日本的人才,在萬安縣的工作極為順利,在萬林縣又開創了新局面,你的前程將一片光明。」
野川極為得意,驕傲之情溢于言表。李青林乘機道︰「野川君,上次承蒙你幫我拿了個人物品,今後還需要你照顧我的生意。這次正好我有點時間,中午請你吃個便飯,還請你賞臉答應。」
野川心情極好,他答應了。
李青林早已安排好去處,請客的地點就在街尾的春酒樓。李青林和野川結伴往春趕去,從萬和百貨到春酒樓,需要經過長長的街道。
「冷在三九,熱在三伏」,三伏天的天氣又熱又悶,太陽當空照頭頂,連刮的風都是火辣辣的,路邊的樹葉也蔫了。
街上沒幾個行人,遠遠地就能看見前面有一個瘦男人,他站在一個巷子口賊頭賊腦地東張西望,行跡很是可疑。
李青林和野川越走越近,二人快走近那個巷子口時,這個瘦男人好像感到有什麼危險,突然拔腿就跑。野川覺得莫名其妙,大白天的這麼熱,跑什麼跑?
反正與自己無關,野川也沒介意繼續往前走。剛剛走到巷子口,突然從里面急匆匆地走出一個穿袈裟的跛腿和尚。見有人走來,和尚打了個稽首,道︰「阿彌陀佛!請問二位施主,剛才可見一個人在此地?此人現在往哪個方向去了?」
野川正要答話,李青林截住他話頭,問道︰「這位師傅,剛才確實有一人站在此地,不知道師父急著找他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