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臉上燦爛的笑容是江若雨印象中從來都沒有過的,這種笑,就好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是發自內心的開懷。絲毫沒有刻意去壓抑,只是單純的開心。
江若雨愣住,手里握著冰涼濕潤的易拉罐,歪著頭看他。他到底是遇上什麼好事了。怎麼會笑成這樣。
王瀟隨手拍了拍左邊的空位置︰「坐。」
「哦。」江若雨這才坐下,木頭長椅被太陽曬的有些燙。
手里的啤酒又被王瀟拿回去,江若雨擔憂的看著他仰頭灌酒,忐忑的問︰「狐狸,你沒事吧?」
王瀟看向她,愉快的說︰「我沒事。你要不要陪我喝一杯?」說著揚了一下手里的酒。
江若雨一听略微覺得詫異,狐狸居然會讓她喝酒?不過她還是點頭,他今天太反常了,她怎麼能不舍命陪君子呢。隨手拿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也小小的喝了一口。不得不承認,這麼熱的天喝點冰啤酒,還真的很舒服。
一陣江風吹過,撩起江若雨的劉海,她胡亂的用手順了順。身旁的王瀟還是那麼安靜,只是一口跟一口的喝著啤酒。轉眼間一罐就已經被解決了。見他伸手拿另一罐,江若雨還是忍不住開口問︰「王瀟,你要是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你別喝這麼多的酒了,對身體很不好。」
王瀟見江若雨眉頭緊鎖滿臉的擔憂,終于放下手,聲音平和但是充滿愉悅的說︰「包子,我今天很開心。」
江若雨點了下頭沒有接茬。因為她知道狐狸需要的是一個傾听者。
「我今天終于知道,原來我媽不是因為我爸爸有外遇,才跟他離婚的了。我爸爸不是個壞男人。你知道嗎。這次我干爹跟我媽出去,就是因為找我爸爸的事有了線索。」
江若雨听的一愣,抬頭看向他。王瀟卻沒有看她,他抬頭看著遠處,眼神中滿是崇拜︰「我今天是第一次听我媽講起那麼多關于我親生父親的事。他很英俊,很聰明,也很偉大,我們家以前在唐山,他是我們那個村子里唯一一個大學生。他的思維很超前,跟我媽結婚之後,就自己下來做生意賺錢,我們家是整個村子里第一個蓋起二層小樓的。76年5月,我爸跟朋友來東北作買賣。等我爸出門之後,我媽才發現她懷孕兩個月了,7月2號,唐山大地震。我媽懷著我,經歷了那場災難。」
「什麼」江若雨驚叫。
王瀟神色變的凝重,因為當他從張靜楓口中听到這件事的時候,他也是跟江若雨一樣的表情。
「我媽當時也是開裁縫鋪的,那天正好趕一批貨,第二天人家著急要,工錢翻倍的,我媽熬夜做衣服,凌晨…四十多地震那會她正好沒睡覺。地震發生,她首先就跑去了廁所。廁所那里面積小,周圍有承重牆,我家的廁所還沒有玻璃窗,而且又有水源,她一直抱著希望等待救援,在廢墟里埋了將近三天之後終于獲救了。我媽說我們倆都命大,她沒事,當時我在她肚子里四個月,她還擔心保不住我了,不過我也沒事。」
江若雨听的簡直心驚膽戰,她都不敢想象張靜楓懷著四個月的身孕,在地震中是怎麼求生的。當時地震死亡人數多達二十四萬,王瀟和他**媽,差一點就成了二十四萬中的兩個。一想到王瀟差一點就不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江若雨手腳立刻變的冰涼,打了個寒顫,一把抓住了王瀟的左手。
王瀟安撫對她微笑,反手把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握在手里,「別害怕,我和我媽這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嗎。」
江若雨點頭,心有余悸的說︰「對對,那次沒死,以後絕對後福無窮,不會再有事了。」
「嗯。當時地震之後,我媽就和我爸失散了。她在唐山等了4個月,我爸爸一直都沒出現,我媽媽堅信他還活著,沒有趕上地震的時候回唐山。只不過整個唐山都夷為平地,她相信他只是暫時找不到她了。後來實在等不下去,才離開唐山來到濱江市想找我爸爸,因為當年我爸爸出門做生意的地方就是咱們濱江市附近的一個小鎮。然後她踫上了我干爹。後來那年12月27日,我就出生了。我干爹一直照顧我們到現在,一直都在幫我媽媽找我爸爸。」
王瀟說話的語氣逐漸趨于平靜,「包子,我一直以為我爸爸是個壞蛋,我小的時候,因為沒有爸爸的事還自閉過。我一直都不敢問我媽太多關于爸爸的事,就是因為怕她難過,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他不壞,相反,他英俊又聰明,而且對我媽媽特別好,他和我媽媽一定非常相愛。不然我媽媽不會苦苦找了他這麼多年啊。原來我爸爸那麼偉大,他根本不是一個混蛋。」
王瀟的眼里充滿對親生父親的崇拜和渴望。江若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孩子氣的他。喃喃的說︰「好在你們都沒事。而且你爸爸現在也有線索了。」
王瀟連忙點頭︰「是啊,我媽說干爹找到了一些證據,證明我爸地震的時候沒回唐山,那他肯定是之後回去,以為我媽死了,而他根本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我。包子,你說將來他見了我,會不會嚇一跳。」
江若雨笑道︰「當然會了。你這麼好,這麼優秀,他不僅要嚇一跳,還會開心死呢。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覺得,夏二大爺很可憐。」江若雨想了想,還是決定有什麼說什麼,「狐狸,我覺得這件事你們最對不起的就是夏二大爺,人家守護了你媽媽將近二十年,沒有娶老婆,連傳宗接代也沒有。他愛屋及烏,因為愛你媽媽,所以對你就跟對親生兒子一樣,培養你,照顧你,給你父愛,給你你需要的一切,可是現在,你的爸爸沒死,很可能很快就要找到了。他要親手把心愛的女人和疼愛的兒子送還給情敵。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憐?」
王瀟臉上的笑容褪去,因為江若雨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他心坎里去了。他被一時的喜悅沖昏了頭,居然沒有考慮到干爹的感受。
江若雨沒管那麼多,抽出手站起來說︰「而且我看呀,你現在,滿腦子都是你的親生父親,根本就把你干爹給忘的干干淨淨了。你想過他的感覺嗎?他現在愛情得不到,兒子也不跟他好了。他照顧你這麼多年給你的父愛,就敵不過那個從沒見過面的親生父親嗎?生你的人對你有恩。可是養你的人對你恩情更大啊。」
江若雨走到王瀟身邊,把那些啤酒都裝回塑料袋,然後把塑料袋塞給王瀟︰「你還是去看看你干爹吧,這個酒說不定你們爺倆可以一起喝。你不能讓他心都涼透了呀。」
王瀟抱著那一袋子冰涼的易拉罐,抬頭看著江若雨,江若雨也低著頭看她。他們一個站一個坐,就這麼對視著。
一陣風吹過,吹亂江若雨的劉海,遮住她的視線。她剛要抬起手捋順一下,王瀟卻先她一步,將她的亂發別到耳後,食指劃過她的臉頰。
王瀟的手指微涼,對比起來顯得她的臉很燙,江若雨連忙低頭躲開他的手指,紅著臉說︰「你還不快去?」
王瀟笑︰「嗯,我去。」站起身拎著那些啤酒︰「我先送你。」
「不用啦,我打車回家就行了。」江同學連頭都不好意思抬,心跳好像擂鼓一樣。
王瀟垂眸看著她紅透的耳垂和脖子,心里好像有小貓撓了一把似的,忍不住上前一步擁抱了她一下然後快速放開手,揉揉她的頭發說︰「那我走了,電話聯系。」
「……哦。」
江若雨呆呆的應了一聲,听著穩健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才抬起頭來。王瀟此時正從堤壩轉向廣場,恰好回頭看到她,見她也在看他,對她擺了下手。
江若雨也擺擺手,直到目送王瀟走遠了,才退後一步坐在長椅上。右手模向心口,那個地方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不听話的一直在激動的加速跳。江若雨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變的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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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同學又開始了她的閉關生活,她發現即使是選擇文科,學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上輩子她倒是沒怎麼學習,單獨鑽研古玩一門都夠她受的了,更何況現在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的科目。李靜和江宏偉看她跟走火入魔一樣,都忍不住趕她出去溜達溜達。他們都擔心孩子在家里就憋壞了。
又過去半個月,眼看著假期都過去一半了,江若雨總算把所有書都提前看一遍,假期作業也寫完了,才听話的背著小包走出家門。
她能去哪?那書玉跟她媽媽和她媽媽新找的男朋友出去旅游了。狐狸那里,她見到他就心率過速,再說昨晚還發短信來著,見了面也不知道嘮什麼,還是自己單獨去古玩市場比較自在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