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岳父怎麼樣。」剛一出 n,季子y 的父親季杰就立刻急切的追問。他圓臉通紅,語氣相當急切。
醫生帶著眾人離開病房一段距離,才低聲說︰「情況很不好,其實上一次住院就已經很凶險了,畢竟肝癌晚期這樣的病,想要治愈希望渺茫,能拖一年這已經是不容易了。這一次病人的情況相當不好,癌癥已經擴散到全身。你們家屬還是做好心理準備,該準備的壽材都準備一下吧。這老爺子,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
醫生這樣直白的一說,季杰和白正紅夫婦都低垂下頭,季子y 眼楮通紅,但強忍著沒有流下眼淚。江宏偉和白祥安卻已經哭了出來。
江若雨站在不遠處,右手扶著牆壁,眼淚從下巴滴落,不可置信的搖頭,「不對,不對啊,爺爺怎麼會真的是肝癌呢,上一次那個病例……」大步跑向季子y ,一把拽過他大吼道︰「季子y ,你上次給我的病例不是偽造的嗎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季子y 強忍的眼淚,在看到江若雨淚流滿面的xi 臉時一下子決堤,扶著她的胳膊哭道︰「傻瓜爺爺是怕你擔心才沒有跟你說實話啊」
江若雨捂住嘴巴退後兩步,背靠在冰涼的牆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從她張大的眼楮里滑落。
原來爺爺真的有癌癥,原來上一次爺爺在醫院說的那些話不是沒有原因的。大家都知道他生病了,每個人都知道爺爺命不久矣,只有她蒙在鼓里,還傻乎乎的以為爺爺會活很久。還給他添麻煩,讓一個病人去幫她對付王毅石。他們才剛剛相認不久啊。她本以為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和爺爺在一起,她還能拉著他去廣場一起跳迪斯科。可爺爺的病居然是真的。
江若雨眼淚越流越凶,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最終捂著臉痛哭出聲。雖說她兩世為人,了解生死的力量是人類無法逆轉的,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該存有執念。可是一想到那位疼愛她的老人即將辭世,一生功名最終會化為塵土,她就覺得心很疼,很涼。好像一切都淡了一樣。
季子y 扶起泣不成聲的江若雨,將她摟在懷里拍著她的背,「好了,傻傻不哭了,姥爺要是看到他會難過的,姥爺最疼你,他……」話沒說完,季子y 也失聲痛哭。
一看這倆孩子哭成這樣,旁邊的白正紅和季杰也終于流下淚來。就連那見多了生離死別的醫生都忍不住鼻酸。
醫院里,這樣全家人抱頭痛哭的情況其實常見。只不過看到其他人在哭的時候,因為事不關己,大多數的人都不會去在意也不會去同情。
此時江若雨靠在季子y 的懷里,接受著來往人們或者同情或者冷漠的目光,她只覺得走廊的地磚映著陽光格外刺目。時間好像在這時候快進,人們來來往往走走停停,光影重重之間,好像沒有什麼,能夠真正的長久。
回到病房的時候,大家已經收起了眼淚,盡量換上平時的表情。江若雨走近病床,xi 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如果忽視她的腫眼泡的話,這笑容也可以說的上燦爛。
幾乎是她一靠近病床,白成悟就張開了眼楮。他的臉s 黃中泛黑,眼楮渾濁,已經消瘦了很多。見到江若雨,立刻笑了出來,想對她招招手,卻因為沒有力氣,抬起一半的胳膊又放下了。
江若雨忙抓住他的手湊合到他身邊︰「爺爺,我回來啦。」
白成悟點點頭,聲音微弱的問︰「市場考察好了?」
江若雨笑著點頭︰「考察好了,爺爺你放心吧,我可是你的孫nv,身上流著你的血,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啊。」
「那就好。」白成悟的笑聲都沒有什麼力氣,大手握住江若雨的xi 手,拇指摩梭她的手背。過了一會看向一旁的白正紅,說道︰「xi 紅,我想吃你做的清炖鯽魚。」
白正紅立刻點頭︰「好,爸爸,我現在就回家給你做。」就算肝癌病人不能攝入太多蛋白質,她也不會在控制父親的飲食了,趁著能吃,就多吃一些吧。
白成悟笑了一下說︰「讓季杰開車送你,xi 麗啊,你跟著丫頭回家去,好好休息,別吧你也拖垮了。」
白成悟吩咐完這一大串話,早已經氣喘吁吁,再沒有半分力氣,疲憊的閉上了眼。
朱xi 麗背過身去擦了一把眼淚,點點頭說︰「老伴,我明早過來瞅你啊。」
白成悟這時候卻好像是睡著了,沒有回答她。
季杰拿了車鑰匙,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囑咐他有什麼事情馬上電話聯系,就帶著老婆和岳母下樓了。
病房里,此時只剩下江若雨、江宏偉、季子y 和白祥安。房 n一關上,本來像是睡著的白成悟卻一下張開了眼楮。
江若雨拿了杯子,用xi 勺喂他喝了兩口水。白成悟潤了潤嗓子才盡量提起力氣,沙啞的說︰「子y ,我現在要說的話,如果你願意,可以傳給你爸媽。」
季子y 眼淚立刻涌上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侮辱,「姥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怎麼會lu n傳話。你沒有支走我就是因為你相信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打死也不會。」剛才爸爸拍自己肩膀那一下,意思就是讓他注意觀察動靜,可是他又怎麼會做那麼沒有良心的事。
白成悟見外孫哭了,嘆了口氣說︰「我信你,不信你怎麼會留下你。好了,時間不多,xi 雨,正青,我有話跟你們說。」
江若雨一看爺爺仿佛要ji 代遺言的樣子,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就再也憋不住了,她緊緊握住白成悟的手,知道此時不能l ng費他不多的力氣,只是點點頭︰「爺爺,你說,我在听。」
白成悟欣慰一笑,若是這時候江若雨情緒激動,他還要費力去哄,好在這孩子懂事,給他省了不少的力氣。
白成悟強打j ng神,聲音微弱的說︰「xi 雨,爺爺要說的有兩件事。第一,爺爺沒辦法繼續幫你對付王毅石了。」
「爺爺,我不要你對付他了,你好好的就行。」
白成悟苦笑,嘆息似耳語一般傳入江若雨的耳中,「傻孩子,別哭,听爺爺說。爺爺一年多以前就是肝癌晚期,那時候已經將白氏企業ji 給了子y 的爸媽負責。本來我以為,這一次我要動遠東,很容易。可最近我發現,白氏,已經不是我做主了。權利一旦被掏空,那些手下股東,也不會在乎我一個半條腿在棺材里的老頭子。」
白成悟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意思已經太明白了。季子y 不可置信的緊握住白成悟的另一只手︰「姥爺,你是說……不會的,我爸媽怎麼會呢,他們……」
白成悟輕輕拍了拍季子y 的手,弱聲道︰「子y ,其實這樣的結果,我很滿足。」渾濁的眼楮看向眼楮紅腫的江宏偉,白成悟不無惋惜的說︰「我的兩個孩子,正青,不是個做大生意的材料。家業到了正紅的手里,我放心。」
說道這里,白成悟顫巍巍的伸出手,要去掏掛在床頭邊的外套左邊的里懷兜。江若雨上前,幫他在兜里拿出了一張紙條。
白成悟笑了一下,接過紙條看了一眼確認之後才疲憊的說︰「xi 雨,爺爺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爺爺不能把家產傳給你和你爸爸。你們爺倆太弱,我怕懷璧其罪,會給你們招來禍端。什麼都沒有,你們反倒安全。」
這番話說的太直白,季子y 已經慘白了臉。江若雨則是含著淚點頭︰「爺爺我知道,我和爸爸都明白。」
「爸,你別說這麼多了,好好休息,你一定能好起來。咱倆才相認,我還沒好好孝順你,你得給我這個機會啊」江宏偉蹲在床邊,額頭抵著白成悟的胳膊。
白成悟抬起手模了模江宏偉的頭,嘆道︰「我這身體,不知道下次清醒是什麼時候,萬一糊涂了,我的話就說不完了。」看向江若雨,白成悟氣力不支的低聲說︰「xi 雨,這個紙條,是你的保命符。」
江若雨接過來看了一眼,這紙條上只有丁先生三個字,下面是一行手機號碼。
「爺爺……」
「這個號碼。你現在就給爺爺背下來。將來,爺爺不在了,你遇到困難,實在實在解決不了的時候,就打這個電話,找這個丁先生,記住了嗎?」
江若雨留著眼淚點頭,她記憶力超強,背下這個號碼當然不成問題。
「爺爺,我背下來了。」
「不會忘?」
「不會,絕對不會。我也不會告訴別人,將來如果有困難,我一定親自打電話找他。」
白成悟欣慰的點頭,「很好。紙條,燒了吧。」他張大眼楮,好像非要看著紙條燒毀他才放心。
老淚縱橫的白祥安,這時候接過江若雨手里的紙條,用打火機點燃了,仍在煙灰缸里。白成悟看著紙條變成灰燼,這才松了口氣。握握江若雨的手說︰「孩子,你得堅強,爺爺沒給你清除障礙,之前的削弱,或許還會激起遠東的仇恨,爺爺走後他們說不定會變本加厲。子y 的爸媽,你別指望了,你要靠你自己。不行的時候就避其鋒芒,知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
「你爸爸媽媽,太老實,哎,爺爺真放心不下。」
「爺爺,我會保護他們的,你放心。」
白成悟的聲音已經非常疲憊,他點點頭閉上眼楮,道︰「爺爺走以後,白家的人,除了你管家爺爺,旁的人你都別相信。」
「爺爺……」
「姥爺,我會保護xi 雨的。」季子y 紅著眼楮說。
白成悟輕微的點了一下頭,再次模了模江宏偉的頭,「我累了,睡一會,一會鯽魚湯,別叫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