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卻是通天教主,飯淨王,摩訶摩耶,耶輸陀羅以及羅候羅俱是前世今生,與自身羈絆最為親密之人。
釋迦摩尼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早已明白它化自在天魔主波旬心中的險惡用意。果不其然,只听那波旬開口說道。
「你能為了天下蒼生出手伏魔,但你能殺你最親近的人嗎?」
波旬的聲音就好像一股股海潮一般,灌入在場眾人的耳內。
殺或者不殺……釋迦摩尼徘徊二者之間。
微微側目,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兒子,如今已是自己弟子的羅候羅。只見其雙目清澈,端坐上品蓮台,周身上下清輝流轉,似雨露,透露一股生機勃勃充滿朝氣的氣息。對眼前這種種一切,充耳不聞。
「魔主你雖然幻化之法十分高明,但還是無法破吾心境。修真悟道到了這一步,個人情感早已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在說前世種種早已消散,今生糾葛也早已在吾悟道的那一刻,徹底斷絕。吾早已看破世間紅塵萬丈之象,如今又怎能輕易被你所惑?」
釋迦摩尼一雙鳳目微微低垂,佛看眾生之相,低尋眼前幾人。
波旬听聞釋迦摩尼的話語,面上冷冷一笑,口中嘲諷道:「是嗎?你心中所想當真如你口中所說一樣,真的已經看破世間紅塵?」
「阿彌陀佛。」
釋迦摩尼不曾說話,只是低垂眼簾,喧聲佛號。
波旬見此,眼珠一轉,一條詭異躍上心頭。
只見眼前之景,在霎那間光輝流轉,紫暈騰騰,氤氳之氣四起。或大,或強,或飄,或渺,極為不凡。
一陣陣氤氳之氣流轉諸天,天花飄落,異香襲襲,紫暈騰騰,遍布十方。波旬口誦魔咒,但見一圈圈,宏大無匹的氣息,于瞬間貫徹十方。上接九天輕靈,下乘地府九幽。一聲聲天魔蠱惑之音,響徹虛空。
「既然你說你已看破紅塵萬丈之象,那麼如今你可敢入這紫雲之中,證明你心中所想與你口中所說是否屬實,是否一致?」
波旬的聲音,至四面八方,九天十地內響徹不絕。一聲聲魔音,有如炸雷。憑地掀起三尺余波,宏大無匹。
震蕩地氣,裊裊不斷,驚走百獸惶恐而逃,唯恐避之不及,一時間啾啾慌亂之聲響徹不絕。
「阿彌陀佛。」
釋迦摩尼輕聲誦讀佛號,手中念珠轉動,無量清輝流轉而落。化作細雨蒙蒙,撫平受創的天地,安撫受驚而逃的百獸仙鸞。
「既然魔主相邀,貧僧焉能不入?也罷,就前去走一遭,看魔主究竟有何妙法神通。」
說完,催動座下金蓮台,徐徐轉動間,直入紫氣之中。
畫面一轉,又是一番景象。
只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派仙家福地妙相所在,但見紫氣縈繞,彩虹環抱,琪花瑤草,怪石古樹,綠蔭蔥翠宅紫嫣紅,靈鳥成群,仙氣彌漫,仙音不絕,目至所極,造物之完美,令人驚嘆。
四面環海,水汽濃郁,匯聚朵朵霧氣祥雲繚繞四周,不時折射七彩虹光,形如拱橋,一派靈鳥飛馳而過。啾啾之聲,絡繹不絕。
釋迦摩尼環視一眼,卻是發覺自己身處一島。島上古木林立,琪花瑤草遍布,天地奇珍聳立,些許山峰地脈,屹立一方。
或是蒼涼大氣,或是古樸雄壯,或是華麗幽雅,或是清爽秀氣,一草一木,皆是鬼斧神功,渾然天成。
島上殿宇巍峨聳立,明玉堆成梁棟,瑪瑙砌就欄桿,珠寶美玉鋪成地面。一座座殿宇廟群,聳立其中。光華萬道,珠光寶氣,彌漫其中,美輪美奐,既顯大氣非凡,又顯仙家奢侈之意。所取所用之物,俱是天地奇珍,紫府奇葩。
島上祥雲瑞靄密布,彩虹成橋,屹立雲端,無量清輝,無量彩霧,如雲如霧,籠罩而下。飄蕩各個山峰地脈之中,好似在其上鋪墊一層輕紗,美輪美奐。
釋迦摩尼看著眼前種種景象,俱是那洪荒東海之中的島嶼,喚名‘金鰲島’乃是上清通天教主的道場所在。
盡管明知如此種種跡象,乃是它化自在天魔主波旬幻化而成。但釋迦摩尼,仍然忍不住往前走去,前方大殿乃是上清通天教主為一眾弟子門徒傳道授業之所。
座下金蓮,乃是通靈曉性之物,察覺釋迦摩尼的心性變化。徐徐旋轉飛舞,攢射道道金光,簇簇紫氣襲身,似仙似佛。既有仙的飄渺,佛的慈悲,揉合為一處,更添幾分不凡氣質。
剛剛踏入山巔,耳邊便听聞一股大道之音縈繞,其音宏大,似暮鼓晨鐘,發人深省,震蕩神魂。無量清輝落下,自山巔之中游蕩,無數禽鳥獅首,絡繹不絕。在群山之中,往來奔跑,嬉戲游玩,毫無拼死搏殺之意。
一泓清波流轉,浩大不凡,承接九天,下連地脈。上應青天,下應幽冥。十方世界,莫在其中。句句大道之言,顯化虛空,化作漫天銘文符篆,蘊含大道三千。道道符文神秘無窮,攢射虛空三尺之中,天象垂憐,頓生異象。
但見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無邊馨香之氣,充盈虛空萬里。種種不凡異象,自虛空顯化。仙鸞舞動,彩雀橫飛,百獸奔走。其樂融融,但見壽龜匍匐,金魚戲水,猿猴獻果,麋鹿餃芝,一派仙家和諧之象,于此間展露。
這時,釋迦摩尼听到耳邊清晰的傳來句句大道之言,只聞其乃無邊妙法箴言,上清道術,符篆一道,陣法一道,丹道器道,可謂是包羅萬象,囊括周天之物。
「無轉而行,無成而義,將失而所為;無赴而富,無殉而成,將棄而天。」
一雙能觀三界之事,便察諸天萬物的慧眼掃視過去。卻見一位青衫道者,端坐珍寶點綴的檀床之上。
口誦無量大道之言,座下一眾弟子們落于下首,神色痴迷,如痴如醉,琳听此等無上妙法宏音。自身亦是清淨之氣,蕩滌周身,來回沖刷不斷,似是大浪淘沙,擯棄糟糠之物,只留精華之意。道行蹭蹭上漲,清輝如雨,不斷灑落。
眼前種種如此熟悉的景象,讓釋迦摩尼的雙眸泛起陣陣漣漪,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又好似在追憶什麼,雙目光輝不曾停斷,顯然在思考什麼。
「阿彌陀佛!」
低聲誦讀一聲佛號,身上僧袍一掀袖袍,只一瞬間,狂風乍起,呼嘯而過。旋風憑地,怒漲三尺有余,似是飛沙走石,塵土彌漫。
待得風散塵落,眼前那時景象,哪里還在?
方圓俱是紫霧迷蒙,煙霞裊裊,似道煙,如狼煙,直入九重天!
釋迦摩尼以破除迷妄,還未開口詢問自在天魔主,但見周圍景象再次變化。眼前景象呼嘯而過,如漩渦激流,旋轉如輪。
入目望去,盡皆是一片荒蕪,迷妄之景色,雙目不變分毫。
待得些許時辰過去,雙目復又重現光明,只見眼前景色,卻是一派亭樓殿宇,寶塔金幢,巍峨聳立,殿群林立,浩大不凡,一股皇者之氣,匯聚其中。
眼前熟悉之景色,卻是讓釋迦摩尼回憶起,此地乃是未成覺者時,尚處太子之位時的家鄉故國。迦毗羅衛國的皇宮之中。
而自身卻也是大變模樣,身著太子錦袍,頂上金冠束發,三千青絲盤扎而起。袒露右肩,站于一處園林之中。
依稀回到了昔日那坐享皇庭的一國太子之時,紅塵世俗,紛擾之氣,化作道道轉輪清氣,流經釋迦摩尼周身。
釋迦摩尼雙目微微放射金光,化作一道浩大光幕,籠罩周身。不為紅塵世俗之氣所擾,清淨之氣流轉周身,化作一泓秋波泉水,護持周身。
赤著雙腳,漫步于園林之中,路遇侍衛,紛紛頷首示意。
似是沉浸于昔日之景,不願醒轉一般。
「師徒之情,父母之情,骨肉親情,看你能舍棄多少!」波旬眼觀釋迦摩尼的變化,心中暗暗說道。
世間萬事萬象,唯獨情之一字,最為奇妙。
師父授業傳道恩,父母精血再造之恩,恩德再造。夫妻白頭偕老,結發之情。骨肉相連,血濃于水之情。
種種恩情,既有恩又有情,每種俱不是輕言能夠舍棄的。
可以說,此時此景,對于釋迦摩尼來說,乃是一次考驗。雖說乃是幻化而來,但亦是可以反應出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為重要的東西以及他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有關。並不是說,可以在‘道’路上輕易斬殺,也不像‘小說’中所說那樣,能夠毫無顧忌,面對親人揮刀相向。那俱是空口白話,當不得真。
雖說佛門講究輪回,因果一道。釋迦摩尼昔日菩提樹下,成道。知曉前生後世,明曉自身因果,早已是大徹大悟。按理說,卻是不會在為紅塵俗事所羈絆。那為何自在天魔主波旬,明知如此,還要對他一試呢?此種情況,也唯有波旬知曉。
釋迦摩尼游蕩皇宮殿宇之內,穿街過巷,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群一一向其行禮。若非身上法力依舊,道行倚在。釋迦摩尼都要懷疑,自己還是那位未曾覺者的凡人而已。不過釋迦摩尼心中也不知是何意,似是沉浸其中,又仿佛在思考什麼,耐人尋味。
游離其中,體悟種種,無論是前世父王的嚴格或是母親的慈愛,或是妻子的懷柔,亦或是兒子的玩鬧,種種一切,釋迦摩尼都親身參與其中。但其雙目,又總是明亮,未見絲毫沉淪之意。
……
許久之後,釋迦摩尼于菩提樹下,大喧佛法,端坐九品金蓮,周身上下,金光攢射,宏大氣息蕩滌諸天萬界。
一圈圈金光拂散開來,所到之處,宮殿廟宇,亭台樓閣,大殿環繞的皇宮紛紛消散。如塵如沙,隨風而揚。
睜開一雙飽經滄桑的慧目,輕啟金口,嘆息一聲:「此次斗法,魔主勝了。」
虛空中,波旬的身影浮現,帶著些許莫名的笑意,望向釋迦摩尼:「堂堂聖人,如果無法割舍情愛,怎證大道?」
釋迦摩尼听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非是吾要割舍情愛,乃是因為……」
「什麼?」波旬問道。
釋迦摩尼淡淡一笑,虛空之中,無邊涌起無數天花,手中拈花一笑,道:「佛亦有情!」
「哈哈,好一句佛亦有情,爾有大才,此次就此作罷,下次本座在與爾一比高低!」波旬說完,轉身步入虛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