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天地間銀裝素裹，偌大的傲府卻早早灑掃完畢，開門迎接吊唁之人。
傲府上下掛著白色的布條，挽聯垂滿大堂兩側。
府內人來人往，卻無熱鬧之意，穿梭中倒顯得有些蕭瑟。
「誒，李大人，你也來了？」肥頭胖耳的杜老板一拱手，打個招呼。
「是呀，傲家廣發請帖，說今日發喪，接到不來，怕落人口舌。杜老板你呢？」骨瘦如柴的李大人欠個身，一臉好奇。
「我本來不想來的，不就是死了個姨娘嘛，多大的事，偏生這傲凌風把排場弄的這麼大，不來不給他面子，以後生意場上見到，總也不好。」嘆息一聲，杜老板搖頭晃腦，無奈道。
誰讓傲凌風是京城最大的地主，擁有京城大半田地，他們這些開門做生意的，少不了他提供的大米蔬菜。形勢比人低，就算不屑參加一個妾室的葬禮，他們也還是要壓低身份過來。
哎……
偏廳里，慕容明珠揮揮衣袖道，「你們都到大堂招呼客人，小米蘭留下幫忙就好。」
「是。」眾人應聲退下。
「小米蘭，你過來，幫我把這些帛金點算一下。」沒想到傲家面子還真大，區區一個姨娘的葬禮，來參加的人卻把大堂塞得水泄不通，差點連轉身的余地都沒有。
想來，帛金應該不少，看這大大小小的禮盒，包裝精致，做工精巧，想必里面的東西也不便宜。
這樣看來，以後要是想撈點銀子就隨便整死個姨娘，辦場喪事就好了呀。反正傲凌風有幾個小妾，少一個也不會怎樣。
如果傲凌風知道，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把他的小妾當成生財工具，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厥過去？
話說回來，傲府家大業大，想巴結的人應該不少，但她听說傲凌風平時不喜與人交往，想必那些討好的人也找不著門路，這下傲家給鐵翠蘭發喪，雖是白事，但對某些有心人來說，也是個接近傲凌風的好機會。
「哇！」拆禮盒的小米蘭忽然發出一聲驚叫，「好大的珠子，好漂亮，夫人你看，這珠子是藍色的！」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藍色的珠子，真的好漂亮呀。
藍色的珠子？有這樣的珠子麼？
意興闌珊地回過頭，心不在焉的慕容明珠卻眼前一亮。
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藍色珠子，靜靜地躺在小米蘭白女敕的掌心里，幽幽地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這珠子……
心下一動，慕容明珠招手示意，「拿過來看看……」
「是。」應了一聲，小米蘭小心翼翼地捧著看起來很貴重實際上也不便宜的藍色珠子走了過來。「夫人，你……」看字未出口，向來笨手笨腳的小米蘭絆倒了地上的禮盒，身子一歪一晃之下，手上便失了平衡。
藍色的珠子當一聲砸在地上，沿著地毯骨碌碌滾進柱子後的帷幕里。
「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忙不迭地道歉，小米蘭彎腰半跪，探頭探腦地尋那珠子。「哇！」
又是一聲驚呼。
「小米蘭，說你多少遍了，不許一驚一乍地，珠子摔壞了就摔壞了，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麼。」不滿地彈彈手指，如果小米蘭此刻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敲她腦袋。
「不是啊夫人，那珠子沒摔壞，珠子發光了，好漂亮！」撅著，小米蘭渾然不覺自己此刻的姿勢有多不雅，一心一意沉醉在神秘的光芒里。
發光？
偏頭，慕容明珠的興致也來了。「拿出來給我瞧瞧。」
「欸。」挖出珠子，吃一蟄長一智的小米蘭這回總算沒出差錯，把珠子安安穩穩地送到了慕容明珠的手上。
好冰。
這是閃過慕容明珠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正要好好鑒賞一下，大堂那邊卻傳來喧鬧的嘈雜聲。
「傲凌風！你個殺千刀的，你害死我的女兒，我跟你拼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蹙難听。
「冷靜點……」杜老板的聲音。
「別沖動……」李大人的聲音。
「鐵老爺，你別這樣……」僕人的聲音。
怎麼回事？
來不及細看，慕容明珠把珠子往小米蘭懷里一塞，返身出去，「收起來。」
進去前還整齊肅穆的大堂，此刻卻亂成一鍋粥，緬懷的花圈東倒西歪，招呼客人的點心滾落一地，踩踏後黏在鞋底，又弄髒了另一個地方。
皺著眉掃視一圈，卻沒有發現傲凌風的身影。
發瘋似地亂砸東西的，是一個五十開外的男人，黑白各半的頭發規規矩矩地在頭頂上挽了個發髻，保養良好的老臉上無甚皺紋，油光滿面的，看著倒像涂了豬油，不過那臉型，怎麼看著跟鐵蓮香那老不死的有點像。
「鐵老爺，你冷靜點……」
鐵老爺？
難不成，這是鐵翠蘭的爹？
他怎麼來了？
在古代的男人眼里，女人不都是不值錢的麼？
對他們來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出去之後，就不關他們事的呀，這鐵老爺卻找上門來，難不成是她歷史沒學好？
思緒回轉間，那男人又連著掀翻幾張小幾。
傲凌風不知道去哪了，她這個正室夫人要是還不出面，就該被人看笑話了。
「來人呀，幫明珠個忙，請鐵老爺鎮定一下。」
一直圍著卻不敢上前阻止的家丁們看到夫人發話了，才敢一擁而上。幾個家丁摟腰抱手的，好半晌才把叫囂咒罵著的男人架住。
「三姨娘的父親怎麼來了？」趕過來的小米蘭不解撓頭。
鐵翠蘭的父親？
「傲凌風呢？傲凌風在哪！叫傲凌風給我滾出來！」男人依然叫囂不停。
「鐵老爺，這里是傲府，不是鐵府。今兒個是三姨娘，也就是您女兒鐵翠蘭出殯的日子，您在這里大吵大鬧，怕滋擾她的芳魂。」揮揮手，示意眾人散開，「您若有話要跟相公說，我可以帶你去，您再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反而招來話柄。」
「哼！你們對我的寶貝女兒做了什麼好事你們自己清楚。」鐵木振老臉一沉，掙扎著要撲過來。
他知道，對面站著的那個女人，就是慕容明珠，翠蘭之前的家書里多次提到這個女人給她難堪，還扭斷了她的腳。眼下卻在這里假惺惺地幫翠蘭辦喪事，簡直虛偽至極。
若不是鐵蓮香差人快馬給他送信，翠蘭入土了他都不知道。
這女人簡直太可惡了。
還有傲凌風，也太不像話了，居然躲起來，讓個女人跟他說話。「傲凌風呢，給我滾出來。你讓一個黃毛丫頭出面算什麼。她不配跟我講話！你一個婦道人家，為人妻者，就該躲在內宅好好相夫教子，跑到這麼多客人面前拋頭露面，成何體統！簡直不知廉恥！也不知道慕容翔是怎麼教導你的，一點家教都沒有！」
沒有家教？不知廉恥？成何體統？
好！很好！非常好！
慕容明珠不怒返笑，唇際的微笑和煦如春風，燻人欲醉，看傻了大堂里的來客，嚇壞了一旁的小米蘭。
天！
夫人上次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三姨娘污蔑正室的罪名落實了；再上次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五姨娘月復中的胎兒流掉了；再上上次的時候，三姨娘的腿被扭斷了。
這一回，夫人會不會把鐵老爺的腦袋給扭下來啊……！
老爺，趕緊救命呀……
－－－－－－題外話－－－－－－
唔……
說啥呢？
啥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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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這麼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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