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自然也有李中堂同樣的困惑,他笑了笑,「吳大人的密電晚到一會兒,我也拿來了,確實如大人所料,這次河內大捷的主力並非慶字軍,而是那秦鎧在越南編練的護**,而指揮這護**的,就是前些日子,秦烈風剛保舉的幾個軍官之一,是個叫周瑞東的軍官!」
李中堂听到這里,也是一愣,這秦鎧在做到布政使之前,除了南洋水師外,竟然沒人知道他手頭還有這麼樣一批能打的陸軍軍官,這可是一個危險信號啊!而且更要命的是,他這一切都是要了名義在操辦的,這護**……還是自己幫他弄的名義,沒想到現在竟然給練出來一支強軍!
不過,現在做到督撫的,那個不編練一些私軍,自己就是大清帝國最大的私軍頭子,這清流干將張之洞到了湖北,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洋人貸銀子、練新軍,手里沒槍桿子,怎麼可能坐鎮一方……
想到這里,李中堂倒也跺定了,這秦鎧是老丁的愛將,這淵源算起來,和淮軍可是頗有淵源的,這次在越南的表現也是頗為知情知趣的一個人,世事通達皆學問啊,現在人家也是一省督撫了,手中掌些個兵自己也管不著,投桃報李也是應該的嘛……
「務山,那鐵甲快船的事情,你找機會讓秦鎧給辦了,馬上給丁日昌回電,我出面為慶字軍和護**請功!」
而讓李中堂琢磨不透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在河內之戰後,法國公使月兌利古便從天津衛消失了,這讓李中堂多少有些意外,按理現在是雙方達成和平協議的一個好機會,不過這些法國人到底想干什麼?!——
秦鎧獲知河內的勝利後,讓他最欣慰的並非擊潰了法國人的進攻,而是周瑞東在前線異常敏銳的把慶字軍扯進了戰事,法國人的最後進攻還沒來到之前,他制定的計劃就是盡力隱藏實力,而與慶字軍的協作,同時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自己與強大淮軍之間的矛盾。
淮軍的強大,軍隊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就是在大清官場龐大無比的勢力,自己發展需要在官場里混跡的話,就不能不先遵循這官場里的規則,韜光養晦、低調發展才是王道。
目前看來,法國的進攻看起來可能會暫時的到遏制,而施萊爾那邊傳來的消息,法國新內閣的談判還在進行中,果然如他所預料,戰爭販子茹費理在法軍兩次失利後,反而上任的呼聲更高了,這老家伙甚至就把吞並交趾支那加入到他的競選口號里!
茹費理的邏輯很簡單,法國已經付出了代價,那就一定要得到回報,在越南的小打小鬧已經完全喪失了意義,必須向沒落的清帝國發起全面的戰爭才能獲取法蘭西共和國所需要的遠東利益。
而這一次,那些遠東有著巨大利益的財團、商人都瘋狂的支持這個戰爭販子的言論,秦鎧在遠東交趾支那給予的重創,反而激發了高盧雞的復仇**!
秦鎧仰望星空,這歷史的車輪還是固執的沿著原來的線路滾滾而來,自己盡管制造了一些列的變數,似乎歷史的改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越南盾戰爭還要繼續升級,現在能做的,看來只有拼命的壯大自己!
他立刻召集了馬尾船政的核心會議,他還請來了孫復,這是孫復第一次參與秦鎧的核心會議,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無數次接觸到秦鎧的秘密,他們之間的關系存在著一種不公開的默契,秦鎧從不隱瞞該讓孫復知道的信息,但是孫復從未詢問他不需要知道的任何信息,現在,這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般的順當。
會議上,依然是各生產部門先報告生產和研發進度,孫復雖然坐在秦鎧旁邊,面容平靜,但是每一個人的簡單發言,依然都讓他心跳加速,只要是正常人,听到這麼些超乎想象的消息,都沒法不震撼。
「大人,沖壓工廠的產能已經快要飽和了,向日本、南洋呂宋的產品供應壓力很大,必須馬上再增設兩家分廠!」徐國方先說了生產問題。
秦鎧想了想,轉頭問何興,「何大哥,這沖壓產業現在利潤情況怎麼樣?」
何興每次開會都捧著基本厚厚的簿子,他翻開簿子看了眼,「秦兄弟,沖壓的小器皿在國內銷售佔三成六,平均利潤是350%,呂宋、日本那邊佔兩成一,平均利潤是390%,銷售到泰西、美利堅方面的運輸成本較高,但是那邊的售價也高,佔總量的四成三,平均利潤430%,上個月三家沖壓廠總收入是98萬又3700兩足銀!」
「有那麼多?」秦鎧對于這個收入也有些吃驚,最近他忙于軍務和政務,對于銀子收入確實沒多關心。
「收入是有這麼多,不過你那沖壓廠還附帶生產槍械、子彈、炮彈彈殼,那些玩意可都是燒錢的東西,光購入銅錠生產彈殼一項,就支出43萬兩!」何興砸吧砸吧嘴巴,對于秦鎧這軍火生產,他也是大大的不滿意,這玩意又不產生效益,簡直就是燒錢!
這銅礦確實是個大問題,現在控制的福建兩小銅礦根本沒法滿足生產需要,加上越南打仗,那邊煤鐵基地的銅礦也運不出來,要知道現在打仗打的就是物資,別看軍隊那速射炮打的猛,那玩意絕對是個燒錢機器,一發炮彈就是十幾兩銀子啊!
好在之前大量存儲了備用物資,這才沒影響到這次與法國的交戰,不過這銅礦的問題,是要解決解決了,這讓他不禁想到了南洋那座漂浮的銅礦島,MMD,啥時候才能騰出手,整出兵力去把那島給奪過來……他掂量掂量自己手里這點實力,搖搖頭,暫時拋開這個念頭,示意徐國方繼續。
「大人,機床廠的生產已經飽和了,現在幾乎每個月都在開新廠子,而且紡織協會那邊產能不斷放大,我盤算過了,必須開新廠了,我們這邊機床加工的人手足夠了,這兩年下來,很有一批手頭有活的年輕人!」
這可是好消息,機床產業的興盛才能帶動整個工業的繁榮,畢竟機床產業是整個工業體系最重要體系,所有人並不了解的是,機床產業工人的素質,才是影響制造出來機器質量的最重要原因。
「國方,這事你加緊籌備,需要的人手、費用盡管提出來,我全力滿足你這邊需求!」
這機床產業的人才積累讓秦鎧頗為滿意,不過更讓他滿意的卻是張簡在人才方面的眼光,這段時間,留美學童在各廠子和船政學堂的輪轉實習,對這件事情最關心的倒不是負責這事的徐國方,而是負責馬尾教育的張簡,徐國方滿腦子都是機器,已經裝不下人的信息了。
這些學童都在馬尾高等學院里實習時,張簡幾乎把每個人都帶了一遍,對于這些學童的能力和專長他都是一一記錄下來,並且特地列了一份長長地名單,為這些學童量身定制的特定的崗位,用他和秦鎧交流時的一句話來說︰「這些學生個個都是寶貝!若是用錯地方那可就浪費啦!」
這份名單秦鎧是仔細看過,第一個學童蔡紹基的說明,就把秦鎧給雷的外焦內女敕的,張簡以為蔡紹基十分適合在馬尾高等學堂就職,專于學術,善于研究,日後是馬尾教育的優秀後備人才。
張簡自然不知道蔡紹基的未來,但是秦鎧確是知道的,這位就是中國第一所大學天津北洋大學的創始人、第一任校長。
之後,張簡對于每一個學童的專業都進行了仔細的調查,對于馬尾高等學堂缺乏的科目,如探礦、鐵路、電報、化學等都挖掘了一批人才,甚至詹天佑也被張簡相中,要他在馬尾高等學堂開設鐵路建築工程的科目!
對于這些人才的合理利用,秦鎧自然沒有不允許的,不過詹天佑他可沒放他去教書,這位他是要派大用處的,對于張簡這些時候在福州教育上的建樹,他可是沒二話,現在蒙學規模幾乎覆蓋了福州全部的村子,而初等學堂、高等學堂和馬尾學院的學生也是水漲船高。
這些成績其實得益最多的是兩位題寫門牌的大佬,丁日昌、張佩綸整天把新學的成績掛在嘴上,而借助著《福州新報》的報道,福州新學的成就很快就在大清國內引起了不小的跟風,只是想秦鎧這麼肯燒錢的主太少,想要學也學不像樣,不過漢文化、西學兼顧的教育模式卻引發了熱議。
秦鎧這次向張簡提出來,要請他一起去廣州,把福州新學的成就復制到廣東去,結果張簡還不大樂意,他琢磨著要把馬尾高等學院做大,說等這邊高等學院進入正軌再說。秦鎧想了想,確實現在馬尾高等學院可謂人才濟濟,現在通過海外影子公司聘請了不少外國教師,加上持續不斷回國的華裔,現在馬尾已經成為了遠東一塊新學教育的樂土。
張簡調不走,秦鎧只能讓他抽調一直50人的初等學堂、高等學堂教師隊伍,他去廣州後要派用處的,這點張簡自然是滿口應下。
此外,成立馬尾實驗室的巨大作用逐漸顯露出來了,在實驗室委員會的全力運作下,首先是較容易出成績的化工方面,技術攻關小組連續在煤焦油的深度加工上取得了重大突破,苯化合物的工業化生產進入了試生產階段。
更重要的是,除了實驗室合成的十余種香精原料外,還完成了第一種具有蘭花香味的香精原料小規模工業化流程,听到這個消息,秦鎧嘴巴差點笑得咧開來,這時代歐洲、美洲最昂貴奢侈的玩意是什麼——「香水」是也!
對于這個攻關小組,秦鎧立刻下達了給予新產業10%股權外加白銀兩萬兩的獎勵,並且讓陳桐浦專門抽調核心技術人員參與到新產品——合成香水的生產中去,不過他知道現在成立香水公司還缺什麼人才,立刻讓何興向歐洲的幾家影子公司拍發電報,全力尋找當地的調香師,要培養這玩意太麻煩,直接重金聘請吧!
此外,煉鋼廠、蒸汽機廠、造船廠都穩步推進,在座的,唯一毫無成果的就是負責電磁學、無線電研究的張思齊,由于受到電容震蕩火花發射器的發射功率的影響,第一台短距離的無線電波演示設備的接受範圍僅有5米,而金屬粉末的檢波器的反應靈敏度也偏低,能否接收到信號,完全要依靠發射端的功率大小。
不過在秦鎧看來,張思齊的古老無線電設備已經算是入門了,目前主要是卡在電容震蕩火花發射器上,對于這個研究方向,他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時拿出一份資料交給他,這是一份美國專利「愛迪生效益」的說明,而且秦鎧手工繪制了一個燈泡狀的東西,並做了一些詳細的設想方面的說明。
張思齊對于愛迪生效益倒是立刻意識到這跟電磁波的檢波必然有些關聯,而另外那個大號燈泡狀東西,他看了一會兒,竟然會也不開了,就匆匆逃掉了!
會議上,秦鎧抽調了大批人手隨同他一起到廣州赴任,在廣東屬地內的大工業建設可缺不了精干的人才,會議後,他單獨留下了孫復。
他看了看參加會議後、表情復雜的孫復,笑了笑問道︰「孫兄,到了廣州,我身邊缺一個首席,陳元廷也是個能人,不過相處日短,我還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我想請孫兄來幫忙!」
孫復看了看秦鎧,哈哈一笑,「烈風,之前我和丁大人可都沒看明白你啊!今天我算是開眼界了,你竟然悄無聲息布下這麼大的局面,說實話,十五年前那一場風雲際會里,我是後來者,沒能趕上,沒想到結識烈風你,竟然又如此際遇,哪能再失之交臂!」
兩人相視一笑,這事自然由秦鎧去向老丁面談,不過想來是問題不大,老丁手下能用的師爺一把呢!——
茫茫的南中國海上,一支船隊以巡航速度正向南而去,船只的桅桿上都掛著大清龍旗和一面紅色的五星紅旗,熟悉的人自然知道,這是現在大清國內勢力不凡的馬尾海運公司,在船隊的左近,一艘戰艦正在為船隊護航,艦橋內,萬大福精神抖擻的正在觀察者周圍的情況。
自從劉深撤職之後,萬大福是原來南洋水師里唯一一個選擇繼續呆著水師里的劉深系的軍官,當然自從那一次海上的浴血重生,這個魁梧的大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一次戰斗的經歷讓他一直來渾渾噩噩的靈魂重新復蘇了。
在留在水師後,他只作為一名普通的軍官參加了一些列馬尾水師訓練營的訓練,在哪里他看到了超乎他想像的武器和更多的優秀軍人,不過這廝到底是個勇悍之輩,很快在軍官中也月兌穎而出,在南洋水師例行的訓練中都是以勇猛而聞名。
這次他終于如願以償,再次以管帶的職務登上「登瀛洲」號戰艦,為馬尾海運前往菲律賓、南洋的航線護航。
此時,南海之上風平浪靜,馬尾海運的船隊首位相接,有9艘貨船,這讓萬大福不得不佩服秦鎧,這位秦大人可是在他眼里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督撫之位,而且能掌控如此龐大的產業,這讓他們這些追隨者都充滿信心。
現在他當上管帶後,南洋水師除了給予他一個月200兩的高薪,而且有著一系列的福利,甚至自己老婆孩子的將來都不用發愁了,怎能不讓他死心塌地在南洋水師干下去。
正在無聊遐想之時,上面的瞭望哨王五大聲的喊著什麼,軍官忙進來報告,說是前方發現幾條行蹤可疑的船只,在船隊左側三四海里外轉悠!
萬大福當時就來了勁,出來之時,就听說了,這南洋土著多是些好吃懶做之輩,而且對華人極其凶惡,海上也多有海匪橫行,搶劫來往華商!他嘿嘿一笑,對親兵說道︰「趕快去通知管駕,靠上去看看,查明情況,說不得,老子今天可要替天行道一會啦!」
戰艦離開船隊,向前急駛而去,別看「登瀛洲」號作為戰艦來說速度是慢了點,不過比起商船來說,那可絕對稱得上高速,很快遠處的可以船只就在船上新裝的高倍望遠鏡里清晰可見了。
萬大福橫豎看了幾遍,任是沒看出來這幾條船那點像是海匪,對面是兩艘大概千余噸位的帆船、兩艘兩千噸的蒸汽船、風帆兩用商船,不過似乎這些船遭了些災,其中一艘蒸汽船上的人上躥下跳的,也不知道在干啥!
不過比較可疑的是,這幾條船上都掛著一面式樣古怪的旗幟,看起來像是一個球型的圖案,隔得太遠看不大清楚,不過萬大福肯定沒見過掛這種旗幟的泰西船只!
不過這時候,對面的幾條船顯然也看到了疾奔而來的戰艦,而南洋水師桅桿上掛著的大清國龍旗十分的醒目,結果對面船只作了一個讓萬大福目瞪口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