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罷,鄭宇輕輕嘆息了一聲,轉頭向窗外看去,低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在我很xi 的時候,就接觸了很多歐洲音樂,不過我卻些問題始終想不清楚……為什麼肖邦的音樂,總是充滿了悲愴和力量?他為什麼要帶著一杯泥土離開祖國,拒絕成為沙皇的首席鋼琴演奏師?他為什麼要在死後把心髒送回華沙?現在,當我看到這片土地,這個民族的時候,我懂了。」鄭宇轉回頭來凝視著柳基奇,「b 蘭的大平原太美了,而作為草原民族出身的b 蘭人,對自由的崇尚和向往,已經深藏于血液和靈魂之中。這樣的一個民族,是絕不可能接受異族壓迫和奴役的。暫時的沉淪,只是為了未來的崛起!」
「柳基奇殿下,我的國家有一句話,」鄭宇一字一板地說道,「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b 蘭已經沉默了半個世紀!俄國人正全力以赴地毀滅b 蘭的文化,妄圖把b 蘭人變成俄國貴族的恭順奴僕!難道自由的b 蘭人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直到毀滅嗎!」
「我記得匈牙利的裴多菲有一句詩,」鄭宇說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殿下,b 蘭人民,難道真的忘記了上帝賦予他們的自由嗎?」
在這一刻,柳基奇終于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他豁然站起,神s 有些j 動,可卻又似乎在努力壓制著某些情緒,嘴角微微h u搐。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就這樣盯視著鄭宇,神s 變幻,雙眼中的光芒越發地復雜起來。鄭宇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表情和眼神,可以包涵了如此豐富的情感和這般復雜的糾結!他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在這個時代,恐怕不會有人比鄭宇更清楚b 蘭的未來。如果歷史不被改變,這個民族的悲劇還要一直持續到八十多年以後。
他就這樣和對面的b 蘭貴族對視著,眼神清澈而嚴肅。
許久,柳基奇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的表情逐漸松弛了下來。
「閣下真乃快人快語,在下佩服。」柳基奇苦笑一聲,「閣下如此年輕有為,可見貴國國勢正是如日東升。此戰,俄國y 勝絕非易事。」
鄭宇認真地說道︰「在下的父輩,當年不過是西南邊陲一支xi xi 的武裝,卻能推翻擁有幾百萬軍隊和廣闊土地的清朝,殿下可知是何原因?」
柳基奇思索片刻,說道︰「貴國陛下英明,將帥勇武,諸賢才華過人,士兵善戰,故能成功。」
鄭宇輕輕搖了搖頭︰「這些雖然重要,可最關鍵的還有一條。我國人民,苦于滿清虐政久矣,方能一呼百應。而獲得了自由的人民,才能發揮出深藏于內的偉力。這就是人民決定歷史。只要順應民意,看似弱xi 的力量也終究能戰勝貌似強大的敵人。」
柳基奇默默地看著他,眼神逐漸亮了起來。他終于點了點頭,肅然說道︰「在下有三個問題,還要先請教閣下。」
「但講無妨!」
「第一,閣下到底何人也,是否能夠代表貴國政f ?」
「殿下既然有意,在下還有何說?」
鄭宇微微一笑,放下咖啡,整個人在這一瞬間恢復了平日的皇子儀態。
「實不相瞞,在下就是中華帝國皇帝之子,鄭宇。」
他的目光如同鷹一般盯視了過去。
中國皇帝的兒子!
對面的柳基奇在一瞬間完全石化。
鄭宇能理解對方的感受。別說中國這個實際上的皇權**國家,當世任何一個國家的皇子,都不可能去喬裝改扮甘冒奇險,在異國進行間諜活動。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確實出自赤誠,而此人對于本國的忠貞和獻身j ng神,也是達到了無與倫比的高度。無論如何,這樣一個舉動,已經足夠表達出一個政f 的誠意了。
柳基奇從驚駭中緩過神來之後,開始用另一種目光上下打量鄭宇,漸漸的,他看向鄭宇的目光已經透出了感動和欽佩。
毫無疑問,這個中國皇帝唯一的養子,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經深深地打動了這位b 蘭貴族。「早知殿下絕非凡人,但確實想不到您居然會親自拜訪。現在看來,殿下和報紙上的照片卻是神似,想必這胡須和眼鏡,都是喬裝的吧?」
鄭宇微笑點頭。
「既然是殿下親至,在下對貴國誠意,也就沒什麼疑慮了。」柳基奇頓了頓,「第二慮,就是貴國能否打敗俄國。殿下應該知道,b 蘭夾在德俄奧之間,屢遭瓜分,即使俄屬b 蘭掀起革命,這幾國近在咫尺,此刻德國又與俄國親如一家,我方獨立,旋即兩國大軍來攻,起義不過徒為犧牲罷了。」
「這一條,殿下所慮甚是。」鄭宇贊賞地點點頭,「請由在下解說︰這一次主戰場在遠東,距我國月復地近在咫尺,而俄國月復心遠在歐洲,只能通過一條西伯利亞鐵路ji 通東西。我國以逸待勞,補給便捷,兵員充沛,而俄軍卻是勞師遠征,轉運不便,這一條,我軍就可立于不敗之地。殿下也應該知道,我國陸軍,敗法軍平安南,甲午年完勝日本,縱橫幾十年未遭一敗。以本國陛下之英明,此戰若無必勝之把握,早已言和。至于日本,敗軍之將,喪家之犬,捽爾xi 國,有何可慮?」
「在下此來,先于德國與德皇陛下盤桓良久。陛下之心,在下已然知曉。德皇支持俄人東進,不過是為了擺月兌俄法同盟的夾擊。目前法**力有限,自保尚可,攻德則遠遠不足,如俄軍在遠東戰敗,只怕德皇陛下就要兵進俄土,一勞永逸解決東方安全。其時,b 蘭即為德國進兵基地,德皇需要穩定後方,只要b 蘭顯示了獨立的決心,人民被動員起來,德國就必然全力支持b 蘭建國。即使德皇不進兵俄國,也必然樂于支持俄屬b 蘭獨立,牽制俄國兵力,使德國可以全力壓制英法。殿下擔心之事,在我看來,卻是杞人憂天罷了。」
柳基奇思索良久,微微點了點頭。卻又緊鎖雙眉說道︰「第三慮,便是敝國人民,歷經兩次起義失敗,多存畏懼之心,貴族多有投靠沙皇甘當走狗者。y 舉大事,需外有強援,內有大軍,讓b 蘭民眾看到取勝的希望。要建軍,則軍官,士兵,武器,輜重,軍餉,組織,無一不可少。」
鄭宇暗自一笑。
「殿下所慮甚是。在下此來,也為解殿下之憂。b 蘭人民之強悍善戰,歐洲聞名,沙俄軍中b 蘭將士甚多,就是b 蘭民眾,退役軍人也是數不勝數,人員之事可無憂。武器彈y ,資金,在下都可解決。具體方案,嗣後敝國自有具體經辦人員與殿下接觸。」
「我國行動,絕非限于b 蘭一隅。殿下意會即可。屆時俄國就是四處起火,分崩離析之勢,殿下但可坐待沙俄駐軍調離,再一舉發動,又何愁不能成功?」
鄭宇拍著xi ng脯狂吹了一通,終于拿出了最後的殺手 。
「畢蘇斯基此人驚才絕y n,絕非池中之物,可惜眼光狹窄。他y 借奧匈的力量來光復b 蘭,使b 蘭仿匈牙利加入奧匈帝國,建立奧地利-匈牙利-b 蘭三元一體的新奧匈b 帝國,尊奉奧皇。可惜這樣的b 蘭,與俄國統治也無非五十步笑百步。實不相瞞,我國已與此人接觸,未來殿下起事,此人就是殿下之科涅茨b 爾斯基元帥(b 蘭名將,娶了盧博米爾斯基家的xi 姐),可為殿下力抗沙俄建不世偉業。此外,b 蘭猶太長老會,我國可為聯絡,此三股力量合一,以殿下為共主,光復b 蘭指日可待!」
這一刻,柳基奇顯然已經被打動了,可想了半天還是面有難s ︰「雖如此,此事重大,在下不能擅專。還需與國內有力人士磋商。此外,如無德奧兩國之支持,雖有貴國相助,我國也是孤掌難鳴。」
「事關重大,殿下務必謹慎。一旦事泄,就是潑天大禍。」鄭宇肅然說道,「我國誠意,一覽無余。如果殿下仍是瞻前顧後,說不得,在下也只能另尋志士了。」
柳基奇的臉s 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鄭宇恍若未見,肅然說道︰「我國自有戰勝沙俄的絕對把握,只是不願此戰遷延時日,損傷國力,也不希望戰後俄國懷著復仇之心繼續窺測我國,所以才在東歐尋覓志士共圖制俄大計。殿下何時起事,自然是殿下自己做主,又何必如此躊躇呢?至于德國,在下此次在在斯圖加特,已與德皇達成默契,未來以b 蘭為德俄之間的緩沖,減輕德國東部的壓力。」
柳基奇臉s 變幻,顯然是內心中矛盾重重。
許久之後,他終于盯視鄭宇,肅然問道︰「殿下所言,句句屬實?」
「天人可鑒!」
鄭宇說得斬釘截鐵,其實心里也是打鼓。b 蘭的事情,雖說國內同意他進行嘗試,可他開的空頭支票能否兌現實在是個未知數。至于和德皇的默契雲雲,其實只說對了一半︰就是鄭宇這一半,至于德皇怎麼想的鄭宇根本還不清楚。不過鄭宇算是看透了,這外ji ,其實和忽悠沒什麼兩樣。反正是白人之間斗來斗去,只要有利于自己的儲位,有利于自己的帝國,歐洲血流成河又干他何事?
柳基奇盯著他看了一會,終于決然說道︰「既如此,說不得在下也要為國事略盡微薄!貴國于遠東大敗俄軍之時,就是在下起事之機!」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
鄭宇的心中松了一口氣。
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 n聲。鄭宇和柳基奇心中一沉,柳基奇沉聲說了句「進來」,柯山走到鄭宇身邊耳語了幾句,鄭宇臉s 微變。
柳基奇疑hu 地看向鄭宇。
鄭宇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好像有客人來拜訪您。貌似……是憲兵隊的。」
柳基奇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