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降臨,夕陽從市中心的教堂尖頂後面斜照過來,整個伊爾庫茨克主街成為了一個房影瞳瞳的世界。鄭宇微眯雙眼,一邊走著,一邊掃視著大街上來往的人群。他敏銳地發現,街上多了很多軍人,尤其是身穿灰藍s 嘰布軍裝的陸軍軍人,正三五成群地往酒館里鑽。
身邊的xi 老頭還是那副j ng明樣子,笑嘻嘻地說道︰「張先生,夜晚的伊爾庫茨克,和白天相比,可是完全不同的城市!今天愚兄可是安排了一個妙處,想必您一定喜歡!」
鄭宇瞟了他一眼︰「金老哥,兄弟既然到這,自然就不跟您見外!老尤里我推到明天,不沖別的,就沖和您老投緣!」
兩人相視一笑。
經過一番往還,鄭宇已經知道了這個朝鮮xi 老頭,著實是總情局在朝鮮發展的最早一批特工,甚至稱得上元老,甲午年更是立過大功的。可惜後來因為帝國接受三國干涉,把朝鮮賣給了日本,這人口出怨言,遭到貶斥,是總情局長親自保了下來,送到西伯利亞戴罪立功,轉眼已經六年。
這人倒也的確稱得上赤膽忠心,才干也著實不凡,一番ji 流下來,鄭宇倒生出了惜才的念頭,一番勸慰,外加ji 心,這位半大老頭對著這個來歷神秘,但顯然級別甚高的青年特使更加熱情逢迎,彼此隱隱有了幾分默契和知心。
xi 老頭一路指點著,講了些風土人情,一路上倒也是說說笑笑。轉眼,眾人走到一座與眾不同的建築前面。雖然同樣是紅磚外牆,杉木屋頂,可卻透著股子j ng巧細致的範兒,和俄羅斯建築的那種大氣全然不同。外面掛著一串串的防風大燈籠,紅彤彤的。推 n進去,一股溫暖迎面而來,居然還是玄關結構。
一個身穿和服,鬢角和發髻後面h 著粉hu ,臉蛋涂了厚厚一層白鉛粉的nv人xi 碎步走過來,伏倒在地,用俄語柔聲說道︰「歡迎光臨!」
鄭宇雙眼微眯。他是知道今晚的這出節目的,但饒是如此,親眼見到這傳說中的日本藝伎,還是忍不住j 動了一把。
這調調……和穿越回到盛唐風流一把,怕也差別不大吧?
金向國此刻全然不見了外面那副xi 老板的模樣,儼然就是西 n大官人附體,大大咧咧地月兌了鞋,走上榻榻米。鄭宇有樣學樣,也跟著走了上去,回頭一看,那迎賓的日本nv人正跪坐在玄關 n口,把兩人的鞋子整整齊齊地放好,鞋跟沖里,然後轉過身來站起,微微一鞠躬,笑眯眯地踩著xi 碎步跟了上去。
對面,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日本nv人,穿著白櫻hu 紋飾的黑s 和服梳著島田髷,笑著迎了過來,用日語和金向國ji 談了幾句,金向國向旁邊一讓,對著鄭宇擠了擠眼楮。鄭宇點了點頭,走了過去。這個日版的疑似媽媽生畢恭畢敬鞠了一躬︰「xi nv千代,恬為茶屋番頭。那兩位客人已經到了。」
鄭宇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有勞了。」
一名下nv恭敬地拉開拉 n,鄭宇帶頭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間寬闊的茶室。鄭宇一眼就看到了一左一右坐著的兩個俄**官。
左邊的一位,是個陸軍上校,頭發有點hu 白,看年紀大概四十到五十之間,額頭寬闊,灰藍s 的眼楮,手中的茶杯剛剛放下,見幾個人進來,趕忙起身。
右邊的那位,身材高大,是個陸軍中校,大概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留著八字須,相貌威武,臉部線條頗為剛毅,也是剛剛起身。
這兩位,就是今天的主菜了。
金向國哈哈大笑︰「薩沙,瓦尼亞,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說著快步走了上去,和兩個人熱情地擁抱了一下。
兩個人倒也不見外,年長一些的上校呵呵一笑︰「老金,我們也是才到,茶還沒喝上一口,你們前後腳又到了。」
另一個年輕點的大塊頭中校爽朗一笑︰「有貴客來了,多等一會也是應當的。金老哥的場,那是不能不捧的。」
金向國拉著兩人來到鄭宇近前,笑著介紹說︰「這位是加拿大來的安德魯先生,家族是北美商業世家,而且先輩還曾經在伊爾庫茨克叱 風雲,也算是半個西伯利亞人呢。」
他又指著年長的上校︰「這位是俄羅斯帝國陸軍西伯利亞二十四師參謀長,亞歷山大•科斯特羅夫斯基上校。」
說完又指著那位年輕一些的中校︰「這位是俄羅斯帝國陸軍伊爾庫茨克要塞師團長,瓦倫丁•庫加拉中校。」
幾人互相寒暄了一番,金向國又給化名馬克•邱的邱海陽做了介紹,至于吉雅賽因,貌似和這兩個軍官原本就認識,很俄國式的一番擁抱,幾個人分別就座。
鄭宇坐在了主位。說實話,他不太習慣跪坐,不過這家日式茶屋倒是有些入鄉隨俗善解人意的勁頭,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一個厚厚的坐墊,坐起來倒是舒服了不少。每個人的身前都是一個xi 茶幾,上邊有茶壺和茶碗。窗外天寒地凍白雪皚皚,屋內溫暖如h n,茶香飄飄,鄭宇頓感心曠神怡。
金向國嘿嘿一笑︰「張兄弟,這地方感覺還不錯吧?」
鄭宇點了點頭︰「難得這份風雅……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個世外桃源了。」
金向國一笑︰「這地面別看天寒地凍的,可hu 樣比起南邊,也少不到哪兒去。你要是有時間,我帶你多轉轉,保你樂不思蜀!」
鄭宇一笑︰「老哥您只要能把這虎皮的貨供好了,您讓我陪您進山打人熊,xi 弟我都沒有二話!」
xi 老頭笑得見眉不見眼的︰「瞧您說的……人熊?今這出,可也算是……美人熊呢!」
幾個人對視一眼,ji 換了一下男人都明白的那種眼神,哈哈大笑。
鄭宇品了口茶,那股綠茶特有的幽香和淡淡的苦味,讓最近喝慣了印度阿薩姆紅茶的他j ng神一振。相比紅茶濃郁的甜香,他倒更喜歡綠茶的回甘和清雅。
這能夠讓他的心靈在喧囂紛繁的俗世中迅速地求得一絲寧靜。
轉眼間,來到這個似是而非的異時空已經快兩個月了。從趕鴨子上架的心理大戰,到野心勃勃地編織y n謀,再到驚險刺j 的諜戰,似乎他整個人一直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亢奮支配著鼓舞著。貌似是為了生存,又似乎是為了尋找些什麼,他就這樣從一個前世的xi 職員開始一步步走向那個原本遙不可及,似乎永遠只是隱身在一片看不清道不明的 霧中的國家高級權力者。
在這一剎那,他的心靈短暫地出現了一片寧靜和空白。他的思想也似乎延伸了開去,幽幽地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很熟悉,感覺起來卻突然有些陌生的軀體。
現在的這個人,看起來似乎只是個j ng明強干的商家子弟,透著大家族家教的良好,帶著溫和可親的味道。他神s 從容風度翩然,卻不矯r u造作,望之可近言之可親。可鄭宇知道,這個人的內里已經是一肚子的權謀野心。他不但要活下去,還要努力上位。他要成為真正的皇帝繼承人,掌握政權控制軍隊,打倒一切敵人,直到他能夠掌握一個龐大的帝國,決定億萬人的命運,甚至顛覆這個世界的整個歷史。
為什麼短短的兩個月,一個因無力而逃避,因麻木而沉淪,在世俗中逐漸消磨了稜角,甚至一度沉湎于感官刺j 的憤青屁民,就搖身一變,從里到外開始放sh 出一種原本只存在于那些雲端中的大人物才能擁有的sh 線?
從鄭宇到鄭宇,名字相同,甚至靈魂原本也還是那個靈魂。可僅僅是一個身份的不同,整個人,就要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嗎?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到底哪個是本生,哪個是轉世?
「張先生,」那位亞歷山大•科斯特羅夫斯基上校對鄭宇笑著說道,「您是老金的朋友,我們和他也都是多年的ji 情了。听說您這次主要是考察 皮生意,有什麼用得著我們兄弟的地方盡管開口。」
鄭宇肅然點了點頭︰「xi 弟久聞高加索民風,奧塞梯男兒都是可以為朋友豁出x ng命的硬漢。有您這句話,兄弟再和您見外那就是不敬了。老哥您放心,以後有用得著xi 弟的,千萬別客氣。」
亞歷山大一挑大拇指︰「痛快!」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大塊頭的中校說道︰「薩沙把我的話都說了。我的家鄉有句話,‘好話不需要裝飾’。以後您不用和我客氣。」
鄭宇玩味地打量了下這個瑞典裔芬蘭人。他知道芬蘭人一向以沉默寡言聞名歐洲,可如果真拿你當朋友,那是對你沒得說。他肅然點了點頭︰「定須如此。」
幾個人對視一眼,心中已經多了幾分惺惺相惜的默契。
金向國嘿嘿一笑,開口說道︰「幾位啊,今天咱們來這除了結識朋友,也是要好好放松一下的。說起來,最近庫城來了幾位了不得的新人,不知道幾位……」
瓦倫丁一拍腦 n︰「您說的……莫非是那個什麼……什麼來著?」
亞歷山大呵呵一笑︰「蘭若菊,還有美佳子。」
金向國嘿嘿一笑︰「薩沙,你這老xi 子倒是上心,這麼怪的名字都能記得住。」
亞歷山大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上心,實在是我們師長自從在總督府看過一次表演就老念叨。」
這下,連鄭宇也產生了好奇。貌似是傳說中的所謂「名伎」?一想到斯皮爾伯格的那部《藝伎回憶錄》,他的心頭也多了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