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此間的人們
第二天早晨,鄭宇在老地方匯合了邱海陽和吉雅賽因,不一會,楊永泰,柯山和明月蘭等人也都加入進來,一行人照例在中華宮里做晨跑。
邱海陽看著鄭宇滿臉的清爽,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殿下,您……昨天情況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鄭宇斜睨了他一眼。
「就是……和陛下……」
「沒什麼。」鄭宇接過明月蘭遞過來的 巾,擦拉擦汗,回手扔給楊永泰,「家里人一起聊了聊擇業的問題。」
「擇業?」楊永泰也忍不住開口問道。
「對,」鄭宇呵呵一笑,「最後的結論,我還是要做好太子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眾人對視一眼,都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明月蘭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楮。
「所以,你們也要好好努力。」鄭宇回頭看著他們,很認真地說道,「做好太子幕僚這份同樣很有前途,很有前途,很有前途的職業。」
「有人恐怕不止想做個幕僚那麼簡單。」過了一會,邱海陽瞟了一眼明月蘭,對著吉雅賽因xi 聲嘀咕。
「我看有份工作比這個更適合你。」鄭宇停下腳步,轉過頭很誠懇地看著邱海陽,「去堂子里說書……兼職做鴨。」
「什麼是做鴨?」
「……就是賣hu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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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總情局,二處辦公室。
鄧安臉s y n沉,對著葛少杰沉聲說道︰「處長,這……您有功無過,怎麼又落得個降職留用。」
葛少杰默默地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連平,這事我確實有錯。」
「您有什麼錯?一切都是命令」葛少杰的心月復手下陸偉雙眼有些發紅,恨恨地說道,「我看這里邊有鬼搞不好是局里有人告您的黑狀」
「我不是替人受過。」葛少杰平靜地說道,「無論如何,這事情事先我知道,還做了安排,結果一國儲君,險些在首都周邊朗朗乾坤之下被害。這事情,說到哪里我都要負責。」
鄧安和陸偉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命令是一回事,執行又是一回事。」葛少杰看著兩人,平靜說道,「什麼是忠?一切為了帝國才是忠。既然宮里做了這個決定,我們必須執行。與其計較誰的責任大些,誰的處分如何,不如多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陸偉皺著眉頭說道︰「處長,您固然是高風亮節,一心為國,可這總有人和我們做對,別您的苗頭,這樣下去,我們怎麼做事?帝國大業怎麼辦?」
「我個人的榮辱得失,真的無所謂。」葛少杰淡淡地笑了笑,「我從第一天進到局里,就沒想過要追求這些東西。我只是想追隨陛下,追隨局長,為這個國家做些事情。只要是有利于這個國家的,我就要去做。至于名位之類,于我何加焉?」
鄧安和陸偉眼圈有些發紅,各自用欽佩的目光看著這位長官。
「不要怨恨太子。」葛少杰提醒他們,「一個十八歲的青年,金枝y 葉,險些在自己的首都被人殺掉,而我們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換了任何人,也都要討個說法,更何況他是太子。」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終究我們只是執行命令,而且一切都是為了帝國」陸偉忍不住說道,「不問青紅皂白,開著裝甲汽車進來興師問罪,他這是目無法紀,公然把總情局踩在腳下打總情局設立至今,何曾見過如此囂張跋扈之輩這樣不知進退,以後當了……」
「卓然,」葛少杰敲了敲桌子,皺起了眉頭,「管好你這張嘴……要不早晚你得死在這個上頭。」
「死就死。從伊爾庫茨克夜襲案,到張h n來案,再到現在,二處被一次次搞得灰頭土臉,再這麼窩窩囊囊走下去,就算人不死,心也死了」陸偉抗聲說道,「處長,您是要進賢良祠的,可我是個直x ng子,不求什麼流芳百世,只求問心無愧為了您,為了二處,這話出了這 n,我不會講,但今天您得讓我說個痛快要不真是憋都憋死了」
「我看,有人是想借個由頭,把二處整散,搞垮,把您徹底搞掉」陸偉眼楮發紅,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事情,跑不出局里那幾個……」
「卓然,你昏頭了。」鄧安突然開口說道,「你好好冷靜冷靜。要再lu n說話,恐怕二處的xi 廟,容不得你這尊大神。」
陸偉一愣,眼神頓時有些不善,剛要說話,卻被葛少杰冷不防一個耳光正扇在左臉,腳下一軟,一坐到地板上,嘴角都破了口子,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他驚愕地看著葛少杰,卻被對方凶狠的眼神嚇得汗 直豎,站起身,乖乖地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卓然,你再敢說一句有損團結的話,直接開除。」葛少杰冷冷地說道,「局里的事情,你知道什麼?老兄弟們刀頭ti n血的時候,你他娘還是個情報學院的新兵蛋子別以為做了點事情,就是老資格,可以對著局里的老大哥指手畫腳我用你,是看你辦事仔細,有骨子拼勁,要是你xi 子想當叫驢,趁早回家接你爹的豆腐坊,少在二處顯擺你的嘴皮子」
陸偉看著一直對自己現任有加,提攜再三的上司,突然惡言惡語,凶狠無比,早已嚇得心驚膽顫。略一思索,不由得冷汗直冒。自己怎麼就豬油涂了心,居然當著鄧安說這些話想想處長也的確難做,受著夾板氣,偏局里各位大佬還都把他看作是最大的競爭對手。一方面要努力做事,一方面又要防著各方的明槍暗箭,真真是打碎牙往肚里咽。
陸偉眼圈一紅,聲音嘶啞︰「處長,我錯了再也不胡說八道了」
葛少杰看著他,聲音也緩和了一些︰「你是個女圭女圭,在業務上頭多用心,其他的事情,還用不著你 心。不要整天胡琢磨,局里畢竟和那些衙 n口不同,大家都是用心辦事的,沒那麼多蠅營狗苟的事情。你要想在這上下功夫,趁早死了這個心,回家老實磨豆腐。」
陸偉急得眼淚汪汪地,抬起頭,紅著眼看著葛少杰︰「處長您別趕我走我真的知錯了從今天開始,您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除了業務上頭,卓然什麼也不想,一心追隨處長」
葛少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去一個手絹,陸偉接過來,感j 地咧了咧嘴。
葛少杰對鄧安笑道︰「這xi 子就是頭活驢,你要多鞭打鞭打。」
鄧安也無奈地笑笑︰「處長,卓然是個好同志。有了今天您這番教導,想必將來說話辦事都會上心些。」
「連平,我最近一直在擔心一件事情……」葛少杰想了想,皺起了眉頭,「興亞會的力量固然被清洗了大部分,但這一來,恐怕明石不會再上當了。」
他憂心忡忡地說道︰「明石是個敢下注的人,但一旦發現不對,會很痛快地認輸,絕不會一條道走到黑。他以前在摩納哥賭場玩輪盤賭,每次都能j ng確地計算勝率,並且理智地控制著投注,保證自己在任何意外之下都能留有後手。這樣一個人,絕不是那麼容易被利用的。」
「您覺得他還有y n謀?」鄧安問道。
「一定有。」葛少杰神s 凝重地說道,「絕對不要把他想成簡單的投機分子,或者心xi ng狹窄,勇于內斗的官僚。只是我確實沒有搞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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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陸軍參謀本部二部。
「別看興亞會叫喚得凶,其實未見得有多憤怒,他們巴不得趁這個機會,在全國的志士面前l 把臉,鞏固一下第一社團的地位。刺殺支那太子……中國人罵的越厲害,恐怕興亞會在那幫l ng人里邊威望越高。」明石元二郎隨手抓起幾顆炒豆扔進嘴里,用力咀嚼起來,說話有點含糊不清,「頭山是明白事理的,內田也不是個糊涂人,只不過他們要給內部一個ji 代,自然要對我們發泄發泄。把hu 圈和挽聯送過去,把牌位送到伊勢神社。要是還不行,哪天我明石去拜祭一下,也就差不離了。」
「是,這事就請ji 給在下去辦。」神田澤三深深一鞠躬。
「明石君,興亞會我倒不擔心。倒是支那的反應,讓我有點不解。我一直在想,支那人既然設了圈套,怎麼會真的讓他們的太子以身犯險……」部付宇都宮太郎雙眉緊皺,「從之前支那政f 的表現來看,這位太子應該已經穩固了地位。既然這是支那人設的局,怎麼又會真的讓這位太子以身犯險?這要不是那位皇帝發了瘋,就是那太子根本是個無視生死的莽夫或是自大狂。不過從這人之前的所作所為來看,應該不大可能才對。」
「恐怕有人想那位太子死。」明石元二郎冷笑一聲,「支那人沒讓我失望,果然還是那個樣子,內斗不休……現在支那內部四分五裂,全靠著皇帝維持著平衡,現在皇帝老了,又不得不拉起這個太子來一起抗。這一次的試探,就是想要試探一下這些潛藏起來的矛盾。而效果之好,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
宇都宮太郎欽佩地點點頭︰「明石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打倒皇帝,首先就要打破支那目前互相牽制的格局。那個太子身上,就是支那各個力量ji 匯和角力的一個支點。只要破壞了這個支點,或者讓這個支點迅速地滑向一側,支那的局勢就會崩潰。」
明石元二郎笑了笑︰「宇都宮君,你對支那知之甚深,但和他們走得太近,有的時候就難免被一些表象 hu 。支那人,都是虛偽而善變的。他們表面上裝出一副一心為國,舉國一致的假象,其實卻是心懷鬼胎,多少雙眼楮暗暗地盯著那個位置?」
「這樣的皇帝,支那幾千年也沒出過。」明石元二郎輕嘆一聲,面現神往,「可惜……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支那人天朝上國的時代,支那的j ng英們已經看到了此間的風雲變幻,太多的新思想新理念可以信手用之蠱hu 人心。」
「宇都宮君,支那人的**,首先是在他們的j ng英份子。他們和我們日本人不一樣。我們是天皇萬世一系,下面是領主分封,家臣效忠于領主。我們日本的j ng英分子,首先就要懂得守規矩,守本分」明石元二郎冷笑一聲,「支那人不一樣,他們幾千年來都是官僚社會,只要你會做八股,能鑽營,就可以從底層一路爬到紫袍金帶。而一旦天下大lu n,只要你抓住機會,泥tu 子也能當皇帝所以中國人的骨子里都隱藏著不安分的野心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他不過是捷足先登罷了,又有誰說鹿會一直是他的?只能是他的?皇帝要對付外面這些b 上 n的列強,又要防著內部打著民主自由旗號,y n謀作lu n的叛逆,還要警惕自己體系內部想要上位的大佬……他是四面受敵,而自己的力量卻又要用,又要防,又要信,卻又不能依賴。」
「支那皇帝老了。他已經開始喪失了那種絕對的預知力和掌控力。他也開始更像一個人,而不是一台機器。」明石元二郎的眼楮漸漸亮了起來,「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我們就總有辦法打敗他。」
宇都宮太郎l 出深思之s ,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對,就是這樣。如果他要殺掉太子,那就應該做到底。可他這兩天又到處給太子造勢;如果是手下人自作主張,他就應該堅決地除掉那個人,可至今沒听說有什麼重要人物被整肅。猶豫不決,朝三暮四,做事瞻前顧後拖泥帶水,這絕不是他的風格。」
「這樣的敵人,就不再是無懈可擊。」明石元二郎笑了,「老人家,總是會多些莫名奇妙的執念,發一些感慨,動一點感情。可他面對的,可是一群真正的虎狼……」
「有了興亞會這一次行動,支那人里邊恐怕就要有人動些心思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支那內部有矛盾,說明皇帝可能明里支持太子,背地里卻想干掉他,這說明支那人的情報系統內部還有很大的問題。這些人各有懷抱,而太子和皇帝之間又有了裂痕……這麼奇妙的局面,只是因為我們推了一把,犧牲了那幾十個人而已。」
明石元二郎一言至此,宇都宮太郎與一直默默觀察的神田澤三,都忍不住擊節叫好,目光熱切地看著明石元二郎。
「真是有些期待呢,那個神一般的皇帝,在本能寺的紅蓮之火中滅亡……」明石元二郎悠然一嘆,「那將是多麼燦爛而華美的場面……這樣的英雄,應該有一個配得上他的死亡。生如夏hu 般燦爛,死如櫻hu 般淒美。真想在他死前,見上他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