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帝國 第八十五章 太子可以說不

作者 ︰ 星空漫游者

第八十五章太子可以說不

中華宮,會議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主位上那個身穿白色陸海軍大元帥禮服,面容嚴肅的青年。

青年那雙濃密的眉毛,依然筆直而穩定,下面那雙眸子閃爍著威嚴和智慧。左側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給他的側臉罩上了一圈光暈,光暈中的人臉正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光彩。他的嘴唇精致而厚實,一開一合之間,偶爾露出一點整齊的白牙。這個青年,就那麼沉穩地坐在那里,仿佛整個世界的每一分變化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人們莫名其妙地就感到多了些信心和期盼。

鄭宇也在注視著這些人。

他們有宮廷宿衛,有皇室幕僚,有召集來開會的憲兵,警政和總情局大佬,年齡跨度也很大,但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他們都一直表現出了對皇室,對少年本人的忠誠。這些人,都是遴選出來比較可靠的人選,忠誠上,目前看應該不存在問題。

是的,目前看。

「父親早已查知穆鐵的奸謀,並且做了布置。」鄭宇的話一出口,在場的大部分人就是面面相覷。

早有布置?早有布置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父親把禁衛軍部隊安排做幾個方面軍的總預備隊,配置在方面軍總部附近,本身就是對國防軍部隊的監控。」鄭宇平靜地說道,「之前我在齊齊哈爾,在庫倫都放了人手,這就是父親的安排。」

「之所以一直沒有全面整肅國防軍,不過是因為國戰在即,國家元氣傷損不得。父親也是憐惜他多年為國操勞,還指望戰後他能翻然悔悟。」鄭宇環視眾人,坦然說道,「沒有想到,穆鐵逆賊狗急跳牆,喪心病狂,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前下手,罔顧國家安危,真乃喪心病狂,狼心狗肺之奸賊。」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眾人腦中都是轟的一聲。毫無疑問,太子是要和穆鐵徹底決裂,不死不休了。這樣一來,一旦穆鐵得勢,以他那個隱忍的心性,睚眥必報的路數,自己這些人,按照和皇家的關系,就算不和穆鐵公開對上,有了這個茬口,也早晚沒個下場。不過話說回來,這本來也是一定的吧?自古篡權奪位的權臣,有哪個不得把前朝余孽羅織好收拾掉的?

鄭宇的目光掃視著眾人,滿意地發現沒什麼人露出太多恐懼。他和楊永泰的目光在半空相遇,又各自轉開。

「穆鐵想要什麼?」鄭宇冷笑一聲,「他在軍隊里鼓吹軍國主義,舉國皆兵,對西方開戰,征服世界,建立大漢民族的世界秩序。宣揚對所謂‘蠻夷民族’采取暴力征服,馴服的做奴隸,不馴服的全部殺光。這個人想要的,無非是把國家作為玩戰爭游戲的工具而已。用整個國家全體國民的命運去冒險,在自己有生之年實現稱霸世界的理想。」

「什麼鐵血救國,恢復正義,什麼給人民幸福和富足,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言。」鄭宇大聲斥責,仿佛面前的空氣里就站著一個希特勒的幽靈,「他真正關心的,根本不是什麼人民福祉,國家發展,只有他的戰爭游戲,征服世界的迷夢」

「這個人如果上台,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就徹底完了他會取消國會,在全國建立特務統治,灌輸軍國主義思想,禁止其他全部政黨,鼓勵人民互相檢舉揭發,把所有人都變成一個思想,只知道服從領袖的僵尸人他會用十年,甚至五年,力爭自己精力還夠的時候,完成戰爭準備,然後去爭霸世界,發動全國所有能服兵役的男子,向四面八方發動進攻,什麼饑餓也好,天氣也好,疾病也好,都不能成為退卻的理由。所有的男人去打仗,所有的女人去種地和進工廠整個國家就是一台戰爭機器,打仗打仗還是打仗最後這個國家會面臨全世界的圍攻,然後被四面八方涌過來的軍隊打成廢墟,死上億的人,然後他一死了之,留下一個徹底陷入絕境,再也沒有任何希望的國家。」

此刻,屋里的人們都已經被鄭宇描繪的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驚呆了。國防軍里的一些激進思想,在場這些人畢竟都不是平凡之輩,位出中樞,大部分都有耳聞。仔細想想鄭宇說的,和那個人的性格對照對照,還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對于這些深深卷入政治漩渦,接觸很高層次政情的國家統治集團的骨干來說,政治舞台上那些光鮮亮麗的角色內里到底是什麼玩意,心里實在是太清楚了。尤其是太子身邊的這些親信,還有中情局的,由于身份的特殊,對于穆鐵的了解就更多,自己實際上也都有過類似的推斷,只不過,確實沒有鄭宇描寫的這樣長遠,這樣具體,這樣恐怖罷了。

「我們都是這個國家的締造者和精英,維護這個國家的未來,保護我們的國民,是你們的責任我們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國家被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瘋子毀掉嗎?」

人們,都在默默地思索,不少人已經流露出了贊同的神色。至于鄭宇的幕僚和親信,還有一些少壯派,早就大聲贊同起來,屋里的原本那種失魂落魄的氣氛也逐漸消散開去。

「各位」他提高了聲音,「無論父親具體是如何被害,穆鐵是已經鐵了心要實行逆謀了你們都是父親生前最信任的長輩,年輕的,也是父親看著長大的才俊,還有不少是從小陪著我一塊的兄弟姐妹。今天,這個地方沒外人。話我攤開講。」

鄭宇的表情越發嚴肅:「雖然父皇和我是早有布置,但事起突然,很多方面暫時聯系不上。要平定這場逆亂還需要各位鼎立相助這個相助,不光是幫助我,也是幫助你們自己我們,就在一條船上各位都是皇室的親信,穆鐵是個什麼人大家心里都有數。這人,一向是睚眥必報一旦他真的掌了權,一定會逐漸剪除你們這些前朝信臣,我的羽翼,然後再把我干掉或者廢掉,把我們這些人斬草除根一網打盡」

下方眾人紛紛點頭,心有戚戚。

「這個時候,我們內部,首先要團結,要統一思想。否則,不用敵人打過來,我們自己就垮了。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挫敗穆鐵兵變奪權的陰謀。」

「殿下,這點我完全支持。」憲兵司令岑春暄說道,「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國防軍已經控制住了北京城,想必已經在安排北方的部隊進京。憲兵隊,警政部,禁衛軍,這些力量都已經被對方控制,我們拿什麼平定兵變?再說,穆鐵畢竟是執行戒嚴清除逆黨,沒有公開造反……」

「司令官此話有理,」楊永泰說道,「穆鐵逆賊在國防軍經營多年,盤根錯節,這個兵變想必也是謀劃良久,一朝發動,取的就是雷霆萬鈞之勢。」

「穆鐵敢對中華宮,對太子開火嗎?」柯山皺著眉問,「我們干脆就殺出去,告訴所有的兵變官兵穆鐵是叛逆,難道他們敢對太子,或者說,新皇開火?」

「大部分士兵也不太清楚太子是真是假,如果對方安排了人手,隔得遠遠的一槍狙擊掉,誰能看得清?別人說是假冒的,幾炮轟過來,你能如何?」

「就算認識太子,別人也可以說是被叛黨挾持,打著解救太子的旗號,重機槍掃過去,大炮轟過去,什麼都沒了。」

「甚至還可能說是替身,真的已經被逆黨看押或者殺害了。」

「穆鐵還能找個什麼年輕人,說是皇帝流落民間的私生子,動搖太子的法統。」說話的明月蘭立刻被無數道驚駭的目光所包圍,「甚至可以到時候污蔑說是殿下內外勾結刺殺了陛下。別忘了,皇後已經有孕在身。」

鄭宇心中有數,如果自己是穆鐵,日後真的會這麼干。

「穆鐵在國防軍的威望太高了,又是鎮校畢業生的老師,如果我們硬踫硬去對抗,恐怕陸軍就真的要開火造反,北京城也就要打成一鍋粥了。」楊永泰皺著眉說道,「現在外面已經是戰雲密布,下面幾個省份好像也有點風聲,更別提那幾個邊區了。一旦這邊打起來,或者我們突圍到外地調兵平叛,恐怕不但是內戰,什麼民族獨立地方自治,全得鬧起來,日本和俄國也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玉石俱焚萬劫不復」

眾人七嘴八舌,說來說去卻是越說越氣餒。

「人欲取之,必先予之。」鄭宇一開口,眾人頓時安靜下來,全都眼巴巴地看著這位鎮定自若的太子爺,「敵人是蓄謀已久,我們是全無防備。我們的力量分散在各處,被動了。這個時候,去拼個魚死網破,這是無奈而行的下策。上策,還是要從敵人的心。」

眾人反復咀嚼著鄭宇的話,若有所思。

「現在,我們和穆鐵,就像在一個瓷器房里爭奪房子的歸屬,都想把對方打出去。現在這個瓷器房是我們的,我們生怕打碎了太多瓷器,束手束腳。而對穆鐵來說,瓷器雖然貴重,但如果不是自己的,那也就沒什麼價值,所以關鍵是把房子奪過來,至于瓷器,剩的多當然好,逼急了,砸碎也就碎了。瓷器碎了,我們比他心疼。這樣我們總是束手束腳,對方卻可以不擇手段。既然如此,我們干脆把瓷器房讓給他。」

眾人驚訝地對視了一眼。

「殿下,您是說……讓他做皇帝,或者攝政?然後再徐徐圖之?」趙秉鈞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他以為這個國家已經是他的,就可以了。」鄭宇說道,「這樣,害怕打碎瓷器的就是他,而不是我們。我們反倒可以放開手腳。」

「我們要對付穆鐵,首先要知道穆鐵想干什麼,會怎麼干,這個,需要從他的心。老實說,我手里一直有一個情報組織,是陛下支持我建立的,現在也沒必要在藏著。他們的名字,就叫天機。」鄭宇說道,「對于穆鐵,天機有一些資料,陛下也有一些資料。這位元帥,是個比較偏激,和野心都很大的人,而且很能忍。不過,這人有幾個弱點。第一,他對于戰爭,尤其是爭霸世界的戰爭,有一種瘋狂的痴迷;第二,他比較自負,老覺得別人應該追隨他,崇拜他,跟他一樣,對手下要求很嚴;第三,他雖然能忍,但長期忍就忍出毛病來了。所以表面上他是個完人,其實有證據表明他有一些特殊的嗜好,比如在上頭,他可絕非表面上那般清白。這樣,他就有了一些弱點可以利用。」

「首先,是他要玩戰爭游戲,就需要有一個工具,換句話說,就是國家和軍隊。所以,他實際上也希望盡可能地少損傷國家的元氣,至少是戰爭力量;其次,他這個人御下過嚴,能受得了他的,恐怕也不是那麼多,尤其是很多高級軍官,服從他更多是基于他的地位和影響;再次,他的一些部下,也不是那麼純粹和簡單,一旦權力在望,難免也會因為分贓問題別有懷抱;最後,他的骨干手下都是些腦子被燒壞了的極端分子,一旦掌權,恐怕穆鐵也不一定都能掌握得住。」

「我們要對付他,就要從他的弱點入手。」鄭宇說到這里,人們已經是全神貫注在听著了,「第一步,想辦法讓他相信,我已經願意把權力交給他,換取平安和國家穩定。這是人之常情,我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而已,經不得風雨。這一步就要把他穩住,爭取讓他放松警惕;第二步,要從內部入手,比如那些高級軍官,威逼利誘,挑撥離間,終歸要讓他們動搖起來;.第三步……」

眾人听著,心中卻是越來越震驚,驚訝之余,又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這個十八歲的青年,哪里像是個閱歷未豐的毛頭小子,簡直比久經風雨的梟雄還要鎮定,比老資格的政客還要狡詐幾個知情人暗自揣測,恐怕皇帝真的是早有安排那個盒子,莫不是留下的錦囊妙計?

楊永泰神色平靜。

這一切,本來就是他和鄭宇討論的一個綱領。

「我這個計劃只是比較粗略的一個思路,具體的方案,還得各位群策群力。」鄭宇講完,氣氛已經熱烈了許多,眾人總算感到有了一個努力的方向。

「這個第一步就不是那麼容易。穆鐵的眼楮太毒了。」

耿軒皺著眉頭說道。

「這個問題我來解決。」鄭宇話一出口,目光又刷地轉了過來,「我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讓他相信我。」

「此外,我已經爭取到了許帥的支持。」鄭宇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眾人頓時精神一振

「穆鐵雖然貌似強大,但也有自己的弱點,只要我們仔細籌劃,揚長避短,取勝並非難事。」鄭宇的笑容,讓眾人的信心又強了幾分,「第一,敵人在北京真正可靠的兵力,不過是國防軍第一師和第二師,還有總參警衛旅,以及總參直屬的一些特殊部隊,還有重炮部隊若干。皇家禁衛軍對于皇室的忠誠,是在根子里的,雖然穆鐵通過安插國防軍軍官摻了沙子,但下層官兵,包括那些從小在慈寧孤兒院長大受皇室恩惠的下級軍官,不是穆鐵能收買的。他現在不過是借了個名頭把禁衛軍看管起來,而他要全面清洗,還需要等待自己的部隊進京,佔據明顯優勢,地位和名分也穩定下來,然後才能謹慎整肅。否則激起兵變他就要危險。」

「憲兵司令部他雖然摻了沙子,但這個軍事警察部隊,一向對于普通軍隊有優越感,又是父皇一手抓的部門,穆鐵沒有相當長的時間進行分化瓦解和整編,並不能真正控制這支部隊。警政系統,一直忠于父親,機動警察方面陛下和我早有安排,所以已經有一部分力量在海軍的幫助下穩住了陣腳。這支部隊野戰能力也許有限,但對北京市內的環境很熟悉,巷戰能力還是可以期待的。雖然人數並不多,但只要我們計劃好,還是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

「海軍陸戰隊,我想大家也知道,海軍方面在北京的力量一向少而精,不過最近因為動員,海軍陸戰隊,有不少動員兵在京畿附近受訓,尤其是天津陸戰隊只要把通州和天津方面的力量運動過來,就可以和禁衛軍建立聯系這些部隊我們只要能掌握一半,已經可以和穆鐵對上了。」

「第二,穆鐵這人隱忍幾十年,但骨子里恐怕月兌不出暴發戶心態,一旦上位很可能得意忘形。我們只要讓他志得意滿,再抓住他調動的進京部隊還沒開進來的空檔,在下面把工作做足,然後一舉發動,機會很大;」

「第三,國防軍的激進分子基本上以中下級軍官為主,這些人思想激進而狂熱。但廣大的基層士兵,對于父皇的尊崇我是有信心的。得民心者得天下,父親為下層老百姓確實做了很多實事,民心仍在,國戰在即穆鐵不敢公然篡逆;」

「第四,只要我們……爭取軍心……」

隨著鄭宇一條一條分析下來,眾人的眼楮都亮了。確實是這樣,穆鐵的發動,主要還是一個出其不意佔了先手。但他的根基還不牢固。先皇做的很多安排,實際上隱隱都是針對他可能的亂來,現在,他要把北方的國防軍部隊調進來,還要對現有兵力進行整肅,以確保自己佔據京畿兵力上的絕對優勢,這都需要時間。

這個時間上的空檔就是關鍵。

「這個計劃,有幾點需要特別關注:第一,是如何讓穆鐵確信大權到手,但又不能真的讓他掌握了大權,一旦他的權力穩固下來,再想動就難了,尤其是他正在調動部隊進京。因此,一方面是前邊的一系列安排,另一方面還需要把握行動的時間;第二,是聯絡問題,現在中南海對外聯絡,只有個別秘密頻段可以收發電報,對于大部分的力量,無論是政府,地方,還是外地駐軍,都缺乏有效的聯絡手段;」

「第三,是武裝力量。這個時候,其實比的就是誰槍桿子硬,京城就這些武裝力量,現在穆鐵佔了絕對優勢。我們需要把可能掌握的部隊抓過來,還不能驚動他;第四,穆鐵部隊的內部,父親也是有安排的,但是現在聯絡不上無法配合。」

「第五,大義名分。穆鐵現在已經開始宣傳,他除了要平叛還要解決國家這些年的一些問題,這些對底層軍人的蠱惑力我們也不能低估。尤其是在憲兵隊,警察署,禁衛軍這些正在整肅的部隊,如果給他太多時間,事情就越來越危險,越來越麻煩。但對于已經被煽動起來的部隊,如何轉移他們的視線,或者戳破穆鐵的謊言,這是個首要問題。」

「第六,是宣傳問題。穆鐵有個死穴,就是名不正言不順。陛下剛出意外,他就發動兵變,無論如何難逃謀逆的嫌疑。只要掌握住一部分部隊,抓住機會揭穿他的逆賊面目,光弒君謀逆的罪名,已經夠他手忙腳亂了。」

「我們時間很緊,必須抓緊議個章程出來。」鄭宇雙眼放光,「各位同志,我們這個團體,要成為國家的主人,主宰國家的命運,解救人民于水火,就看今天的了。」

「未來二十四個小時,就要決定這個國家的命運我們這個民族,正處于黎明的分野,到底是走向光明,還是淪落黑暗,乃至跌入無底深淵,就在這二十四小時里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同志們,干吧」

這一刻的鄭宇,戴上眼鏡,包上圍巾,儼然就是北平地下黨的領導人,準備在反動派的心髒給與敵人重重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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