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就這麼不受控制的滴落碗中,她邊流淚邊神情虔誠的一口口吃著碗中的白粥,沒有浪費一絲一毫,好像她吃的是什麼絕世的寶貝。
師兄,是你,真的是你!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不願見我,不過沒關系,這次換我來找你好不好?
等軒轅莫離喝完藥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她笑著拿出一錠銀子塞入老板娘的手中,說是感謝她的照顧,老板娘客氣了兩聲也就收下了。
夜半時分,在距客棧不遠處的一座小院外,老板娘打著雨傘匆匆而來,她剛走到門口,大門就突然被人拉開,從門內探出個腦袋來示意她快點進去,老板娘也未說話,只是身形快速的一閃,人已經消失在門板之後。
「公子呢?」老板娘的臉上早已沒了剛剛在客棧中那笑眯眯的模樣,有的只是難以形容的冷峻之色。
「下午從客棧回來後就一直呆在房間內!」剛剛給她開門的男子快步跟在她的身後,輕聲說道,「公子一直在等你回來!」
老板娘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快步走到一間屋子的門前站定,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屋內就傳來一個溫潤的男聲,「是阿六回來了嗎?進來吧。」
「是的,公子!」老板娘,也就是做了易容的阿六應了聲後趕緊推開門走了進去。
見她進來,流雲轉動輪椅來到桌前神情淡淡的看著放在桌上的一杯清茶,握在椅背上的手指卻出賣了他此刻復雜難解的心緒,「她怎麼樣了?」
當他听說她受了傷時,他忍住了,當他听說她的傷勢越來越重卻依舊不肯好好養傷時,他再也坐不住了,就這樣,他離開了隱居一年多的山谷,來到了她的身邊,原本只想遠遠的守著她就好,哪知他剛到她駐軍所在地沒幾天,就發現她竟然一個人偷偷的離開了軍營。
這些天來看著她不要命的趕路,當他在客棧中看到昏迷不醒的她時,她床邊的那灘鮮血讓他終于無奈的承認,這輩子,他唯一不戰而敗的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只是他這樣做會不會是一個錯誤?這樣的他出現在丫頭的面前,到底是對是錯?
似乎是沒看見他的糾結,阿六搖頭答道,「她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不是很好。」
「怎麼回事?」流雲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阿六想了想才仔細的說道,「我查過她的脈象,表面上看她受的是普通的內傷,可是我在她的脈象中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脈象,這個脈象我以前從未見過,我記得公子以前說過她是不會武功也沒有任何內力的對嗎?」
心中微微一震,流雲頷首,「是的!」
「可是公子你看,她現在的內力之高不是尋常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做到的,我想這奇怪的脈象和這有關,我總有種感覺,如果她再繼續使用內力,她的性命必不長久!」她不是夸大其詞,在她給軒轅莫離治療的過程中,她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瞞過那些軍醫沒讓他們發現這一點的。
听到這里,流雲驚然的抬起頭來,滿眼的不敢置信。
「唯一的辦法就是——」說到這,阿六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就是廢了她的武功!」
她知道,練武之人失了武功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她不知道軒轅莫離的性命還能撐多久。
「一年多前,在你寒毒發作中箭受傷時,她那時使出的武功根本不像常人能使出的,當時即使是我們七個人聯手,恐怕也抵擋不了多少招!」
每每想起那天的血流成河的情形,阿六都有種心驚的感覺。
「所以那時我就有點奇怪,她怎麼會那麼可怕的武功的?」
燈影下,流雲依舊沉默,半響之後,他才輕輕一嘆,澀澀的道,「明日我去見她,這事,還是我親自跟她說吧,你回去好好的照顧她!」
師傅當年封住了離兒的魔性,一年前他在太子府前受傷昏迷時,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她發狂的模樣,但後來陸陸續續從阿七的口中也听到了不少,當時他沒有多想什麼,可今天听阿六說起此事,他才把兩者結合起來,就在剛剛他才陡然明白,離兒這丫頭竟然不要命的用自己的性命來引發魔性從而使自己的功力在瞬間爆發數倍,果真是個傻丫頭,這樣的你,讓我如何能放手!
丫頭,真的抱歉,讓你等了我那麼久。
流雲勾起一抹純淨無害的笑意,心里的負擔完全放下,讓他突然有點期待起明天的見面來。
第二天一早,天氣終于放晴,等軒轅莫離走出房間時,一輪明晃晃的太陽早已高高的掛在空中,眼神四下掃了掃,她突然停下腳步身形急轉向數丈外的牆頭飛身而去。
「出來!」她冷冷一喝,剛要探手抓去,眼角的余光中卻見幾條身影從不同的方向向她暴射而來,她轉了轉眼珠,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來,像是沒有看到那幾個人的攻擊,只是專注的對付起隱身在院牆外的那個人來。
身後風聲凜冽,她的手已經扣住了對方的命門,同時,她的脖子上,一把銳利十足寒光四射的長劍也牢牢的放在了那里。
「軒轅莫離,好久不見!」她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男子,這個人,不是剛剛攻擊她的那四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他是從那里出現的?她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軒轅莫離眨眨眼,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似乎是在那里听過。
她拍拍手,放掉手中扣住的那個人,緩緩的轉過身來,沒想到卻看到了一雙陰沉憤恨的眼眸。
御天澤,怎麼會是他?
看到此人,軒轅莫離微微一愣,一年前,在她攻打雲水國時,曾听說他逃到了雲水國,可後來就再也沒有人有他的消息了,現在她不過剛到此處才兩日,而且這兩日中她根本就連客棧的大門都未走出,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蹤的?
昨夜她思考了半宿,她已肯定流雲就藏身在她的附近,所以剛剛她發現有人在監視她時,她只想利用這些人引出流雲,沒想到卻遇到了這麼個難纏的家伙,她可沒忘記兩年前她差點死在他的手中。
看樣子他明顯是針對自己而來,難道說他失蹤的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監視著自己?現在看自己沒帶任何護衛就這麼跑了出來,所以認為有機可乘了吧!
一轉念間軒轅莫離就猜出了大概的情況,她不動聲色的歪著頭看了看脖子上那把鋒利長劍後淡淡一笑,好脾氣的問道,「御天澤,請問你這是干嘛?」
「你說呢?」御天澤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你,朕根本就不會在這里,朕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這一年多來,你可知道朕最想殺的人就是你!」
想起自己這一年多東躲西藏猶如喪家犬的日子,御天澤那雙怨毒的眼楮惡狠狠的看著她。
「哦,是嗎?」軒轅莫離懶懶的點了點頭,對他宛然一笑,慢悠悠的說道,「既然你已經想殺我想的那麼久了,那還不快快動手!」
她的輕視,就這麼顯而易見的表露了出來,御天澤手中的長劍猛的一使勁,軒轅莫離的脖子上就留下了一條細長的血痕,他看著她,笑意森森,「你別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不過現在你對朕來說用處還很大,所以老老實實跟朕走,否則朕叫你想死都不能。」
「我知道,你肖想我肖想了很久,哦,不對,應該說你肖想的是我的命格,你走到這般山窮水盡的境地,你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我的身上,御天澤,你真以為你得到我就能一統天下嗎?如果我不願意,沒人能逼我做任何事情!」收起臉上的笑容,軒轅莫離神情傲然。
御天澤看著她,目光灼灼如火,「你願或不願現在不是你能說了算的,只要你是朕的人,這個天下遲早都是朕的。」說完,他抬手抓住軒轅莫離的胳膊就拔高身形,想越過牆頭,哪知他們的身體剛到半空中,牆頭外就有一溜人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看到這些人,軒轅莫離臉上的笑容再次綻開。
相較于她的喜悅,不遠處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就顯得不是那麼的開心了,他皺著眉,眼帶痛惜的盯著軒轅莫離脖子那條細長的血痕,他緩緩開口,「御天澤,你想帶走我的娘子經過本公子同意了嗎?」
說完,他雙手一按輪椅,整個人就這麼輕飄飄的向兩人掠了過來,人還未到近前,一線銀光已經從他手中射出,帶著絲絲的寒意射向了御天澤的幾處要穴。
看到這線銀光,御天澤眼神一變,扯住軒轅莫離的胳膊往後避開,然而,他身形剛動,就發現他的身後竟然有兩個青衣男子笑眯眯的堵在了那里,而跟隨他來的那幾個手下,早已被對方的人給纏住了。
前有追兵後無退路,御天澤目光一縮之下,下意識的把軒轅莫離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擋住前方的攻擊,另外一手暗自把幽冥冰掌的功力提升至十層,準備一擊成功。
只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面對他把軒轅莫離當成擋箭牌,流雲的攻擊並沒有停止,電光火石之間,流雲的身形突然下沉了幾許,然後他手中的銀光竟然自己轉彎向御天澤的兩臂射去,伴隨著銀光而去的,是流雲的一聲輕笑,「你真以為我還能讓你的幽冥冰掌再次傷人嗎?」
兩聲輕微的聲響過後,御天澤一聲悶哼,不由自主的放開了挾持軒轅莫離的手臂,待他反應過來,他的掌心已經落了空,軒轅莫離的身影已被流雲送到了幾丈開外,于此同時,流雲衣袖一拂,形成一道強勁的屏障後,如來時般,輕飄飄的落回了輪椅。
七星樓的殺手們一向配合的不錯,就在自家老大拍出那一掌時,立刻有一隊人向場中的目標射出了手中特制的箭弩,因為公子說了,不能給他未來的娘子留下任何的隱患!
御天澤死時,身上中了十多只箭,就像個刺蝟,他睜大雙眼看向天空的方向,似乎在說,即使到死,他都是那麼的不甘心。
而作為此次挾持事件的主角,自從在看到那個真真切切的身影後,軒轅莫離整個人就這麼愣愣的呆立在那里,她看了看流雲身下的輪椅,又看了看他的雙腿,這才震驚的抬起頭來看向那雙腿的主人,兩人的目光就這麼在半空中**在一起,從流雲的眼中,她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和滿足。
他說︰丫頭,我沒事。
她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結果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伸出手來,如往常般淺淺的笑著,「丫頭,來!」
軒轅莫離怔怔的看著他,看到這個熟悉的笑臉,突然間,這一年多來她所經歷的那些艱辛和絕望,在這個笑容里,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了。
她的唇角慢慢的彎了起來,她笑著,縱身投入那個等待多時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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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國承乾五年秋,軒轅銘下旨從雲水國撤兵,給雲水國留下了那半壁江山,同時,雲水皇頒下聖旨,禪位于其兄君無名,就在世人好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君無名是何人時,君無名很干脆的在接到聖旨的當天就留下了一道口諭把皇位丟給了十皇子君無求後,從眾人的視野中瀟灑的消失了。
同年,雲水國那位揭竿而起的丞相司徒景帶著手中的兵馬歸順南平國。
承乾六年,南平國攻下的東宇和北國兩國國土被一封為二,一半歸南平國所有,一半歸青岩國所有,據說這個條件是南平國那位引起這場血洗天下之戰的小公主所提出,據說,南平國的承乾帝在听到這個要求後欣然應允,而青岩國那位美的冒泡的瀚海帝則要死要活的爬到新皇宮的最高處,大罵那位小公主是個騙子,到底小公主騙了他什麼,這就無人可知了。
楚國建寧三年,楚國女帝燕飛雪準備禪位于二皇子燕南楓,結果二皇子在禪位前夕,皈依佛門,半年後,楚國女帝自願對南平國稱臣,從此成為南平國下屬的諸侯國,世人此時才知道,原來楚國女帝曾經是南平國軒轅皇族的媳婦。
自此,南平國成為整個大陸版圖最大,實力最強盛的國家,而締造這個神話的那位南平國公主,據說在最後關頭放過雲水國一馬後,和她的夫君一起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