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在青岩國邊境小鎮上,幾個身影走出了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看著陰沉的天色和吹來的冷冽寒風,其中一個中年婦人微微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喃喃說道,「看樣子快要
下雪了,希望這雪下的越大越好!」雪越大那他們的蹤跡就越容易隱藏,因為一直不停的大雪能掩蓋去他們經過的痕跡。
她的身邊,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黑瘦少年揚眉笑了笑,沒有說話,邁步往城門而去,身後,高大的中年男子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淡淡的說道,「走吧,出了關就沒事了!」
這三人正是易了容的莫離和秦恩兄妹。
一盞茶的功夫後,幾人已經來到城關處,守關的士兵比往常多了許多,盤查也嚴格了許多,那些守關的士兵沉著臉看著手中的畫像仔細的核對著每一個出關的行人,黑瘦的少年看著零星出關的行人臉上的緊張之色,他垂眸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向走在身後的中年男子說道,「秦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士兵手中的畫像正是我們,等會小心行事!」
「屬下明白!」秦恩點了點頭。
三人對視了一眼,少年先行。
剛走到城關處,一個明顯是軍官模樣的人就站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眉間揚起一片高傲之色,只見他拿起手中的長劍抬起莫離的下巴,「抬起頭來,告訴本將,你們出關干什麼去!」
秦恩身體立刻緊繃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秦恩散發出來的殺氣,莫離悄悄的對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然後她乖乖的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抹憨直的笑容,「回官爺,姑母病重,小的和哥哥嫂嫂出關是為了見姑母的最後一面!」
那軍官仔細打量了莫離一眼,又看了看站在莫離身後那對老實巴交的中年男女,微眯著眼,看了看手中的畫像,然後搜完他們的包袱,見只有簡單的幾件換洗衣物,沒有任何的可疑,于是手一揮,放他們過關。
然而他們還沒走幾步,那軍官又開口道,「等等!」
莫離停步,似是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來,「官爺,還有什麼吩咐?」
那侍衛眼神莫測的看了莫離一眼,「你說你們去看姑母,那本將問你,你姑母嫁在何處?」
听到這句話,莫離眨了眨眼,賠笑著走上前,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塞到那個軍官的手中,絮絮叨叨的說道,「回官爺,我家姑父是楚國欽州人,年輕時來青岩做生意時遇見了我家姑母,後來我姑母嫁給了我姑父後就跟隨我姑父去了欽州,所以小的現在正是要去欽州看望姑母!如果官爺不信的話,可以去欽州柳條大街去打听打听,我姑父可是那里的大善人,許多人都知道他的,記得我上次去看姑母時還是五年前,那時小的比現在還矮一個頭,那時姑母就說,黑子,你下次來看姑母時,肯定長的比姑母還高——」莫離說到到,故意停了一下,她剛想再繼續說下去就被那軍官打斷過去。
「好了,好了,你們走吧!」那軍官看了看手中的銀錠,又听這少年嘮嘮叨叨的說了這麼多,早已有些不耐煩,于是趕緊揮手打發他們離開。
終于順利的出了關,秦恩上前一步,眉峰微蹙,眼中怒氣未散,「公子,你是我南平最尊貴的公主,剛剛你為什麼要那麼低聲下氣,不讓屬下教訓一下那個家伙!」秦恩的語氣中有一些抱怨,如果不是公子暗中做了手勢,他早一劍殺了那個敢對公子輕浮的軍官了,在他的心中,主子這個高貴的人怎麼能向那樣的人示弱。
莫離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秦恩,自從你們兄妹跟了我,我就從沒把你們當成外人看過,我不希望在這最後的關口出什麼事情,我不希望做無所謂的犧牲,我希望的只是我們能好好的離開青岩,去做我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其實有的時候人稍微示弱一點也沒什麼壞處,你看,我們不是平平安安的出關了嗎?」
她從小就是一個痴兒,所以簡單的頭腦讓她根本就無法學會身為皇族該有的驕縱或是那無與倫比的優越感,五歲後,她失憶,流落雲水國,麒麟谷中的生活讓她猶如一張白紙,不沾任何世俗的污點,直到大半年前,她出了谷,嫁入皇家,身為太子妃那一個多月的生活她是被皇家忽略的人群,直到她在那場爆炸中重生,她才真正接觸了這個世界,半年來,她眼中看到的世界已經不復當初,爾虞我詐,利用背叛,勾心斗角,原來,這就是屬于皇族丑惡的面貌,所以有的時候她常常在想,為什麼人要分三六九等?
想的頭痛時,她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佛家所說的眾生平等!在她看來,秦恩秦思名義上是她的屬下,但在生命面前,大家都是一樣的珍貴,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仇恨而沖動的讓自己的手下丟了性命,今天,她唯唯諾諾的對著那個軍官,但他們平安出關了不是麼?
听到這番話,秦恩微微一愣,然後深深的看著眼前這個易容成憨直模樣的黑瘦少年,半響,才低低回道,「公子,秦恩能跟著你是秦恩的福氣!」
秦恩知道,也許從這一刻起,眼前這個黑瘦的少年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再一樣。
能屈能伸,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這樣一個女子,怎不叫他敬佩!
「能認識你們兄妹亦是我軒轅莫離的福氣!」說完,幾人相視一笑。
天空,洋洋灑灑的大雪終是飄灑而下,今冬的第一場大雪,掩蓋了疾馳的腳步,遠遠的,就听見一個女聲這樣問道,「公子,我們為什麼不先去北國而是去楚國?」
沉寂半響的曠野中,傳來少女輕輕的笑聲,「當然是去攪亂楚國那些皇子皇孫們的一池春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