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臉色微變,眼底彌漫著淡淡的雪意,他神情有些復雜的看著莫離,臉上帶著一抹隱忍之色,想他作為一國皇子,何曾受到過這番對待,但,眼前這個少年卻是南平國派來的御史,如果他能得到南平國的支持,那將會給他帶來大大的益處!
想起這少年御史特別的姓氏,他心中一動,軒轅這個姓氏是南平國皇族特有的姓氏,如今這個少年也姓軒轅,難道他和軒轅皇族有什麼關系不成?
只是南平國軒轅皇族最近幾代以來子嗣逐漸稀少,尤其是到了這一代,整個軒轅皇族只剩南平國皇帝軒轅銘一人,如今這個少年以軒轅這個獨有的姓氏出現,這代表了什麼?
心思翻轉中,燕南天放緩了臉色,他揮揮手,打發身邊的侍衛離開,這才緩緩坐在了莫離的對面,「軒轅大人說笑了,如果這刺客真和本王有關,本王現在就是躲都來不及,更別說會在這個敏感的時刻現身讓大人你懷疑了!」
莫離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沉默地抬眸迎著燕南天灼灼的目光,她的眼神幽暗難明,浮沉難辨,帶著尖銳的探究之色,半響,她突然低笑出聲,狀似不經意的說道,「王爺不必太過緊張,本官當然知道這刺客和王爺你無關,只是不知道王爺這個時候前來驛館是所為何事?」
「我想軒轅大人也听說了我父皇病重之事了吧!父皇最近兩個月已經不能見外人,所以軒轅大人要求面見父皇恐怕不能如願,但大人來者是客,我楚國不能怠慢大人,本王前來見軒轅大人就是想問一下大人有什麼需要本王幫忙的!」燕南天凝聲說道。
莫離淡淡一笑,「一年前,你的父皇突染怪癥,經常頭疼欲裂昏厥過去,遍尋天下名醫,無人可以治愈,而在這一年中,你父皇下旨讓二皇子監國,但並未冊封太子人選,二皇子監國後,就大肆排擠其他皇子,其中四皇子和十一皇子為一派,六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為一派,不過你們的長公主掌握京畿半數兵權也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但在本官看來,這些人都不足為俱,最有可能成為二皇子勁敵的,如果本官沒猜錯的話,就是一向深的皇上歡心的五皇子你,尤其最近三個月,你父皇的癥狀更加嚴重,所以二皇子的動作就更加頻繁,五皇子,你現在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吧!」
看來這個五皇子要比他那個二皇兄要聰明的多,現在楚國皇帝病重不能見客,那只能是監國的二皇子前來接待她,可惜,這個五皇子先一步前來見了她,從這點來看,這個五皇子的心思玩的要比他的皇兄要好。
既然來的是他,那好,她就助他一臂之力!
皇族豪門,本就是世上最黑暗,最骯髒的地方,縱觀歷史,從古至今那個皇帝不是踏著兄弟姐妹的鮮血走上那高高的九五之尊之位的?
那些所謂的皇族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隱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了得到那俯視天下的權利,再多的殺戮都滿足不了那顆貪婪的心,那些豪門深處,有多少冤魂在其中飄蕩?
莫離無聲的冷笑起來。
她就是其中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只是她比那些人幸運的是,她活了下來,只是人雖活著,但心底深處那道傷疤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曾經遭遇的一切。
如果,她生來只是個普通人該有多好,也許,她也會和一般的女子那樣相夫教子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但老天卻不想給她這個機會,不僅讓她生在皇族,更是給了她一個舉世無雙的性格,是不是就因為她這樣的與眾不同,才會比尋常人多受一份紅塵的傷?
無常的夢魘中,她殘顏不堪,萬里江山中,她只需含笑以待。
目光淡淡的掃向屋外紛飛的大雪,眼中光華陡現,雍容中帶著絕代的風華,那種無與倫比的風華將她恰到好處的掩蓋其中。
燕南天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清雋的少年,這一刻,少年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讓他有種君臨天下的氣勢,這種睥睨萬物的不屑氣勢,就連他的父皇都不曾有過。
面對這個少年,他突然有種感覺,心中升起一種從沒有過的茫然,這些年來,他爭的是什麼,奪的又是什麼?
一聲細微的響聲拉回了他的心神,只見對面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的看著,燕南天眸色一暗,該死,剛剛他竟然一不小心失了神,不過也正是這樣,才讓他明白,這個軒轅四少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想到這,燕南天的精眸掠過深沉之色,朗聲說道,「不知軒轅大人從哪听來的消息,本王和二皇兄其實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般,不過父皇的病情加重倒是真有其事!」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御史竟然知道了那麼他們皇族的事情,看來,今日他真是來對了。
「果真是謠言害死人呢?」溫軟的唇線浮動起一抹冷嘲之色,莫離輕輕的拍了拍手,只見一個青衣小婢邁著輕巧的步伐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白色的羊脂玉小瓶。
莫離伸手接過瓶子,淡淡笑道,「我不管外界傳聞如何,其實本官一直欣賞的就是五皇子你這樣的人,如今整個京城人心動蕩,本官最看不得的就是無辜的百姓遭受戰亂之苦,所以本官只想盡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本官知道你們一直想請到江湖怪醫為皇帝陛下治病,可惜一直未能如願,我皇有幸認識江湖怪醫,听說了這事後就請怪醫幫忙,這瓶藥乃江湖怪醫所贈,我想對皇帝陛下的病情有所幫助,其實在下此次前來就是為皇帝陛下送藥而來,現如今皇帝陛下不見客,那本官只能麻煩五皇子轉交了!」
燕南天的眸色連動,他凝視著少年唇邊那抹淡淡的笑意,帶著滿臉的感激之色接下了手中的藥瓶,「有勞軒轅大人費心了!本王定會將貴國皇上的善意向父皇告知的,本王就不打擾大人休息先行告辭了!」
莫離笑著躬身相送,看著燕南天的背影急匆匆的消失在紅牆灰瓦的院門之外,半響,她露出了一抹頗有深意的飄忽笑靨,這笑,宛如半夜盛開的曇花,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