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三人,流雲家族的三本一郎百惠子可以忽略不計,但那兩名軍官她卻無法向日本軍方和輿論做出讓人信服的理由。
情急之下,能有如此迅速的反應,杜海生還是暗暗佩服這百惠子果然異常陰險狠辣,手段非同一般,美奈子在和她的比斗中輸上一步亦是技不如人。
于闡看到這篇報道,禁不住心中大凜,他雖然不知道這三個日本人在上海灘是怎麼失蹤的,但還是憑借敏銳的觀察感覺和自己的東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在上海灘,恨不得讓日本人滾出去的大有人在,同樣,在巨大的利益驅動下,賣主求榮認賊作父者也不在少數。
死幾個人不算什麼,畢竟在上海灘每天都經歷著死亡的洗禮,可這幾個日本人的特殊身份注定了這件事不能就如此了了的平靜結束。
整件事看似不大,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日本人完全有可能像他們說的借此次事件堂而皇之的跟民國政府講條件,甚至是再一次發動戰爭。
于闡之所以急匆匆的找杜海生,正是長期的漂泊,親眼目睹那些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老百姓,無家可歸餓死街頭的孩童,心中不忍,希望他能力挽狂瀾
可他也知道,杜海生功夫再高,計謀再多,心機再重,手段再狠,也是一個人,整件事情即便是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現在恐怕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于闡前來,一是試探,二是希望杜海生能夠想想其他辦法,畢竟,一旦開戰,首當其沖遭殃的便是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當然——他也明白,想要辦到這一切,簡直是痴人說夢一般,只是希望盡力減小戰爭的範圍罷了。
杜海生明白于闡的心思,卻是不說,有些時候,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那樣的話,便真的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
百惠子的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恐怕也是受到了日本國內石川家族的長老們授意的情況下,否則,就憑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不過,通過這件事,杜海生也隱隱感覺到,美奈子的流雲家族肯定在這場爭斗中扭轉了敗勢,甚至現在已經對石川家族有咄咄逼人的架勢。
那三具尸體很明顯也運送到了日本國內,甚至從日本軍方到他們的天皇都已經知道了美奈子憑空捏造的另一個真相,這才迫使石川家族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利用僅剩的能量,通過外交渠道向民國政府施壓,這其中,日本天皇和軍方恐怕也扮演了推波助瀾的不光彩角色。
看來我還是太小看日本國內的形勢了,尤其是百惠子和美奈子,兩人的心機,手段絲毫不輸給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啊,當真配得上巾幗英雄四字。
杜海生感嘆一番,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心中冷笑,他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這一幕,若是對方不識抬舉,嘿嘿……
想著,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陰冷微笑,笑容中甚至還帶著幾分輕蔑和鄙夷,說不出的詭異。
于闡見少東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心中自是不解,愣神片刻,也是釋懷,說到底杜海生也只是一個生意人。
商人講究的是無往不利,無利可圖的事情,自然無法提起他的興趣,再則,一旦參與此次事件,就等于將自己置身在風暴的中心,一不小心,便會被連根拔起,碎尸萬段不說,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良好基礎,也會在瞬間土崩瓦解,不復存在,于闡明白,杜海生如此做,自然有他的考慮。
「難道,戰爭不可避免了麼?」
于闡低頭不語,一臉的凝重,眉頭緊蹙,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良久之後,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表情復雜的仿若自言自語般問道。
「戰爭乃是一個國家大事,豈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左右?」
杜海生見于管家心懷天下,心中一動,卻並未表現出來,淡然一笑,反問道。
自古以來,戰爭本就是不可左右,再則,杜海生也想過,即便不是通過此次自己無意之舉,日本人還會找另一個借口來發動這場戰爭。
即便日本軍方不想這麼做,但百惠子和她的家族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被流雲家族凌厲打壓而不予理會,定也會找另一個借口來轉移這方面的輿論壓力。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東北張大帥和日本軍方的蜜月期也即將要宣告結束,他們扶持的汪精衛政府也已倒台,蔣介石入駐政府,一時間,日本軍方在民國土地上的兩大勢力都因為種種原因決裂,雖然日本軍方仍舊暗中支持汪精衛,杜海生卻知道,汪漢奸已然沒有掀起驚濤駭浪的實力。
杜海生自然不怕日本各個方面向民國政府實施的強大壓力,甚至認為現在鬧騰的還不夠,鬧,一直鬧到徹底撕破嘴臉的時候,他再出來也不遲。
此時的他心中跟明鏡一般,日本的輿論已經造勢成功,各國的媒體記者都已經幫著日本人,若是一旦開戰,那麼日本人很顯然是得道其他帝國道德上的支持,而很顯然,由于民國政府的軟弱無能,再加上三本一郎三人在上海灘失蹤,直到現在仍無音信,在輿論導向上便處了弱勢。
現在就看民國政府面對危機,怎樣出棋了。
當然,杜海生也絕不會指望軟弱無能貪污**的當政機構能有什麼好的對策,恐怕現在他們正在想著如何討好日本人,甚至賠償割地的辦法吧。
想著,他不由得冷笑一聲,見于闡坐在那里一時間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滿臉的烏雲密布,心中也是一動,道︰「我知道于管家心懷天下,不忍見這戰亂一起,老百姓生靈涂炭,這等胸懷,杜某佩服,可從另一個側面來講,這又何嘗不是日本軍方說設計的一個圈套,目的就是讓民國政府往里邊鑽呢。」
「你的意思是……」
于闡聞听此言,眼神閃爍片刻,似有頓悟的看著杜海生,心情復雜的問道,只是後邊那句話,他沒有點破而已。
「我沒什麼意思。」
杜海生一擺手,微微笑道,︰「我還是那句話,戰爭本是國家的事情,若是國家用得著,杜某定當全力支持,要糧食要錢絕不說二話,即便讓我上戰場殺敵,也絕不會去眨一下眼楮,皺一下眉頭,好兒郎,志四方,四方大志,百姓中央,即便是戰死沙場,我也在所不惜,所謂在其職謀其事,民國政府並沒有讓我去參軍,現在杜某的身份也只是一個商人,商人便是以最大的利益為自己的做事目標,我已經降低了糧食價格,對那些無依無靠的人員進行暫時性救濟,這一切也應和上了戰場沒有任何區別,前方殺敵,後方穩定,這才是忠勇大成之道,若是有一天,日本人真的因為這件事而挑起戰爭,希望,他們不會在戰場上見到一個叫杜海生的人,否則,我定讓他們知道,什麼是泱泱華夏男兒氣概,也讓他們明白,五千年歷史,璀璨文明,不是單靠野蠻就能征服的。」
杜海生說到最後兩眼閃爍異樣光芒,浩然正氣傲然于蒼穹之中,那滿腔熱血似是永無止盡的在他身體中一遍遍的循環,用之不竭,他這一番話說下來,就連于闡也不由得為之一震,見少東家一副眉宇軒昂,正氣凜然的站在那里,話語中透著一股舍我其誰的霸氣,就連他也禁不住感染,通身血液循環加速。
看杜海生的樣子,自然不是隨便說說那樣簡單,在生意場上,東家雷厲風行,若是上了戰場呢?
于闡有些呆滯,看著窗外對面的破敗樓房,心中突然升起了這麼一個想法,禁不住饒有興趣的暗暗反問道。
暗中觀察片刻,于闡暗自感嘆一番,也明白無論這件事到底和杜海生有沒有關系,今天東家也不會向自己透露半個字,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于闡借還有事情要辦為由,匆匆的下樓來到店鋪當中,卻將放學回來的于小憶拉到一旁,旁敲側擊之下也想知道社會各界的其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