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齡,蔣中正,宋子文,三個本算是至親的人,見了面交談起來,不但是杜海生,即便是身後那些保鏢以及其他隨行人員也是感覺氣氛很是詭異。
雖然每個人都掛著笑容,但那笑容卻是如此的牽強,仿若是兩個平日里就很少來往的普通見了面的場景,說的話也多是客套,寒暄,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就連問候,在杜海生听來都是如此的假,沒有絲毫的誠意,老蔣如此做,杜海生倒也不奇怪,為何宋美齡見到自己的哥哥也是如此,卻是讓他非常困惑,宋子文也知道旁邊這位兄弟,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客套,說起話來恭維不斷,沒有一句真心話,但現在他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更何況,面前這個男人和自己的妹妹將他的兄弟晾在一邊,只顧著和他假惺惺的噓寒問暖,多少也讓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過了片刻,宋子文實在忍無可忍兩人對自家兄弟的無視,臉上帶著些許不悅,一指旁邊的杜海生介紹道︰「這位是……」
「他麼,蔣某人還是曉得的,杜海生,最近大出風頭的人物麼,可是了得,上海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也是我民國老百姓心中的英雄嘛,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度不凡,英雄出少年,這句話還是不假滴,杜先生,幸會,幸會,早就想跟你見個面,彼此好好交談一番,此次,卻是一個機會!」
不等宋子文介紹,蔣中正將目光收回,轉到杜海生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他一貫有些陰冷的笑容,裝出一副很是熟絡的笑容走上前去,不由分說,抓住杜海生的手,使勁的握著,一副語重心長的說道,但這話在杜海生听來,卻是蘊含著無限的深意,更像是另有一番所指。
自然,他也明白,自己和鐵血十八軍的關系,其他人都清楚,這位在民國手段通天的人物,不會毫無所知。
想至此,杜海生而是一笑,道︰「蔣先生哪里話,你將一個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那是老百姓愛戴的好總統,我一介區區小子,交談就不用了,蔣先生有什麼話還是盡管吩咐便是,杜某人能夠辦到的,對來百姓有益的,盡量去辦,辦不到的,蔣先生也別見外!」
「恩?」
杜海生也是針鋒相對,話中有話,帶著幾分嘲笑和譏諷,他對老蔣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剛才對方一席話,也是讓他心中不爽,故而,即便是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也沒打算給他留任何面子,對于杜海生來說,他蔣某人是個梟雄,但也要看在誰面前,在自己面前,沒必要裝出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架子。
尤其是那幾分笑,不但看不出絲毫的誠意,卻是多了幾分陰險和狡詐,城府深,心機重,這便是杜海生第一次見蔣某人的印象。
「何為百姓之事?」
他這充滿余味的一番話,也是讓老蔣為之一怔,他听宋美齡說過,杜海生生性高傲,心狠手辣,做事也都是按照自己的主觀思想,起初還不怎麼相信,現在看來,卻是一點不假,甚至比傳聞中的還要有個性,放眼整個民國,誰見了自己不要開口叫一聲總統,校長,而這小子,卻稱呼自己為先生,更讓他大感驚訝的是,杜海生自始自終也是高昂著頭,絲毫沒有回避自己的眼神,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這讓他有種挫敗感。
故而,神情有些不自然,笑容中帶著幾分不悅,反問道。
「百姓之事,且多,生死,樂悲,禍福,溫飽,甚至娶妻生子,皆是老百姓之事!」
杜海生不慌不忙的回道,每一個字都仿若一支冷箭,直刺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神,宋子文頗為贊同的點點頭,他的話,其實也正是他想說的。
現在的民國連年處于戰亂當中,因此而無辜死去的老百姓不計其數,那些富商巨賈,權貴公子可以在夜總會,青樓妓院,賭場一擲千金,不帶眨眼一下,而那些普通老百姓,還要為了明天的生活,為了下一頓怎麼度過而去犯難,宋子文曾經親眼所見上海城外邊被活活餓死的孩童,故而深有感觸。
「你說的百姓之事,可是事,卻是一些小事,生死,樂悲,禍福,溫飽,娶妻生子,且是他們自己所為,即便我是這民國的總統,對方的生死,溫飽我卻是管不得的,天下大事,我且找顧不過來,老百姓的事情,我能管,卻不能多管,畢竟,現在的社會,還是強調民主的嘛!」
蔣中正聞听,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光芒,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放平緩,不溫不火的回道。
「哼,如此虛偽,卻也能坐上這總統的位置!這一番話分明是在狡辯,什麼是老百姓自己所為,強調民主,不過是一些掩人耳目的騙人把戲而已,若是民主,為何還要鎮壓游行的學生,為何還不允許其他黨派在民國生存,為何還要殘酷鎮壓反對自己的聲音,這種民主卻是不要也罷!」
聞听此言,杜海生心中禁不住一陣冷笑,眼中盡是輕蔑之意,暗暗想到。
心中所想,卻是表面未露出來,仍舊帶著一貫的笑容,道︰「蔣先生此話差矣,自古以來,尊重民意者,天下可得,可穩,孟子也曾對君王進言,民貴君輕,只有將老百姓放在心中,放在第一位,才會得到老百姓的擁護,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老百姓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想必蔣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吧,至于你所謂的生死,樂悲,禍福,溫飽,跟你沒有關系,杜某更加不敢苟同,民國連年內戰,地方軍閥四起,老百姓背井離鄉,甚至有些被強制拉去當了士兵,一個個都葬身在戰火之中,若是能夠結束內戰的局面,你死,悲,禍便會減少,生,樂,福也會隨著增加,作為政府首腦,莫非跟蔣先生真的沒有一點關系麼,華夏五千年,秦王朝一統天下,大唐王朝四方鄰邦朝拜,大明鐵騎踏破萬里河山,到了清政府,卻是軟弱無能,固步自封,外國列強依靠強大的軍火武器強行在我華夏之邦掠奪老祖宗留下的寶貴財產,搶奪我們的文明,清末如此,民國亦是如此,內不安,何來攘外!」
「杜先生此話甚對,國內不統一,何來攘外,只是恐怕有些人不想看到我蔣某人一統這天下,巴不得我這個總統早點下台,暗地里支持地方軍閥,讓他們公然對抗我蔣某人,人心不惑,世界本來就是如此的殘酷現實,弱肉強食,自古不便的嘛!想要救人,必須要救自己!」
杜海生的一席話,蔣中正听著甚是不舒服,甚至還帶著幾分反感和鄙夷,一個小小的少年,如此狂妄,膽敢當著如此眾多人的面教訓起自己來,這讓自己的顏面,威信何存,執政,執政,一個國家,數萬萬人口,雖然大多數軍閥已經歸為中央所管,但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陽奉陰違,下去的命令根本得不到有效的執行,管,如何去管,數萬萬老百姓,不是一個小數目,要是每個人都去管的話,豈不是要將自己活活累死。
而他最後一番話,正是沖著面前這年輕人而講的,話中滋味,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出個所以然來,暗中所指,便是他和薛岳,孫傳芳的關系。
杜海生自然能夠听得出來,淡然一笑,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和喜好,支持誰那是信得過誰,不支持誰,那也無妨,蔣先生在民國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地位更是無人能及,可為何會有人冒著掉腦袋的危險還要去支持其他人呢?不如去找一下自身的不足,查漏補缺,無時無刻不在檢查反省自己,才會讓自己變的更加完美,才會得到老百姓的真正擁護,其實,他們的要求真的很簡單,很低,蔣先生,我說的可對?」
「小子狂妄,蔣公識你是個人才,好言相對,你卻不知好歹,句句針鋒相對,你以為這是哪里,豈容你隨便放肆?」
不等蔣中正再次開言,從他身後走出來一個男子,這男子身材高大肥碩,一身軍裝系身,八字胡一指多長,一雙眼楮中透著幾分凶威,看樣子約莫有四十歲上下,看杜海生的表情充滿憤怒,仿若兩人有天大的仇恨一般,他這一聲厲斥,卻是讓其他人也是一驚,俱是站在那里等待著下文。
「哼,忠言逆耳,我所言,句句真切,發自肺腑,若听且听,不听也無妨,蔣先生治理數萬萬人的國家,不會連一點氣量都沒有,容不得別人異議吧?」
杜海生不認得站出來的這個男人是誰,但對于他的話很是反感,不由得冷哼一聲,語氣嚴厲的冷冷質問道。最後將皮球踢給了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蔣中正,他明白,剛才和老蔣這一番對話,說明兩人根本沒有共同語言,一個只是為了自己而不擇手段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坐在總統的寶座上。
有這樣的人坐江山,君臣豈能臣服于他,老百姓又怎能不站起來反對!
杜海生對蔣中正的表現大失所望,他所表現出來的氣度和心計城府都讓他覺得對方是如此的可憐,根本不知道如何治理當下百姓!
「一派胡言,你一介平民,只是在上海城有些勢力罷了,還想教訓我家蔣公,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來人,給我綁起來!」
這男子剛才說完一番話,暗中掃向旁邊的蔣中正,見他一副不管不問的樣子,眼珠子一轉,便揣摩出了對方的心思,心中冷笑,隨即厲喝一聲,道。
杜海生見狀,嘴角輕輕上揚,雙手背負,不慌不忙的冷冷笑著道︰「怎的,說不成,便要動軍法不成?」
「是又如何?你暗中支持鐵血十八軍,跟薛岳,孫傳芳私交甚篤,當是我們真的瞎了眼不成,那一批批的軍火武器都送到了他們的手中,以至于讓現在的北伐軍很是被動,還敢跑到這里撒野,休要廢話,士兵,給我將這狂妄的小子綁起來!」
這男子話畢,但見五六個手持步槍的士兵嘩啦啦從台階上跑了下來,往上一沖,就要將其生生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