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呀呀,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當然這里我們不去討論說夢淵的智力離一個真正的智者之間那實際存在的差距,只是說說在登上岸後,他望著那幾十口紫檀木箱子堆起的那座山,眉心打了一個大大的結。br在得到確切的回復後,夢淵毫不猶豫地放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接應暗號,那是一道深藍色的焰火,射入雲霄。見到記號後,兩輛重型馬車在兩名中年人的驅趕下,迅駛了過來。每輛馬車上都有一名車夫和兩名佩帶鐵頂斗笠的護衛,腰配長刀,顯得十分地精神。br真正讓夢淵傻了眼的,是朱翠一家人的行裝數量。br畢竟是王族,即使是逃難,那也非同小可。br整整十八只紫檀木箱子,黑壓壓一堆,那位沈娘娘穿著一身紫紅的緞裝,就坐在箱子旁的一張藤椅上,而新鳳也穿著一件短披,整整齊齊地站到了娘娘身旁。br「小三小四,去碼頭上買兩輛結實的車來,要能裝多貨的,不要車夫,注意檢查一下,不能讓人做了手腳。回來後把箱子裝上。」br「小王爺,娘娘,還有新鳳,宮嬤嬤,你們上第二輛馬車,馬,杜兩位,站在外側護衛,小一,你注意車頂和車後。老李,你駕車,穩一點。br「公主,你一會上第一輛車,小二,一會你上車頂,注意車後,史大叔當下護衛,老王你駕車。小二,你先跟我上車,我有話要交待你。」br在眾人面前的這兩輛重裝馬車可不是尋常的馬車,那是夢淵親手設計的鐵甲戰車,周身用鐵板打成,只是表面覆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偽裝。整個車廂外觀像是一口棺材,內中卻是別有花樣,空間幾乎趕上尋常馬車的兩倍,更儲有五人份三天的飲水和食物,武器方面有兩架強弩和兩支短槍,在鐵板兩側安置了供強弩使用的射擊孔,和短槍刺擊的細槽,在車頂上還布置了一個位置,供一人端坐,配有一柄偃月刀。車輪包有軟皮,外有鐵片保護,連拉車的健馬,也備有硬皮馬甲。每輛馬車配有資深車夫一名,擅長駕馭,身手敏捷。護衛二名,擅長使用弩弓和刀槍等長兵器。任何一輛馬車,其成本都達到上萬兩白銀,每個市級分舵有兩輛,供行政,情報兩大腦(橙徽)使用。車夫,護衛,都是紅徽弟子。br這次護衛公主一行從碼頭到分舵的十余里地,夢淵可是不惜血本地將兩輛戰車拉了出來,只不過那十八只箱子,讓他不得不派出兩名侍衛,臨時購置兩輛馬車待用。br「報告,兩輛馬車檢查完畢,沒有異常。」br「很好,第一輛車中傳來夢淵的聲音,你們各架一輛馬車,一前一後,必要時允許棄車。」br「公主,上車吧,現在是未時,應該是最安全的時候。」第一輛重型鐵甲馬車上,夢淵吩咐道。br朱翠有些驚訝地望了已經爬上車頂和站在一側護衛位置的護衛和夢淵,若有所思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快步上了馬車。br每輛車前後距離五丈,中間兩輛鐵甲馬車間距半丈,呈菱形的車隊度不快,卻穩得驚人,那四輛馬車之間的距離,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從開始便沒有變過。br這是條沿河的道路,一邊臨水,一邊則是高大的榆樹林子。已經是午後晚些時候,路上的人不多,只有幾輛馬車,在不緊不慢地跑著。br「公主,有兩輛馬車,一直跟著我們。」史銀周微微低頭,向一側車窗中的朱翠道。br「不必理會,夢先生自有道理。」朱翠望了望窗外側那個站立著的斗笠男子,回應道。br「他們來並不奇怪,不來才奇怪。」夢淵的聲音在兩人邊上響起︰「不給他們足夠的苦頭,怎麼能夠讓他們放棄苦候多日的目標。」br「和他們做過一場?」br「那是自然,我島所屬,豈有怯戰之眾。」夢淵的聲音中充滿了平靜。br兩人閑聊中,那兩輛馬車逐漸加快了度,一左一右,向落在最後面的那輛大車夾了上來。br幾乎是商量好的一般,前面三輛車的度微微一慢,後面那輛車,已經趕上了那幾丈距離。當後面兩車追到時,原先的二對一,已經變成了三對二。br那兩輛車上的把式,一個是個干癟的小老頭,另一個則是個面容猙獰的青面漢子。br「嗨呀」看著快要撞上前面的馬車。那小老頭,了兩個圈子,向後車上的那個青年漢子身上套來,另一側的青面漢子則干脆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一刀砍了過來。br那青年漢子卻是不慌不忙。左右兩手中幾乎同時多了一根鐵棒。左手格開青面漢子單刀,右手鐵棒一伸,讓那鞭子纏了個結實。br寒光大作,起自那兩輛重型馬車頂部,兩口偃月長刀,劃出兩道扇面般的寒光。向著這兩人就砍了過來,那種配合的熟練,就好像演練了千百回一般。br小老頭兒身手卻是不凡,遭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刀,還能夠一骨碌往車邊翻了下去,那一刀,只是把趕車的馬頭,齊頸砍了下來,血光四射。br他的同伴卻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前方馬車頂上的那個人的刀法似乎比小老頭遇到的那個刀手要強了一籌,這一刀又狠又快,刀鋒劃過,頭顱飛起,居然被一刀砍掉了腦袋。br這時,只見前後兩車的那兩個青年漢子卻是同時把手中鐵棒一接,再看車上的四人,居然是人手一把丈六長刀,一股無形的殺氣,從四人身上猛地升了起來,那氣勢,不像是一個武林中的健者,而更像是沙場上的悍將。br那小老頭落在地上,見到這一幕兩眼都直了,兩指插進嘴里,使勁地打了個 哨,卻是沒膽子再往上沖了。br「這是馬蹄聲。」史銀周臉色一變,望向前方,卻看到前方官道煙塵滾滾,足有上百騎的快馬,向四輛馬車沖了過來。br「變陣,突擊。」方才一刀砍了那青面漢子的車中傳出夢淵的聲音,然後,行進中的每輛車都向著右前方斜斜行出了兩丈,原先那個菱形的車陣,赫然變成了一個三角。左右的兩輛輜重車,將另一輛略略靠後的重甲馬車夾在了中間。br同時,兩輛車的車夫位置,以及車頂的刀手位置,都翻起了兩塊精鐵擋板。護住了刀手和車夫的大半個身子,只要略略低身,就能把整個身子,躲到鐵板後面。br再看車兩側的護衛位置,四名護衛手中,居然都抬起了一柄軍用連弩,鋒利的箭鏃,遙遙指向前方。br重型馬車上挽的兩匹馬雖然不是什麼好馬,也是經過戰陣的軍馬,對前方敵群的那上百馬匹奔騰的氣勢,卻是視若無睹。br如同一柄斬開潮水的利刃,這支四人車隊就這麼向著前方突了過去。四柄長刀揮舞如風車般旋轉,那些個騎士居然不得近身。只得從車隊的兩側沖了過去,又返身追上,像一群圍著四頭猛虎的惡狼。br朱翠向外望去,對方聲勢浩大,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總之,每個騎士的頭上都戴著高高的帽子,披著深色的披風。這兩者說明了來人的身份,來自大內的皇家衛士。br這一幕卻是很可笑的,來人聲勢雖眾,卻似乎準備不足,所備武器,也多是佩刀之類,相比夢淵一行的長刀勁弩,重甲戰車,居然攔阻無力,讓車隊硬是沖出了二里地去。br「廢物」br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白二黑三騎,那兩黑騎人馬往邊上一分,攔住了道路,為白馬上一名紫衣老者怒叱了一聲,周圍的喧囂聲都似乎一下子安寧了,下來,只剩下馬蹄聲和牲口的響鼻聲。br似乎是感覺到了那名老者的驚人氣勢,車隊終于停了下來。那百十名騎士從後側把四車包了起來。br「嗖嗖嗖嗖」四聲響,卻是四車齊齊射出了一支弩箭,直插在最前方的幾名騎士馬前,受此一驚,那幾匹馬兒揚起前蹄,幾乎要把背上的騎士掀了下來。br「奉公主命令,爾等嘍羅,休得聒噪。前方腦,上來答話。」史銀周一提氣,高聲喝道。br那三騎徑直往前不停,直到到了前方馬車四丈開外才停住了腳步。br只見兩旁黑馬上各坐一名頭戴閃亮黃銅冠冕,身披紫色披風的五旬左右人物,胸前衣襟上的兩枚金星閃閃光,昭示著他們高人一等的身份。br中間的老者,不用說,就是這支隊伍的真正腦了。看上去有了七旬左右的年紀。瘦削臉,高顴骨,兩眼細長如線,半眯著,臉上有明顯的幾道皺紋。br他頭上戴著一定紫緞子帽子,兩條綬帶垂到肩上,帽子前方瓖著一塊無瑕白玉,紫袍大袖,玉帶圍腰,坐在馬上是不怒而威。br這老頭子鼻子里哼了一聲,沉聲道︰「本座曹羽,職掌內廠提督,奉司禮太監劉公公,馬公公,古公公三位大人聯合手諭,肅清意謀反叛的鄱陽王全家大小,解京受審,請鄱陽公主當面答話。br只見為馬車頂上那人扳動了什麼機括,車頂上開啟了一扇天窗,露出了朱翠的身形。她居高臨下,仔細打量了這個平生大敵一番,冷笑道︰「曹羽,我听說過,知道有你這麼個人,你帶著這群烏合之眾,攔路擋道,有什麼話要說。」br曹羽微微仰頭,顯然這個仰視的姿勢讓他十分不舒服。連帶著心情也壞了不少,伸出兩只手拱了拱道。「原來是殿下當面,曹某人失敬了,老夫奉上諭,不得從私,請殿下這便動身,跟老夫上京受審吧。」br朱翠冷笑道︰「上諭?原來曹提督此次前來,卻是奉了聖旨,請問聖旨何在啊?」br曹羽一愣道︰「殿下會錯意了,老夫說的是三位公公的手諭。」br他一伸手,右邊一個銅冠紫衣壯叟立刻下馬,雙手解開胸前黃綾系帶,將背後一卷手令雙手呈上。br曹羽冷哼一聲,伸手接過,「唰」一下抖開來,兩手上下分持,一字字念起來。br「鄱陽王朱葆辰與叛逆前安化王朱寘番素稱交好,來往有年,密謀造反事,罪證已由叛王口述在案,據查屬實,奉今皇帝口諭,著令內廠會同各有關州縣,慎密將那陽逆王全家滿門即日押解進京听審,不得有誤。司禮太監,提督十二團營劉瑾,左都督,掌錦衣衛事谷大用,右都督掌典詔獄事馬永成印。」br曹羽一番字正腔圓地把手令念完,冷笑道︰「殿下听清了吧,老夫這叫受命在身,有得罪的地方,就請殿下多體諒了。br他掃了掃幾輛馬車,冷笑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沈娘娘與鄱陽王嗣朱蟠,大概都在馬車里面吧,很好,荒郊野外,事出倉促,一時倒也來不及另雇車駕,這幾輛車就算老夫征用了,煩請娘娘與王嗣公主你們仍然上原來車駕吧!」br他把一切都視為順理成章當然之事,根本不視對方是否願意听從,亦不給朱翠開口說話之機。但他話音未落,卻被車上傳來一陣笑聲打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