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個圓溜溜,胖乎乎的和尚,手里提著根鑌鐵禪杖,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一個勁地和引路的美婢搭訕。完全沒有一個高僧的樣子。
白泰官一見大怒道︰「了因師兄,你竟然在此。」呂四娘也忽地站起身來,冷笑道︰
「大清寶國禪師,好大的名頭。」
這了因算起來乃是阿九第一個正式的弟子,原來是個強盜出身,被收服後,倒也過了十幾年安分日子,但他這樣一個在花花世界中打過滾的人,又怎麼能夠耐得住寂寞。下山後更是遇到了舊日的故交衛揚威,兩人尋歡作樂。後來衛揚威投入四王子麾下,也做了了因的引路人。他的武功要比衛揚威高得多,四王子自然是刻意結交,不但與他結為兄弟,酒色財氣,是一樣不少。更在近日被引薦給玄燁,得了個寶國禪師的名頭。
他雖知師傅不久于人世,但尚不知阿九已逝,在此地撞上白泰官,十分尷尬,一時說不出話來。
哈布陀哈哈一笑道︰「寶國禪師武功高強,被四王子以兄長相待,何等榮華顯貴,這位白俠士,你既然是寶國禪師的師弟,不如也投奔四王子,同門師兄弟,共享榮華如何?」
白泰官理都不理,只是望著了因道︰「大師兄,你投kao四王子一事,可是當真?」
了因老羞成怒道︰「白泰官,你這是對誰說話?」
白泰官肅然道︰「我對師兄說話,師兄,師傅的十大戒條第一條是什麼?」
了因勃然變色,阿九的戒條中的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反清,但凡弟子有變節投敵者,視同本門公敵,同門當合而誅之。
白泰官上前一步道︰「大師兄是同門之,師傅不在時,當為同門表率才是,旁人說些什麼,師弟我不信,我只想問師兄你本人,這位哈總管說你投kao滿清,是或不是?」
了因被白泰官逼問得好不尷尬,忽然耳邊響起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聲音道︰「你說這是你門內的事,一會待得私下再議。」
「白泰官,你我二人乃是同門,這里不便多說,你要對我不滿,一會這里散了,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了因也是病急亂投醫,只想著他自己一身功夫了得。根本不把其他人眾放在眼里。當即就按照傳音人的指點說了。
在坐的只有易蘭珠和蘇櫻,何芸夢現了些許異樣,望了夢淵一眼,只不過一是詫異,二是贊許而已。
白泰官還待再說,卻見了因已經一坐在了海雲和尚原先坐的位置上,吃喝了起來,只得作罷。眾人以為本來可以看到同門相斗的一場好戲,就這樣被某人暫時地化解了過去。
(觸隱藏任務,了因的立場,因你用智謀影響了了因的立場,你可以選擇進一步觸此劇情,如結局生改變,將會得到一定獎勵或處罰。)
魚殼算是松了口氣,不管如何,雖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但當主人的他,是絕不希望這些代表雙方勢力的人物,在這里大打出手的。尤其是哈布陀或了因死在這里的話,對于他來說,將是一場災難。不知不覺間,已是一身冷汗的他,已經在期待這場暗流洶涌的宴會,盡快到尾聲。
但是偏偏有人不識時務,一旁忽然蹦出個一身黑袈裟,頭戴羊角帽,手里提著明晃晃長劍的和尚來,腳步還有些蹣跚,正是被夢淵踢了一腳的海雲和尚。
要說到現在誰最倒霉,恐怕就是他和被何芸夢放蛇咬了一口的薩天剌了。而相較之下,他丟的人更大一些,連自己的座位都沒了。
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他本來出腳時便是運足了功力,夢淵也腳下留情了,所以他腳上的傷,實在不算太重,涂了上好的跌打藥,又運氣按摩調息了良久,已經是可以活動了。于是這位海南劍師火冒三丈,一指夢淵道︰「兀那黑袍老鬼,踢了人還想裝熊,還不站起身來,把位子讓與老夫。
他不敢去向了因要位子,卻以為夢淵不過如此,竟然出聲向夢淵挑戰起來。
這位一出聲,別說是旁人,連夢淵本人都楞住了。
看到夢淵一副愣的表情,再看到海雲和尚跳著腳大罵的樣子,何芸夢第一個反應過來,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夢淵的所謂威望,對她沒有一點影響而已。
「呵呵,呵呵哈哈……」何芸夢忽然冷笑起來,她的笑聲,清脆一如冰晶破裂,雪片飛旋,在場的人都感覺到在這個老婦人的身上,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寒意透出來。開始還不過是有無數的雨點,夾雜著雪片冰珠般落下,到得後來,她的笑聲漸響,竟隱隱有北風呼嘯,鵝毛飛舞的氣勢蘊含其中。
「太陰真氣第六層!」
原來何芸夢自從得了燕南天的指點和移花宮的武功秘籍及心得,日夜修煉,雖然本身的武功火候還沒有達到先天高手的水平,但以境界而論,已經不下于一般的先天高手。這一陣冷笑,更是滲入了她對自己先天境界的認知,在旁人听來只是感覺到了陣陣涼意,而當其沖的海雲和尚,她的一聲聲冷笑,無異于當頭澆下的冰泉,寒冷刺骨。
「你想向我的師叔挑戰?實在是不知死活,不過看你勇氣可嘉,就由我來會會你,如果你能贏得了我,我就把我的位置讓你如何。」
何芸夢伸手輕按劍柄,雙目凝望海雲和尚,出聲挑戰道。
海雲和尚這才知道厲害,就憑方才的這陣子內功的展現,這個女人的功力之純厚,便不在自己之下,更讓他心驚的是那股子徹骨的冰寒,說明對方練有一種陰冷的可怕內功。他所能倚仗的,便只是他威震海南的劍法而已。
武林中人大多都有好事的脾性,見到兩人要比斗,都很是興奮,海雲和尚一手海南劍法海內知名,何芸夢來歷神秘,方才一顯內功便是震懾當場。
眾人用宴的亭子後方便是演武場,一片空曠的青石地,彎彎的上弦月,將一縷青光灑落在地面上,山峰陣陣,很有幾分高處不勝寒的意境。
何芸夢整了整衣裳,站在場地正中站定。手中金蛇劍當胸環抱,右手七實三虛,握住劍柄。
「劍名金蛇,劍身如蛇,鋒利絕倫,請注意了。」開口點出武器的名稱與要點,這是光明磊落的表現,也是一種心理上的威壓。
海雲和尚是海南最頂尖的劍師,聞言也舉劍致禮道︰「劍名流水,乃南海珊瑚金百煉而成。他這柄劍也不是凡物,堅韌之極,能夠如軟劍般扭折,配合他犀利詭異的海南劍法,正是相得益彰。
何芸夢道了個請字,匣中金蛇劍忽作龍吟,在燕南天的指點下,她已經將自己的心神,與劍相連,這時被她心中戰意一激,金蛇劍也作吟相應。
只見金光四射,一柄蛇形金色長劍如活物般從匣中游弋而出,繞何芸夢周身一圈,便像是一條巨蛇,結成了蛇陣。
「蛇陣圖。」
經過燕南天的指點和絕代雙驕中的磨煉,金蛇劍法被大大地簡化了,但威力不降反升。在原來的詭異狠毒上,更增加了幾分堂堂正氣,成了一門能攻善守,適合各種場面,實戰性極強的劍法。
這一式蛇陣圖,便是改良了的金蛇劍法的起手式,也是總綱的體現。
面對著何芸夢,海雲和尚一臉凝重,對方雖然是擺出了守勢,但在守勢中蘊含的,卻是雷霆萬鈞的殺機。作為一代劍術宗師,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攻進對方的防御範圍,便要直接面對對方蓄勢以待的一擊。
他忽然反手握劍,身形急旋,長劍于袍袖之下橫掃而出,這是以力破巧的路子,他要先以剛猛的劍勢,擊破對方的守勢。
何芸夢冷笑一聲,一式靈蛇出洞,金蛇劍飛快地探出,同時跟出的,還有她的整個身子,這一刻,僅有毒蛇彈身咬人的度能與她相媲美。
更奇特的是她的步法,她整個身子在探出的同時就伏了下去,比海雲和尚揮出的那一劍還低了幾分。
海雲和尚身形急轉,腳下急滑,長劍變掃為挑,在一聲輕微的劍身相交聲中,他整個的身子,已經轉到了何芸夢的右前方。
卻見何芸夢的上半身早已預料到般地轉了過來,她的嘴角泛起一道冰冷的笑容,手中金蛇長劍化作數十條金虹,糾纏而上。
「八方龍蛇」
海雲和尚怪叫一聲,手中長劍激舞,身形轉動間,化作一片劍幕。
如雨打芭蕉般地一陣急響,兩人身形交錯而過。只見兩人各自一個翻身,火星四射間,又不知互相攻出了幾劍。
各自換了口氣,雙方都知道遇到了難纏的對手,兩雙眼楮在互相一望間便吸在了一起。
怒喝清叱聲中,金色與白色兩道劍光,裹著兩人的身形,在陣陣劍嘯中再度交纏到了一起,一個身形飄忽不定,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另一個身法詭異,雙腳不離地,卻在丈許方圓間飛滑行,就像是地面上抹了一層厚厚的油一般,度之快,更在對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