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0年,秦莊襄王登基不過半年,在秦國都城咸陽,發生了一樁轟動天下的事,秦右相呂不韋,上折請為武安君白起平反,立祠,封護國戰神。滿朝文武,自秦王下,具皆聞言變色,秦王異人,正是當年秦國攻打邯鄲,才逃回秦國,對白起本就有幾分好感,秦國諸將,齊聲相和,至于那些個文臣,誰敢在這時說個「不」字?
這個很有些荒誕的主意,在所有朝中官員的齊聲贊同中,就這麼被通過了,消息傳開,秦王和呂相的聲望,到了一個新的高峰,而以趙國為主的六國,卻是聞言失聲,那個最可怕的夢魘,在沉眠了七年之後,再一次被懸掛在每個人的心頭。
在咸陽鬧出的事沸沸揚揚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的時候,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卻跟著一支商隊,離開了咸陽。
這是肖月潭的安排,要知道秦趙之間關系惡劣,幾乎已經沒有了公開的使節往來,要想以使者身份前去邯鄲,無異于送羊入虎口,但這個世界對行商卻頗為寬容,只需要支付相應的稅賦,便可以較輕松地來往于各國之間。
在一輛馬車上,肖月潭打扮成個有些猥瑣的行商,和本就貌不驚人的夢淵並肩而坐,呂不韋乃是天下第一商人,雖然身居高位,手下的生意卻並沒有停滯,這商隊完全是現成的,不過是多了幾十號人和幾車貨物罷了。
也許是這支商隊太過真實,也許是秦趙之間的商路從來就不太平,總之剛離開秦境,夢淵悲嘆地發覺,他們被人盯上了。
這支商隊足有二百余人,其中僅僅護衛就有百人之多,在圖先的安排下,白起成了這支商隊的護衛隊長。
蹄聲得得,白起騎著小紅馬,穿著戰袍輕甲,從後面趕了上來。
這匹馬乃是汗血種的寶馬,有日行千里之能,但不過兩歲余,遠沒有達到最佳的狀態。主神空間的兌換中,不乏出名的寶馬,但白起偏偏喜歡上了這匹,按照他的說法,一匹馬要真正養順了,必須從小馬駒開始培養,並逐步地安排訓練,才能夠做到和騎士心意相通,人馬合一,這一路上,白起便沒有怎麼離開過這匹馬兒,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赤虎」,說三國時的那匹叫赤兔,那麼他的馬,怎麼也該比那赤兔要厲害些。
白起策馬一直到了商隊的最前方,伸手一拉韁繩,胯下的赤虎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嘶鳴。他長戈一橫道。
「停止前進,結陣防御。」
「嘩」地一聲,數十名護衛齊齊散開,以車輛為掩體,結成了一個圓陣,紛紛探手背後,取下了弓箭,上了弦。
「齊壯士,出什麼事了?」肖月潭望了望四周,一片平靜,驚訝地問道。
「我們被人盯上了。」白起持長戈一點前方的幾片樹林道︰「前面有埋伏。」
肖月潭還有些將信將疑,夢淵一縱身上了車頂,向前方張望了須臾,笑道︰「不錯,我們現在的位置,正好在他們的伏擊圈射程之外。他指指前方的林子道︰「雖然是冬天,但他們的兵器上的寒光,還是能夠看到,大概有三四百來人的樣子。」
「這麼多人?」肖月潭大驚道︰「這可如何是好?」
他緊張地望了望後方,在他們這支隊伍後面,有一支千名精兵組成的隊伍,是這次軍方給他們的支持,但為了避免麻煩,這兩支隊伍之間,足有兩三個時辰的路程。
「這種事交給齊老哥就是,我們現在也是齊老哥麾下的兵,他怎麼命令,我們就怎麼做。」夢淵滿不在乎地道。
在戰場上有白起在,他根本懶得動腦子。
白起笑道︰「這有何難,許久不曾動手,正好拿他們試試手。」
他長戈一揮,下了兩道命令,肖月潭的馬車,徐徐駛入了車陣中央,三十名護衛,將馬車圍住,其余的七十余人,則上前兩步,站到了車輛的間隙。
「叱」
只見白起提起兩壺箭,一聲呼喝,胯下赤虎猛地射了出去,煙塵翻動間,他把長戈往得勝鉤上一掛,探手間拽出了背後的武安弓,左手托弓臂,如抱嬰兒,右手五指,從背後箭囊上掠過。
像是變魔術一般,他的五指間,忽然多了兩支赤色鳶羽長箭。肖月潭等人,竟沒有看清楚這兩支箭是怎麼從箭壺中拔出來的。
「 , 」
就看到白起的右手揮起了一片紅色殘影,手中的武安弓發出了兩聲爭鳴,兩支離弦即燃的火箭,像是兩道飛火流星,直投入前方路兩側的樹林之中。
白起人馬如一,在樹林前方百余步處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身子在馬上一翻,右手五指間,再次夾住了四支羽箭。
「嗖嗖嗖嗖」
這次他僅僅開了半弓,以飛快的速度,將這四支箭一齊射了出去。
弓如霹靂,箭如流星,帶起了幾聲慘叫。
說也奇怪,這區區兩支火箭入林不過呼吸間功夫,林中已經騰起了數股火苗,火勢越來越大,大半片林子,都變成了一片火海, 啪作響的枝干燃燒聲和慘叫聲一齊響成了一片,
這兩支紅色長箭,威力之大,竟至于斯!
在白起連珠箭射出之後,便有大群強盜,從林中呼呼啦啦奔出來,其中尚有百余輕騎,也許是怕位于上風暴露了氣味,他們選擇設伏的這片林地,正處于下風,被白起的一把火,燒了個沸沸揚揚。
夢淵臉上出現了一抹莫名的笑意,蘇櫻所制的這些火焰箭,名為子母火箭,在箭桿上別有奧妙,使用前抹去覆皮,露出由白磷涂抹的箭頭,離開弓弦後,箭頭與空氣摩擦,便即起火,而更惡劣的是,在箭頭後方,有六個小箭頭,乃是以碎膠和汽油合成的凝固汽油彈,一旦箭頭射中目標,這子箭頭便會從箭頭後方分散射出,具有極強的附著力和燃燒能力。蘇櫻花了數天功夫制箭,這子母火箭也不過做了八支而已。
當那些埋伏的強盜發現這火竟然熄不滅的時候,已經慢了半拍,火勢迅速蔓延開來。他們只得匆匆跑了出來,頓時亂作一團。
這時白起已經轉過了身子,手中奇形長弓連開,羽箭疾如飛蝗,不住射殺那些看似頭領的角色。
在車陣中,在白起轉過身射出四箭的時候,七十余名護衛忽然齊齊舉步,大步向前沖鋒。沖到一半時,已與白起會合。
白起收起手中弓箭,摘下長戈,向前一指,整個陣型如一把尖刀一般,沖入到了盜群之中。
一只猛虎即使率領的是一群綿羊,它都可以帶著它們向狼群進攻,何況這些護衛大多是彪悍的秦人,又被白起的沖陣行為喚起了血氣。一個個嗷嗷叫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群盜的身上揮砍劈刺。
「這,怎麼可能有這麼強的商隊啊?」盜賊首領見白起如猛虎帶著一群惡狼,在盜群中殺得血肉橫飛,不由得臉色慘白,一時間,竟是沒有上前一戰的勇氣,他抬目張望,已經看到了後方的三十余人的車隊。
「弟兄們,頂住,所有騎馬的兄弟,給我沖。」他一聲招呼,率著剩余的五十余名騎士,竟是直奔車隊而來。
夢淵再次站了起來,雙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弓箭準備,二段射,放」
「放」
「放」
這留守的三十余人,都是擅射之人,每人的身前,都早已插好了十只長箭。見到盜匪沖來,便是十五支長箭射出,一**長箭連成一片,像是下了一場箭雨。
他們的目標,並非是馬背上的騎士,而是他們胯下的坐騎,這百來丈距離,幾乎每人都射出了三箭之多。
「槍陣準備。」
看著沖到陣前的十來騎,夢淵再次下令,數十支長槍,從車陣的間隙狠狠刺出,頓時一陣人仰馬翻。
「據陣而守,保護好先生。」夢淵吩咐了一句,身形一躍而起,站到了前方車陣的頂部。
兩道飽含著死亡氣息的弧線交錯而過,帶起了兩顆面帶驚駭之色的頭顱。
「玄鶴流斬道----正反拔刀斬!」
夢淵竟是同時用兩只手,使出了他玄鶴流斬道的拔刀術。
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牢牢地卡在了車陣的最前方。
他的腳下踏著奇特的節奏,那不斷搖晃的車廂,讓他的身子不斷地搖動著,但這種搖動並非是那種虛浮不穩,像是搖搖欲墜,而是帶著一絲讓人頭暈目眩的動作。
他的雙刀卻是毫不留情,不斷地劈斬著,每一刀揮出,便帶起片片血花。
「浮舟」
「浪返」
轉瞬之間,他的腳下是七八具血肉模糊,五體不全的尸體,但他的目光卻冷靜而堅定,刀光如雪,黑衣飄飄,不管染上了多少鮮血,都絲毫沒有一點讓人驚心動魄的感覺。反而像是一場舞蹈,像是一只黑色的仙鶴,翩翩地舞動著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