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但任何統治者階級,治理這個國家,都是為了滿足他們自己團體的需求,這是任何一個國家統治者的本性,同樣的道理,被統治階級,在被統治階級統治時,也有自己的需求,這兩個團體的需求是否被滿足,滿足的度如何,是兩個階級間關系的最重要的地方。但是很可惜,大多數國家中,真正得到重視的,永遠只是統治階級的需求,而被統治階級的需求,經常被忽略了,當統治者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而漠視,違反了太多被統治者的需求時,這兩者的關系就會變化,夏為商所滅,而商又為周所滅,便是最好的例子。」
蘇櫻端起茶盅,慢慢地喝了一口道︰
「所謂德治與法治,究其根本,不過是統治階級統治被統治階級的手段而已,合乎道則善,反之亦然。嫣然,你明白為什麼芸夢和我,不認同那位項少龍的說法了麼?」
紀嫣然沉思了片刻道︰「我有些明白了,統治者階級是把握國家這個整體方向的人,他們要被統治者按照他們的需求來生活,為了做到這一點,才有了孔子和孟子為代表的儒家推行的德治,和代表法家的韓非公子推進的法治。項少龍說,法治是需要的,這話是對的,但法治和德治一樣,是統治階級用來統治被統治階級的手段,所以要做到絕對的法治,是根本不現實的。」
「不錯,按照櫻兒的說法,什麼絕對的法治,什麼立法、執法和行政的三權分立,都不過是統治階級糊弄被統治階級的說法罷了。」鄒衍也想明白了蘇櫻所說的意思道。
「即使項少龍說的那種君王都是人民選出來的情況會發生,那麼他們在被選出來的那一刻,便不再是屬于被統治階級,而成了統治階級,或者說,這種選舉,不過是一種騙局罷了。」何芸夢有些刻薄地道。
如果說項少龍的那一句「絕對的權力,只會讓人絕對的腐化」帶給紀嫣然的是新奇,震撼與激動的話,那麼何芸夢的話,就像是掀開了那蒙在真理表面那層華麗絢爛的面紗,而將其中的本質,展露在她的面前,她的神色一時間變得有些黯然,充滿了失落。
「義父,難道我們所追尋的,都只不過是鏡花水月麼?」不知不覺間,兩行珠淚流過她光潔如玉的面頰,她卻似乎根本沒有發現,只是轉向了鄒衍,希望能夠得到這位長者的一句答復,哪怕只是一句安慰。
鄒衍苦笑著,望向了蘇櫻,久經世故的他,其實也已經認可了蘇櫻的說法,不過這種說法的殘酷,卻不是一個年輕人,一顆年輕的心那麼容易接受的。
「嫣然,他告訴我,這種情況是不能被徹底解決,但卻是可以被控制與改良的,所以,與其追尋真理本身,不若去做一些什麼,讓這兩者間的關系,始終符合道的範疇,這便是明君,良臣畢生的意義。」蘇櫻輕輕拉起紀嫣然的手,取出一方絲巾,抹去她面上的淚痕道。
「也好,義父,我們在這里也待了一段時間了,我想我們不如和櫻姐他們一起,去見見她口中的那位先生,是怎樣的一個英雄人物吧。」紀嫣然有些振奮起來道。
「夢先生?他不是英雄。」何芸夢咯咯一笑道︰「嫣然,你如果懷著想去見一個英雄的心思去見阿夢,你一定會大大地失望的,倒是他的那位大哥,還稱得上英雄二字。」
「見微知著,能夠洞悉世務如此的人,居然不是英雄?」紀嫣然愕然道。
「嗯,這點我同意芸夢的說法。」蘇櫻好笑道,「沒有真正見識過夢先生,是很難理解那種感覺的。」
「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听驚雷。嫣然,**年前,阿櫻在他面前提到過你,先生便說了這四句話,當時我並沒有明白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今天我才算是知道了,先生是希望你能夠一直有這樣的心啊。」何芸夢嘆息道。
「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听驚雷?」紀嫣然細細地咀嚼著這四句話,體味著這其中的深邃意境,不由得痴了。
當年夢淵看《尋秦記》一書時,也不免為書中紀嫣然的絕代風華所傾倒,但絕世之美人,別人或許見得少,夢淵卻是見得多了。他在「色」字上頗為疏淡,更不是個風流種子,所以在欣賞書中紀嫣然描寫之美的同時,更多注意到的,是紀嫣然的心,相比起項少龍其他的那些個女子,紀嫣然的心中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情,她周游各國,不斷地尋求著真理,她有著崇高而美好的理想,在追求治國之道的同時,也在尋找著自己理想的愛人。
正是因為他對紀嫣然的欣賞,他在布局時,對這位亂世奇女子,有了幾分維護之情,更將她放到了自己的大局之中,作為一個舉足輕重的棋子。
在進入之後,蘇櫻與何芸夢,出現的地方乃是魏都大梁,正是紀嫣然與項少龍剛剛相識的時候,能夠實現夢淵安排的,當然非蘇櫻莫屬。
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現魚肚白,晨曦的曙光射入室中,四人才發覺,這大半夜長談,已經到了清晨。
「你們年輕人精神好,我老頭子熬了一夜,卻是有些頂不住了。」鄒衍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楮道。
「嗯,說得也是,听了櫻姐的說法,那項少龍實在是差了不少,听說他是趙國第一劍手,也不知是真是假。本來人家還想去試試他的身手的呢。」紀嫣然有些猶豫地道。
「這個麼,恐怕他是自顧不暇,我看那囂魏牟對他恨之入骨,而且無忌那只老狐狸,也對他心存算計,我看這次他也是凶多吉少。」鄒衍搖了搖頭道。
本來昨天日間他也被項少龍的言辭風采所吸引,便注重收集了一些關于他們此行的情報,這本是愛屋及烏的行為,結果被蘇櫻兩人插了一手。但即使如此,對于項少龍,兩人都是充滿了好感。
「嫣然,昨天之會的時候,那項少龍神情如何,有無異常之處?」蘇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抬頭問了一句。
「異常?」紀嫣然托著香腮,想了想道︰「對了,他似乎很不耐煩的,樣子,兩次聚會,都是說了兩句,就匆匆離去。」
「那是為什麼呢?難道是我們嫣然妹子的吸引力不夠麼?」蘇櫻笑謔道。
「莫非,他有重任在身?」紀嫣然也是冰雪聰明之人,一點即明,轉頭望向了鄒衍。
「我听說他這次乃是送親前來,不過要是這樣的話,他已經完成了任務,等等。」鄒衍像是想到了什麼,兩眼一亮道,「听說這次同來的人中,還有平原夫人和趙雅。」
「所以送親是假,這其中必然有詐。」紀嫣然道。
「嗯,老夫讓人去探听些風聲,有櫻兒在,應該能猜個**不離十。」鄒衍起身走了開去。
「夫子說得對,嫣然,你也去休息片刻吧,若不出我所料,這一兩天內,大梁必有異變。」蘇櫻智珠在握,悠悠地道。
(觸發任務,長街血夜,幫助紀嫣然援救項少龍和趙倩,完成任務得到精元點數2000點,玄級命運情節1個,趙倩死亡,扣除精元點數5000點,項少龍,紀嫣然任何一人死亡,抹殺全隊。)
蘇櫻等人各方準備不提,但說項少龍發表了一番石破天驚的言論後,匆匆回到了信陵君府,他卻是不知道,有一個叫夢先生的陰謀家,將目光注視在了他身上,並已經開始在天下這幅棋局上,落下了幾個棋子。他心里想的,只是如何保護好趙倩,趙雅等幾個心愛的女子。
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僅僅是紀嫣然的兩次邀請,就花去了差不多三天的時間,唯一的差異,是紀嫣然因為蘇櫻兩人的到來,沒有邀他到野外一戰而已。
名為送親,實際上則是負有使命,要盜竊信陵君府中的一卷奇書《魯公密錄》。不得不說他是具有主角光環的人物,有著特種兵的身手,用在這防盜手段相對單薄的年代,正是大展手腳的機會。而府中劉巢等一干守衛,更是和他交情深厚。
有了內應在,他盜書竟是格外地順利地得了手,大半夜過去,趙雅等女成功地把假卷和一截真卷駁好,又以礦物顏料把卷邊染黃,弄得維肖維妙。
趁著夜色,項少龍把只有開頭一截是真貨的《秘錄》,輕輕松松送回了信陵君地下密室原處,輕而易舉地完成了任務。
項少龍知道,在盜書完成的這一刻起,他們所有人都坐在了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上,一旦信陵君發現秘錄被盜,就是用腳丫子都想得到是誰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