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項少龍停住了腳步
「第一件是趙墨鉅子嚴平到了邯鄲,據說是和郭家的家主郭縱約定了,要共同研究魯公秘錄的內容。」
項少龍心想這並不奇怪,墨門本來在機關上就有很深的造詣,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
「如此一來,我們偷盜魯公秘錄的事,是不是就半公開了?」
「是的。不過我想說的是與他們相關的另外一件事,嚴平在去了郭家後,還去了趙氏武館,估計是商量怎麼對付你,在那里,他遇到了來自秦國的商人。」
「秦國的商人?」項少龍大驚,「可是一個叫齊白的人。」
「不是齊白本人,但齊白也去了。在席上,樂乘那家伙向齊白挑釁,被齊白斬了他手下的劍手韓康。」
「哦,那齊白的身手如何?」
「很強,據說趙霸的女弟子趙致有個姐姐,乃是稷下劍聖曹秋道的親傳弟子,向齊白挑戰,兩人激戰數十合,還是不敵那齊白,按照傳來消息的那人描述,這人的劍法,恐怕不在項郎之下。」
「是麼。」項少龍眉心打了個結,已經作出了決定,如果對方果然也是穿越者的話,那麼不用自己去找,對方也會找上門來,與其盲目地做些什麼,不如以靜制動,而眼下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接近朱姬。
在項少龍為了接近朱姬和嬴政傷腦筋的時候,夢淵卻已經在蘇櫻的陪伴下,搬到了邯鄲最好的迎賓館中。
「這次倒是沾了先生的光了。」肖月潭笑嘻嘻地道「早就听聞紀大家才貌雙全,世間無雙,惜未能一見,實肖某人生一大憾事。」
夢淵啞然失笑,他倒是忘了這肖月潭也是個風流倜儻之人,即將面對紀嫣然這等名動天下的奇女子,也表現出了幾分緊張來。再看在一邊的白起,雖然還是一臉沉穩,但眉宇之間,也能隱約看到幾分興奮。
相比白起和肖月潭起來,對于紀嫣然,他自己反倒是最不在意的,只因為他已然知道,自己對此女,並沒有絲毫動心的理由。這不僅僅因為他自己已經習慣于立身yin影之中,更因為他早已心有所屬。
項少龍是浪子,而夢淵不是,身為yin謀家,夢淵需要的,是一片林中的聖地,一個寧靜的港灣,能夠讓他的心得以休息,而此時他的心,早已填滿了兩個女子的身影,在其中之一身負重傷的時候,他又哪里有其他的心思。
「我們到了。」停下馬車,蘇櫻伸出一只素手,讓夢淵挽住。他的身體,依然處于虛弱中,若是在自己的房中,他並不在意跌跌撞撞地走上幾步,但即將要見到的兩個人物和這場會談,在他的計劃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卻是由不得他出丑的。
另一只手伸了過來,強壯而有力,如鋼鐵鑄就的一般,這是白起的手。在兩人的攙扶下,夢淵抬起了頭,有著這樣的伙伴與伴侶,他實在是無所畏懼。
早已有下人將夢淵一行到來的消息傳了進去,只是片刻功夫,便有兩撥人從里面行了出來。
之所以說是兩撥人,只因為他們雖是同樣從大廳出來,但在次序上有先有後,而面上的表情,更是有明顯的差別。
「我就知道,大凡美女都是和麻煩聯系在一起的。」月復誹了一句的某人一副雲淡風清地迎了上去。
「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這樣的詞用于形容美女,都已經是陳腔濫調了,但在這樣的場合,它們通常都表達了同樣的意思,那就是在紀嫣然的周圍,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
她就是光,她就是火,她是那樣的明艷照人,那樣的風采萬千,只是略一顧盼,便足以令英雄折腰,即使早通過同心結,見到過這位佳人,但第一次見到本人,連夢淵都覺得一陣心神動蕩。好在他心神堅定之極,只是略一愣神,便恢復了目光的清澈。
而邊上的白起和肖月潭,在見到紀嫣然的那一剎那,就像是被凍結了時間,整個人,都停頓住了,那是怎麼樣的優雅與明麗啊,只是讓人看到,就像是將人帶到了仙境,忘記了人間何世。
夢淵手上微微用力,白起猛地從驚艷中醒轉,定了定神,贊嘆道︰「仿佛兮若輕雲之敝月,飄搖兮若流風之?雪。」
沒有什麼比白起突然在這一刻冒出這兩句來更令人震驚的了。這兩句出自《洛神賦》的名句,就像是一聲驚雷,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驚愕不已。
要知道白起乃是個彪悍的漢子,穿著一身武士勁裝,腰間的古劍,隱隱透出幾分煞氣,給人的感覺,乃是一個標準的勇士悍將。這樣的一個人,卻冒出兩句優雅到了極處的詩文,實在是太不協調了。
「這位壯士,你方才說的這兩句華麗而優雅,隱隱有楚辭之風,卻不知是出自楚地哪位文士之手?」跟在紀嫣然之後出來的一名青年公子突然高聲喝問道。
夢淵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人衣著華麗,儀表堂堂,生得是十二分人才,但望向白起目光中的那份敵意,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了。
李園,夢淵感覺到有些好笑,這人雖然稱得上優秀二字,但要和白起比,卻多了太多脂粉氣了。
白起轉過頭,像是剛剛發現他的存在般,他的目光如刀鋒般犀利,毫不在意地直視對方。兩人目光相接,似乎有無形的火花迸射。
「鄙人有感于嫣然之美,出言贊之,干汝何事?」
本來這李園之問,就是頗為無禮,其中更有抬高楚人身份,指在對方抄襲的含義,要是真的回答了,那在氣勢上就遜了對方三分,更可能在後面的應答中被導入對方的陷阱。白起乃是名將,深明兵法進退之理,又豈會中此等雕蟲小技。
「大膽,這是楚國國舅李園,爾敢無禮。」他的背後,一名身材高瘦,白面無須的劍手喝道。
「哈哈哈哈」一陣笑聲發自夢淵之口,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先生為何發笑?」紀嫣然先時也為白起所驚,見李園出言為難,心中很有些不喜。本來夢淵貌不驚人,又因有傷在身,腳步虛浮,並沒有讓她太在意,但這時見到蘇櫻竟然攙扶著這個面色有些蒼白的男子,才知道這人竟然就是她早已有心一見的那個人,見他發笑,便配合地問道。
「我笑這里乃是趙國,怎麼輪到一個楚人在這里指手畫腳,難道這趙國成了楚國的附庸不成?」
紀嫣然一愣,隨即明白了夢淵話中所指,嫣然一笑道︰「是嫣然錯了呢,先生等人既來,便是嫣然的貴客,請到廳里說話。」
李園深深地看了夢淵一眼,擺了擺手,制止了那名劍手接下去的話。淡淡地道︰「我觀先生滿面病容,且有些不良于行,正當臥床休息,而不是出來走動,園不才,隨行的倒是有精通醫理之人,不若讓其替先生看看可好?」
夢淵微微抱拳道︰「謝謝閣下好意,拙荊便是最出色的良醫,有她在我身邊,想來在下的傷勢痊愈不過是時候問題。」
說著,他也不再理會李園,在蘇櫻和白起的扶持下,跟著紀嫣然,徑自走了進去。
李園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被夢淵三人搞得有些發暈,本來他見夢淵被白起和蘇櫻相扶,以為夢淵才是三人之首。他自恃身份高貴,不願在紀嫣然面前,和或許是從人的白起計較。但夢淵的一句拙荊,已當眾點明了他和蘇櫻的關系,那麼自然就不可能是他的情敵了。一時之間,竟叫他不知如何應對這突然出現的幾個人。
「去查一下,這幾個人是什麼來歷。」吩咐了一聲,李園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眾人分賓主落座,李園是最後進來的,一進大廳,他卻發現了些許的異樣,這讓他的精神,一下子再提了起來。
按照古時的落座規定,主座居中,客座分列兩旁,越離主座近著,身份越高貴,但此刻,居坐在上首的,是白起和肖月潭,而夢淵和蘇櫻,卻坐在了下首。
回到自己的席上,跪坐了下來,李園端起席上的陶杯道︰「方才李園多有得罪,今以茶代酒,請各位共飲。」說著舉杯一飲而盡道︰「此物乃是嫣然處獨有,有美酒之高雅,卻無醉人之虞,實在是無上之妙物也。」
白起望了一邊的夢淵一眼,卻見這廝正在與蘇櫻低語,當即以右手兩指捻起陶杯,以左手輕托杯底,舉杯近口鼻,輕聞茶香,分三口飲盡後,放杯于幾上,淡淡道︰「這應該是以新梅雪水泡制的香片,茶湯之中,除了原先的茶韻,更有幾分寒梅的芬芳,實在是妙極。」
紀嫣然喜道︰「這位先生也是知茶之人呢,卻不知高姓大名。」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