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白光有一尺來長,橫在半空中,細細的像是一條橫著的粗毛線,突然輕輕顫動起來,便即慢慢地變粗擴大,中間大兩頭尖,好像是一只眼楮開始睜開的模樣。
會場中的人都凝神觀看,只見那一只白光閃閃的「眼楮」方才睜開了一條細縫,有如一片長長的柳葉,就從里面飄出了一張寫滿小字的信紙,落了下來。
孫尚香伸手接住了那張信紙,那空中的白光「眼楮」便慢慢地閉上了,隨即就猶如一縷輕煙般冉冉散去。
孫尚香迅速地把來信看了一遍,然後走到主席台上,手舉著信紙朗聲道︰「各位師伯祖、師父、師伯、師叔、師兄、師弟們,這是我岳銀瓶師妹的來信,現在我給大家念一下。」
那陸中游心中暗暗嘀咕,不知岳銀瓶在信中都寫了些什麼?當下搖了一搖手中的折扇微笑道︰「孫師佷,你但讀無妨,咱們現在也僅是探討一下,即使是岳師佷有什麼不同的意見也沒有什麼。」
孫尚香舉著手中的信箋朗聲讀道︰「陸師叔,我爹爹精忠報國,奉行的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母訓。請問你如果去把他老人家從風波亭救了出來,會不會使他背上一個反叛朝廷越獄逃走的罪名?」
陸中游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咱們可以先穿越去南宋的朝廷大內,想辦法讓高宗皇帝……」
孫尚香打斷了陸中游的話,厲聲繼續讀岳銀瓶的信道︰「我父親一生精忠報國,他老人家要是越獄造反,哪里還用得著你陸中游穿越去救,當高宗皇帝連發十二塊金牌招他回兵進京時,他完全可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不予理睬的,但他卻應詔匹馬回京了。是以,請陸師叔尊重歷史,不要拿我的父親來找借口胡亂逆轉什麼別的歷史了。」
孫尚香讀完信後,看了陸中游一眼,板著玉面坐下去了。
郎君以前在現代空間听過評書《岳飛傳》,知道這個故事,他連忙拍手大聲贊道︰「岳師姐說得好,岳飛岳爺爺是我郎君最敬佩的古人之一,誰若是敢破壞他老人家忠心愛國的高大形象,誰就是咱們穿越書院的大罪人。」此話一出,台上台下自是人人注目。
陸中游先是被岳銀瓶在信中的一番話說的臉色通紅,有一些下不來台,這時又被郎君插話訓了一通,終于惱羞成怒了。
他騰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拍桌子明知故問的大聲道︰「這個光頭小子是誰的弟子?小小年紀也敢在這里胡說八道,擾亂大會秩序,我堅決要求主持師伯把他趕出會場去。」
坐在主席台中間主持研討會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眼楮眯縫著,腦袋向下一點一點、昏昏欲睡的老者,此人姓吳,是在場各位掌門人的師伯,是老一輩碩果僅存的長老級人物,已經足足有一百歲了。
這位吳長老平時在穿越書院中默默無聞,一生也沒有做出過什麼令人矚目的穿越事跡,又沒有收過徒弟,似乎沒有什麼大本事?倒是老一輩人中就屬他長壽,活的時間最久。各位掌門人為了尊重這位師伯,這三年一次的研討會就推選他做主持人了。
此時這位吳長老似乎從夢中驚醒,緩緩抬起頭來,眯縫著眼楮看了台下一眼,抬手一指道︰「小子,你過來。」
坐在前面的孫尚香怕他挨長老的懲罰,又欺那吳長老老眼昏花,因此連忙站起來笑道︰「師伯祖,我來了。」
吳長老緩緩道︰「不是你這個小丫頭,是你後邊的那一個光頭小子。嘿嘿!腦袋剃的這麼亮堂,好認的很啊!」
原來郎君酷愛光頭,在書院里學藝仍舊是半個月剃一次光頭,這時听了此話心里暗暗叫苦,後悔自己剃了這麼一個與眾不同、光明耀眼的頭了。
他無可奈何的站了起來,看了看身邊的方仲永,方仲永也看著他,雙手一攤做出了一個沒有辦法的手勢。
郎君只好走上前去,站在了吳長老的面前,吳長老緩緩道︰「站在這里等著。」然後抬起右手探入懷里模索起來。
這時全場近三百人的目光都盯著吳長老,不知他要從懷里取出什麼東西來懲罰郎君,就連郎君的心里也有一些發毛。
郎君忐忑不安的瞪著吳長老,只見他探手在懷里微微一動一動的,似乎是在模什麼東西?可是過了好一會也沒有模出來。
時間一長,郎君忽然覺得吳長老的姿勢十分熟悉,好像是自己家樓下住的那一位王爺爺坐在南牆根曬太陽時經常做的經典動作……
郎君這麼一想,頓時覺得眼前這百歲老頭十分滑稽,便失聲笑了起來,他這麼突然大笑,倒是把那吳長老嚇了一跳,探入懷里的手一抖,兩根手指恰好捏住了他要拿的那個小東西。
吳長老卻不把手從懷里取出來,他兩眼注視著郎君問道︰「小光頭,難道你猜出來我要取的東西是什麼了?說說看。」
郎君笑嘻嘻的道︰「我猜你老人家要在懷里捉一只跳蚤,然後放在我的光頭上咬我。」
眾人一听,都想到了吳長老方才的動作,不由得哄堂大笑,其中有一個中年人正在喝茶,聞言不由得吭哧一聲,把自己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從兩個鼻孔中嗆了出來……
司馬劍笑道︰「小子休得無禮,還不快快給師伯祖賠禮道歉。」
吳長老一擺左手大笑道︰「不用道歉,我不怪他這個小子,想到方才我的動作,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真的好像是在懷里捉跳蚤的樣子呢!呵呵……」
他笑了幾聲,從懷里取出了右手,兩根手指捏著一個小東西慢慢地伸到了郎君的面前,眾人都一起注目,看他手里的小東西到底是什麼?只听得嘩啦啦聲響不絕,大堂後面的弟子都紛紛站了起來要看個仔細。
郎君不敢怠慢,急忙走上一步伸出雙手去接,睜大了小眼楮緊緊盯著吳長老的手指頭。
終于,一個小小的金黃色東西便從老爺子松開的兩指之間月兌落,掉在了郎君的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