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的堇娘忙會意到,轉身便將身邊的丫小廝打發了出去,讓丫鬟們準備妥了熱水給姑爺沐浴便都能下去歇著了,待到一眾人全都退出新房後才坐到床邊笑道︰「你到是還真會裝,若是叫他們看出可怎麼好?」
「就你們家那一眾舅兄都給好位,再加上那一溜半大的小舅子們,你相公再能喝也鐵定得倒下不可,更何況今日我還被大伯生生權下了三大碗去,這會子還直上頭哪」說著已是借勢挨了過來,靠向堇娘道︰「娘子,你給我揉揉吧」
猛地听到他喊了一聲娘子來,這邊的堇娘卻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來,低頭半含糊的‘嗯’了一聲應道著,卻不想面前這一位忙執起她的手來,笑著調侃道︰「我都還沒听見你喚我一聲相公來哪如今咱們可是已經成親了,難不成你還想往日那般叫師兄不成。」
「相…相公。」說著堇娘也是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平日里常听的我家娘親這般喚爹爹卻是一點都不覺著別扭,可怎麼輪上自己反倒有些抹不開口了」
對面的穆容索性借著床頭坐了身子言道︰「娘子,要不你多喊我兩聲興許就順了」說著頓了頓後,指了指自己道︰「瞧,我喊你母親子卻無半分不順當。」
堇娘忙順勢將他拉著起身,邊笑著調侃道︰「那是因為你喝多了,現在剛好借著酒勁才這般順口,耳房里熱水都給你預備下了,還不快些去洗洗這一身的酒氣才好,燻死人了」半推半拉的一直將自家的相公送入了耳房里,才回到內室中月兌了自己的外裳給親自沏了杯茶來好給他一會兒解解酒用。
待到穆容只著中衣出了耳房進到內室後,就見堇娘正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翻著書等自己出來,便繞過堇娘身後環抱著拿過她手中的書卷來言道︰「娘子,今天是咱們成親的好日子,哪有新嫁娘不看自家相公,反倒翻書打發時辰的,再說了*宵一刻值千金,咱們還是早些安置成正經」
說著已是放下手中的書卷,攔腰將堇娘抱著便要往床邊去,這時堇娘忙急聲攔道︰「相公,你小心著些,這床可不比尋常的,小心腳下的台階,還有……」
「還有莫要將我家娘子給撞上兩邊的雕花圍欄,再來便那上面的垂花板一定要避開些才好」還未等堇娘說完,穆容就早已默契的接下她的話頭來一路往下言道。
「誰……誰擔心你的頭了,我是真怕你踩空了腳下再撞上我」在懷中滿帶羞澀的撇了他一眼,嘟著嘴說道。
那知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穆容早已一個大步直接步上了前那條小長廊的踏板上,再一下就已是將她直接抱上了床來,順手就已是將兩旁的喜帳給放了下來。
此刻內室中的喜燭已是半灺,而紅色的喜帳內也已是一片春色旖旎禁不住還要透出半分去,伴著桌上並列兩旁的燭火搖曳,就如同婚禮隊伍中村里孩子們口中的兒歌一般悠悠傳來。
‘洞房花燭紅通通,才郎淑女配成雙。祝賀明年得貴子,光宗耀祖把代傳’。
第二天當夫妻兩人在新房中醒轉過來時,天色卻是還早,借著由喜帳外微微映入的日光便能清楚的瞧見床架頂上的圖案來︰「娘子,你們這南方的拔步床還真是精巧,外頭看著依然一個雕花的小屋子似的,若不是咱們家屋子建的夠寬闊指不定這屋里也就只容得下一張婚床了」
緊挨在他身邊的堇娘已是笑道︰「所以這婚床可是我陪嫁中算得上最貴一件咯雖是比不起富貴人家用那頂好的紅木制成,漆面上另有描金勾勒裝飾而成的,但也是我家娘親讓人尋了尚好的楠木,再加之又足費了千工才得成的,哪里能不精巧喲一般小戶人家就是能置辦下來也斷無屋子可放置的,因而上能在陪嫁中有些一項便也不在多數咯。」
說著才有側過身子來看向穆容道︰「相公,你說咱們該何時上路往滇南看望你胞姐才好呀?」
穆容也同樣側轉身子應道︰「如今雖說時局已穩,道上也好行的多了,而且新帝已在月前就頒布榜文大赦天下,又有消息傳來說也確有不少往日被貶被流放的官員、宗室之輩,已逐一往京城而歸了,可還是小心而妙的好,畢竟帝王心不可測啊」
抱過娘子後又接著言道︰「而且我如今也已想得通透了,與其要會哪些虛名有如何,不過是帝王手中的棋子罷了。看看我娘親是正經皇家宗室出身,若不是我家大舅父在戰場上因護駕而亡又如何能逃過和親外邦的命運;還有我家大姐最終還不是這般被利用安撫滇南小國而已。」
靠在相公懷中的也不由的輕輕頷首︰「確實如此啊普通人家哪有不羨慕哪些個門第好的達官貴人們,但卻不知高處不勝寒的道理,而且越是站的高一但跌落下來也必定摔得更慘」
穆容滿是感慨的附和道︰「娘子說的在理,更何況我這身份也不好辦,要是真如我家那早亡的兄長一般襲了外祖父的爵位,現在或許為穩人心尚且還能風光幾年,若是一但又有何時無端引得帝王猜忌之時,我們又將何去何從啊」
輕嘆一聲後才又轉而搖頭哂笑道︰「所以打從那年在滇南見過我胞姐之後,便至此歇了一份心思,就是我那個一心想著要壓過我家亡父一頭的二叔父結局又是怎樣,到頭來還不是叫先帝生生利用了一把後便棄置一旁,最後又迫不得已叫當今拿來參演了回肅清朝野頑疾的開幕戲而已,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我雖是女子但也明白‘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何況他們還都抱著三分僥幸同高高在上的當今做這等本就不合時宜的買賣,還真是膽大的很,殊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之理」
穆容感嘆道︰「他們哪里是不明此理,卻都是被‘財權’二字蒙住雙眼罷了」正說著就听門外的丫鬟一聲問起二人可是要起身了,堇娘才忙欄著讓她們再晚上半刻進來。
「娘子怎麼還不想起身嗎?。」
堇娘忙揚起頭努嘴示意道︰「咱們這樣難不成還要等丫鬟來侍候著起身嗎?。」听娘子這一提醒,那邊也忙驚覺到,兩人此刻還真是有些不合宜叫丫鬟們瞧見。
待到兩人穿妥衣帶後才喚了丫鬟們進來內室中,見著兩個小丫鬟正要整理床鋪時,穆容猛地想了什麼來忙趕在她們之前,一把將那重要之物納入袖中,轉而跳眉看了一眼正讓香麥服侍著梳頭的娘子來,瞧他那眼中帶笑的神情,堇娘又哪里不知剛才被他急忙藏入衣袖中的又是何物件
忙羞紅了面頰半帶怒意的回瞪了他一眼,哪知他反倒更是肆無忌憚的揚了揚雙眉朝著堇娘微微一笑,那知兩人之間的眉目傳情卻是引得一旁的小丫鬟們齊齊壓低了頭顱偷笑了起來,本就有些憨厚的香麥更是笑著直言道︰「二小姐,我們家二姑爺笑起來還真好看」
「他也就笑起來時還算得上好看些,不過你們幾個可都別動旁的心思,咱們家男丁不準隨意納妾,就是這姑爺嘛……」
「就是我這姑爺也不成,我們穆家的祖訓里頭一條便是不能隨意納妾的,你們可都听清楚咯啊?」還未待堇娘提醒完,對面的穆容已是忙不迭的接口言道。
此言一出堇娘听得自己身後的香麥忙驚道︰「奴婢們哪有這般的心思呀外頭的大戶人家究竟怎麼樣咱們幾個固然不曉得,可咱們都是由蕭家出來的,哪里敢有半分的歪心思喲」只見那旁的兩個也忙不迭的直點腦袋附和著香麥的言語來。
堇娘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發辮,轉過話頭道︰「知道你們都是聰明的,香麥你先給少女乃女乃我將這頭梳妥了,我好同你們家爺正式見過此刻定是已在院中候著的佃戶們了。」
說著便看了一眼那旁的兩個小丫鬟提醒道︰「如今這西山上的大宅便是穆府,大家往後還是喊我做少女乃女乃才妥,等回到山下我娘家再喚姑爺、小姐才合宜」
穆容此刻雖是歪在外間的長塌上正邊等著堇娘梳妝妥當,邊翻書哪,以他過于常人的耳力又怎能听不見內室中娘子的言語喲面上已是微微動容,心中更是可想而知
待見過了一眾歸于這西山上的佃戶們後,穆容忙笑著迎向身旁的堇娘告訴道︰「這時節秋色不錯,娘子且同為夫我往對面山上散上一回如何?」
堇娘滿眼略略閃過一絲驚訝望向過來︰「那對面的山頭可不是我們鹿鳴村所屬,若是那有主之地咱們又如何能去得?」
「娘子,莫驚……你相公與那位主人本就有故,所以咱們盡可放心去得便是。」如今自家小姐已有這拳腳了得的新姑爺護著誰又能冒犯了去,所以听得要她留在宅內後,香麥也無任何異議來待目送兩位並一騎往山道後,才轉身領著兩個小丫鬟往大門處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