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混沌之地中道人和白袍玉清一同修行,這邊咸陰山谷卻已是天地翻覆。
修為達致清虛和巫咸之輩全力施展的術法到底有怎樣的威力已是難以想象,如今即便二人已是極力控制著術法威力泄露以免對外界造成不可恢復的損傷,但這等全力相搏之下難免有所疏失,天劍與九巫盾交擊釋放的力量竟是眨眼間便將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被重重禁制護持的咸陰山脈一舉夷為平地。
而如此還不遠遠不夠,隨著僵持愈久,二人對于余波的控制便越發力不從心,而天劍與九巫盾交擊之處也即將要失去平衡,屆時兩股宏力所釋放的沖擊怕是要將方圓億萬里之內所有一切毀滅殆盡。
凝重的目視著虛空中正在進行的這場自己本跟無法插手的戰斗,趙明凡面上雖依舊平和但有意無意中掃過玉清的目光卻隱約有著淡淡的迷茫。
昆侖九殿一向以維護人世安平為旨,然而如今為了拯救一個或許在未來會有著巨大成長的修士卻要令無數無辜生靈邁向毀滅,如此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此刻在清虛心中到底是已然秉持維護人世安平的信仰,還是說如今的玉清在他心中已是最為緊要之事,甚至已然凌駕于一切信仰之上?
霎時間趙明凡只覺心中無限思緒交織,不知多少年已是穩若磐石的道心竟是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不知不覺間,眼前玉清的身影卻是變得極為可憎,似乎這世間發生的一切因果都是因為這個妄圖成就萬古長青之道的修士而生!
然而對于身後發生的這一切玉清卻是毫無所覺,只因識海中神魂金珠竟是升華至混沌之地中,以至于此刻的玉清卻是猶如痴傻了一般腦海中再無所想,恍惚窈冥之間竟是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我寂靜之境,失去了意識的束縛,體內元氣在一開始的混亂之後便被冥冥中一股亙古之意所攝,按照極是玄妙的軌跡運轉開來。
若是細細追究這股亙古之意的由來,卻似乎正是以升華至混沌之地的神魂為媒介而來,只不知這到底是自然而生,還是居于混沌之地的道人所為了。
「錚!」一聲驚天劍鳴,就在玉清沉浸在忘我之境時,一直靜靜的侍立與趙明凡身側的王天依突然暴起,手中雀翎古劍閃爍著了令人心悸的碧綠光芒向著玉清後背狠狠刺去。
空洞的雙目中紫芒乍現,在這危機一刻,玉清意識終于歸體,然而為時已晚,身為寶華殿副殿主王天依是何等修為,此刻不知為何緣由卻是對玉清下了一擊必殺的決心,雀翎古劍實已灌注他全身修為,即便玉清全神戒備之下也難說能否躲避,更莫說如今的他只是剛剛自忘我之境中蘇醒,又被清虛禁錮,眼看已是必死之局。
冷哼一聲,玉清也知自己實是躲避不及,只是有萬劫法身護體,他也並不在意肉身的崩解,然而甫一運轉真元,玉清目中精芒乍現,只因不知是否因為神魂異變的緣故,他與萬劫法身的聯系竟是在這一刻若斷若續極為微弱!
「戚!」無奈的嘆息一聲,玉清也是無可奈何,雖說與萬劫法身的聯系在一點點的增長,然而若說能像以往一般保持自身萬全卻是難了,將全部真元灌注後背,為今之計也只能是背水一戰,期望久經萬劫法身淬煉的肉身能夠將雀翎阻得一阻了。
「叮。」等待的穿刺感並未傳來,玉清只聞耳邊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同時似是感受到玉清的危機,清虛設下的禁錮也適時消解開來,回轉頭去,玉清略微一愣卻是莞爾。
死死地盯著輕描淡寫的夾住雀翎劍尖的兩根手指,王天依赤紅的雙目漸漸回復清明,待看到一臉關懷的望著自己的趙明凡時,王天依額頭登時如流水般冷汗涔涔,周身衣衫也在瞬間被浸透,同時一陣羞愧自心底油然而生,向著趙明凡轟然拜倒在地。
「好厲害的魔頭,好險惡的用心,適才便是我也被心魔所侵險些把持不住,你不必愧疚。」目中冷芒閃爍,趙明凡將目光向虛空中依舊焦灼的二人看去。
「好險惡的用心?」本便是玲瓏心性,玉清略一沉吟便明白過來趙明凡話中所指,因北帝之故,玉清對于域外天魔卻是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正因此他深深明白以趙明凡和王天依二人修為已然絕不可能無故被天魔侵體,至于剛剛之事定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清虛,你可切莫中他詭計啊……」抬起頭來看著虛空中似乎依舊不分伯仲的戰斗,玉清心中已是被擔憂充塞,巫咸以巫術動搖王天依道心,所為自然不可能只是借他之手除去自己,畢竟如今對巫咸來說,清虛才是首要的大敵。
如此,剛剛之事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玉清乃是清虛心中最為重要之人,若是見玉清有生命之危,清虛定然分心,在這樣的巔峰之戰下此舉無疑是自取滅亡。
「 」綿密不絕得脆響自清虛化成的天劍上傳來,玉清瞳孔皺縮,被天目之術加持的雙目清晰的看到劍身上不斷出現的細小裂縫,果然,在玉清身處危難之下,清虛終究還是不免有了一絲分心……
「破!」一聲不帶絲毫情感的斷喝,蚩尤手中九巫盾突然閃爍起一陣刺目光華,天地間只聞一聲震耳欲聾的破碎之聲,那擎天立地的巨大天劍竟是瞬息間碎裂開來,現出清虛干瘦佝僂的身形。
金色血液自周身竅穴噴涌而出,本便因本尊之力難以承受的肉身因為強行施展天劍之術更是難以為繼,極是艱難的轉過頭來,向玉清所在遙遙望去,此刻的他竟是連說話的氣力都已不再,唯有面上那抹沒有絲毫痛苦反而充塞著安慰的和煦笑意表達著此刻他想要同玉清傾訴的話語。
「三句真言之約已過,我終是護得你安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