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網懸掛在枝杈間,一只蜘蛛伏在那里等待著獵物,啪,一只彩蝶慌張的撞在蛛網上,它撲打著粉翼,蛛網越纏越緊,蜘蛛慢悠悠地圍著獵物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它放棄。網上留下兩片枯的殘翼散下絲絲星屑。
網被撐破了一個洞,像被手槍洞穿的玻璃布滿裂痕,沾滿鮮血,蛛線變成輕盈的紅線,像有緣人切不斷的幸福。嗒,一滴血沿著鮮紅的蛛絲在碎洞中墜下,在刻痕中流淌形成一對鮮紅的翅膀,被捕捉到的翅膀,血一樣的翅膀。血翼的黑蝠。
雪色玫瑰沿著和它同一顏色的方尖柵欄伸展,在最高處綻放自己的美麗,它柔軟的枝條旋繞著木欄,像旋轉的舞女。滴嗒,一滴紅滴在它剛剛展開的女敕瓣上,像一只貪婪的瓢蟲,迅速侵蝕著綻放的花朵。
好久沒有品嘗過血的味道了。
純白的玫瑰像一塊化開的冰塊迅速變成渴血的薔薇,妖艷、野性、危險不可抗拒的魅力,生出尖刺劃開木欄,白色的外膚刺入深處。嚓嚓嚓嚓,在木欄的白膚上留下一條條血痕,誘人的薔薇,死亡的薔薇。
又一滴鮮血從淺淺的切中中滲出,在指尖形成一個深紅的血滴,隱藏著無數活性生命的世界,它們努力生長著軀干,用最鮮艷的紅去觸及那最美的液體,慢慢的,雪白的軀體爬滿了渴求植物的柔桿,在他指尖盛開一朵血紅。嗒,鮮紅滴入那叢味蕾中,它醉了。
在這爬滿薔薇的荊棘園,一個身影悠然地喝著赤色咖啡。紫金相間的禮服,白女敕的手指戴滿各色的寶石,一枚晶紫色的十字輕觸那顆銀雕鈕扣,一條銀鏈環繞著他細長的脖徑,金般耀眼的雙眸微閉,身邊雖沒有侍僕,也掩蓋不了他高貴的氣質。
白影胸前綻開一朵艷紅,迷人的芳香卻是血的氣味,身體中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濃密的睫毛緩緩分開露出和胸前一樣的鮮紅︰這里是……
「有做好夢嗎?睡了那麼久」溫柔的聲音把他的目光拉到一邊的桌旁。
「你是……」
「墮落到這種地步了啊,江岸寒,不,或許我應該稱你為[斯特拉]」。
眼前的這個面孔(已經在記憶深處埋了很久,路零,江岸寒叫出這個剛浮出水面的名字時,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哼,看看你現在在干什麼?守護血翼?多麼可笑的稱號,你竟然由它戴在自己頭上,你真的忘了自己嗎?還是說說你拋棄了自己。」
雖然記起了他,但江岸寒滿臉疑惑,這個長的像女人一樣的家伙為什麼會在這里?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四周盡被薔薇遮的嚴嚴實實,可見範圍只有這一小片花園,自己被縛在十字架上像受難的耶穌,身上纏滿薔薇,多刺的藤枝,在他的肩頭綻放一片艷紅。
「你不會不記得這里吧,薔薇園。我你的血族城堡一樣,是一種場地效應,只要施用者喜歡便可以讓它成為一個獨立的空間,隔離于現世。」
「你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哼,他報以冷笑,摘下一朵花輕嗅著那迷人的香氣,像一個多情的貴族少爺。嚓,當江岸寒感到疼痛時,那枝花的花柄已經沒入體膚,只留一朵,像一佩在胸前的飾花,他沒有看到路零(也可叫零路,因為零只是代號,路是自己命的名字)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速度將花插在胸前。
「這應該由我來問你,十二年前為何不明不白的消失?」
「……我,厭倦了那種生活。」
「所以就到這里來當守護者。」路零問的極快像早有一套托辭。
江岸寒想起了自己現在生死不明的弟弟妹妹,「我有要守護的人,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守護嗎?哼,過去**獨斷的斯特拉竟會說守護,這十多年你都在做什麼?
路零咬起一支薔薇放在江岸寒肩上,像贈于戀人的玫瑰。
「哼,以前你是多麼會說漂亮話,冷漠孤傲的王者。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守護是需要力量的,沒有力量的守護只不過是自我滿足的空談。
「當時,就像現在,你對我大講守護,只不過當時說的是我。」
沒錯,這是他過去最深信的信條之一,他深信自己的力量,直到他厭倦在十二年前遇到那個孩子。那種天真而好奇的目光,善良與純真崇尚美好事物的心(改變了他)。他放棄了自己的信條(相信在這個世界,微笑、心)在這個世界,守護需要不是力量而是一顆溫柔的心,一個的微笑,一個善意的幫助,一個無悔的決擇。但當他面對死亡的威脅,真正需要力量來守護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丟失了守護的力量……最終的結果只能是眼睜睜看著自己重要的人,在手中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留下一張張絕望的臉。
「多麼漂亮的話,如今你把它埋在心中,得到的是什麼?面對命運時,無力掙扎感覺如何?哼,連浮光暗影都可以將你輕輕收拾,你還有什麼面目站在我面前,還有什麼資格談守護?為什麼?回答我。黑羽摩下的血翼騎士!」路零異常激憤,血爪寸長抓在江岸寒胸前,爪勁貫體而出,將他背後的血肉和衣服撕的粉碎。
「回答我!」路零雙目赤紅像一只暴涅的野獸,高雅的貴族變成凶暴的戰士,一雙血爪滴著鮮血似要將他整個撕開,內髒破損,血已經無法從口中溢出,在傷口處爭先恐後的外涌,很快便流失了近一半,白衣如血衫向外汩汩地流著鮮紅,嗜血的薔薇因血的味道更加妖艷爭相怒放。
「哼,還和原來一樣,什麼都不懂呢,路零。」
「什麼?」
江岸寒抬起那張失去血色的臉,雙目也因血液的飛速流失而變回棕色,只有那被風吹撫了千年的臉和如磐石般堅定的眼神透出一種王者的執著。
「自從誕生哪刻起,我便在不滿被任意指使加之高傲不拘的性格仿佛是一個天生的叛逆者,我非常自私,除了幾位兄弟和兄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為了自己我不擇手段,但漸漸的厭倦了這種生活,就算放棄已得的東西也得不到一點快樂,直到十二年前我被冠以守護者的稱號,成為一名兄長,我才發覺,這個世界上竟有比力量更強大東西,那就是愛,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情,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感覺,我很幸運擁有了它,並毅然放棄了力量。就算時至此刻,我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即使這一切都將失去,我曾經擁有。我人生的真正意義便在于這十二年,斯特拉已死,我是江岸寒,是他拯救了徘徊在迷茫中專斷自私的我,並賜于我兄長這個稱號,讓我明白我並不是為自己而活著,我願意為他犧牲一切。」
愛,這就是這個該死世界的生物引以為傲的東西嗎?這種東西空間有著多麼強大的魔力?自己十多年的苦苦追尋難道只有這個?愛……拯救……
好不甘心,要親眼見證!
「好,江岸寒,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零路手在空中一劃,刺藤便紛紛滑下,重新攀上木欄,江岸寒失血過多,體內嗜血的本能開始讓他陷入無意識狀態,尋找最近的血源。
「我借給你力量,要求你去守護,但事後你要雙倍的償還。」面對失去意識的江岸寒,零路不閃不避,大方的拉開自己的衣領, ——一對獠齒切開了自己的血管,身體也被血爪刺穿,一股閃著血光的力量從血指流入他的體內,爆開的身體飛速愈合,意識清晰,血色雙目也變成高貴的金黃。
零路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盡管被數次大放血,這麼主動還是第一次)。自己想知道什麼?確認什麼?還是為了什麼?
能讓自己的宿敵放棄自己的信條和力量,那麼他也一定能讓斯特拉重新變回血翼,他不能死,就算是為了自己十幾年的追尋。
「江岸寒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但你一定不能死,你的命是我的!」
世界上最有意義的生命便是有限的生命,無限的生命一但只為積累經驗而存在,其存在的價值便為零。
濃密的薔薇叢分開讓出一條道路,走道上走著堅定的步伐,走道前端站著疑惑而期待的身影,走道的盡頭便是未知的未來。
零路,謝謝你,如果你是我,你會與我一同選擇,在十二年前;活著的真正意義便是為他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