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定心猿
艾倫等了一刻不到，哈特就來了。
「費曼老弟，你果然來了，真是信人，看來我的獎勵是少不了啦。」哈特哈哈笑著走向艾倫，有如好友見面。魔獸的壽命極長，這哈特已經數百歲了。他們天生就擁有神通，不過一旦到了成年期，成長速度就會慢得難以想象。單以年齡來論，哈特至少是艾倫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輩的。不過，修行者不看年齡排輩，獸神殿幾十個正式弟子，年紀相差了數千年都有，要按年齡排輩，最幼一人見了最長一人，還不得叫祖宗？
艾倫也是笑看著哈特︰「哈特大哥你誠意邀請，我怎能不來？」
兩人小談了一會，哈特便帶艾倫去找了間院子住下。獸神殿中被分割成百多座院子，其中大半是空的，住房問題倒是沒有。把艾倫安頓下來後，哈特又問了他一些最近的情況。兩人聊著聊著，艾倫忽然想起了剛才疑惑的事，便道︰「哈特大哥，剛才我看到了光明教會的莎莉葉師徒，怎麼，獸神殿也收光明教會的人？」
「這個……正常情況是不收，不過那帕綺萊爾擁有十品根骨，將來注定是要成為聖域強者的。對于這種根骨奇佳的人，我們獸神殿也樂于促進其成長。而且，這樣也算是對帕綺萊爾施以恩惠，以後她封聖了，會有數千年的輝煌期，現在一時的恩惠，能換到將來源源不斷的回報，還是很值得的。」哈特笑著解釋道，接著看向艾倫，「你也和帕綺萊爾一樣，擁有十品的根骨，只要你能在有生之年封聖，我也能沾不少光。」
艾倫听得點頭，一次恩惠，換取未來的聖域強者的人情，這是一筆很劃算的投資，換做他，他也干。
「封聖什麼的，太遙遠了。我現在只求能安穩應付光明神殿和蛇人部落。」艾倫苦笑道。他之前只當蛇人部落在獸神殿中的人，也就和墨菲特一般強大，哪知道……居然有威利斯那樣無敵的人存在就算放雀狐出來，也不一定能快速拿下威利斯，到時候時間拖久了，雀狐實力再漲，就不一定封印得住了。
「蛇人部落？怎麼回事？」哈特知道艾倫和光明神殿的恩怨，但卻不知道艾倫什麼時候惹到了蛇人部落。
艾倫把之前的事一說，哈特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駭的看著他︰「你殺了蛇人部落的長老，這不要緊……但你居然說‘虎女豈可配犬子’這樣的話……」
「威利斯已經到九階巔峰了，該不會向我單挑吧？」艾倫一臉苦笑。
「威利斯倒不會，但別人難保。」
「獸神殿中還有別的蛇人？」艾倫驚訝了，獸神殿只有三聖域、三十三人王而已……
「有，三聖域中的威爾特就是蛇人。人王中的威利斯也是，威利斯是第一階層前十強中的第三位。除了這兩人以外，今年還有一名蛇人來這里考核，實力是九階中期，法則掌握了三極。」哈特道。
艾倫听得心里瓦涼，威利斯他倒是不太擔心，可怎麼還有一個聖域的？這可是金丹啊成就金丹‘大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那怎麼打……
「這獸神殿怎麼這麼多蛇人？難道是蛇人開的？等等，聖主他是蛇人嗎？」艾倫忽然想到。
「他老人家本體是什麼沒人知道，屬性是什麼也沒人知道。雖然他偏愛蛇人，但不見得就是蛇人。」哈特道。看到艾倫眉頭緊鎖，他苦中作樂一笑，「別太緊張，聖主他老人家不會因為俗事為難你的。威爾特性格漠然，應該也不會把你放在心上。威利斯為人陰狠、冷酷，他礙于面子不會來挑戰你這個晚輩，但他肯定會給你使絆子……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哈特手中戴著一枚銀戒指，戒面上蛟蟒盤繞，中間是數字‘十五’。他在三十三人王里排名只是十五位，怎麼幫得了艾倫？艾倫只感覺到一陣壓力。他來這里主要是想找聖主為小咕嚕治病的，當下就問道︰「怎麼樣才能見聖主？」
「到考核的時候就會見到了。」
「那什麼時候才考核呢？」
「秋末的時候吧，還有三個月……這段時間你可以四處亂走，就算要回狐人部落，那也是沒問題的。」哈特道。他看了看艾倫，又道，「你身上受了傷，獸神殿人王中排行第二的金剛狂猿是藥劑師，你要不要去找他看看？」
艾倫傷在靈魂，他已經透支了生命，這哪是一般人能治得了的？他正想拒絕，忽然警醒，哈特說的是，那人是排行第二的人實力比威利斯要強，而且也是接近聖域一個接近聖域的人，或許有把握治自己的傷，小咕嚕的或許也……
艾倫跟著哈特來到了一個藥圃，一名瘦小的青年正在角落搗藥。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歲出頭，但他的年齡恐怕在兩三百歲……
「哈德利師兄。」哈特的表情很恭敬。哈德利實力高強，一根棍子打遍九階無敵手。然而他讓人敬服的卻不是他的實力，而是他治療人的本事，獸神殿中除了聖主以外，沒有沒被他治療過的人。
哈德利端坐在角落，搗藥的動作也極有節奏，這是一個沉迷于‘道’的人。有人來了，那就不能分神煉藥了，心不誠，藥就無法煉好。哈德利放下了東西，轉身面向兩人，銳利的眼神往兩人看去。當看到艾倫時，他身子一頓，忽然笑道︰「又有新面孔來了……」
哈德利一句話透露出了他的資歷。魔獸達到了成熟期後，實力一般就定下來了，就算有天賦異稟的魔獸，也難以突破極限。哈德利在獸神殿中呆了三百余年，看慣了人來人往，只要不能成為法則的真正代言人‘聖域強者’，那麼終將會化成一抹黃土……
哈德利在三百年前是一只性格暴躁的猴子，後來見多了生死、忠奸，性格就漸漸收斂了起來，去學了藥劑學和治療術。兩百多年的時間，讓他的醫療水準達到了一個高峰。
艾倫左右看看，看到了牆角一根已經生銹的鐵棍……
「你是？」哈德利看向艾倫，道。
「費曼。狐人費曼。」艾倫道。
哈德利微微驚訝了一下︰「狐人一族居然有人能掌握法則？」艾倫剛要回答，他又搖了搖頭，「算了，不用理會我的話。我已經很久沒有出手和人交戰了，實力的強弱，我已經不看重了……你是要來看病，還是要抓藥？」
這號稱獸神殿聖域以下第二強者的猴子，居然不看重實力了，這讓艾倫瞠目結舌，然後旋即艾倫心中立刻警醒過來……哈德利恐怕不是不看重實力強弱，而是，他正在‘定心猿’
魔獸不單有血脈力量，還有血脈性格，金剛狂猿的性格就是暴躁、狂妄，這和仙俠界那只無敵的猴子很接近。那只猴子被壓五行山，磨去了戾氣，又被緊箍圈住了九成九的法力，一路西行，不斷受虐、求人、忍氣吞聲，最後煉化了頂上三花，融合了胸中五氣，最後成功把性格中的‘心猿’定住了，這才成了斗戰勝佛。這哈德利應該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他的實力和那只天下無敵的猴子自然沒法比，不過他要是能控制住性格，實力肯定能暴漲數倍……
獸神殿三大人王，威利斯法則通天，哈德利鎮住心猿，兩人都是一時人杰啊……
「嗯？你是要來看病還是抓藥？」金剛狂猿哈德利看到艾倫不說話，又問道。
「看病。」艾倫道。
「手來。」
艾倫把手遞上之後，哈德利手指一探，就按到了他的脈門上，一道大地能量進入艾倫的身體里，立刻又退了出去。哈德利皺眉看著艾倫的手，又抬頭看看艾倫的頭發，想了一會兒後才道︰「你使用過損耗靈魂的法術，這法術折了你元壽。你總共用了八次這種折壽的法術，元壽一共損耗了二十年左右。這是損耗，不是損傷，我可以為你治好。」
艾倫眼楮瞪大，這哈德利真是神了，居然連他使用禁術的次數都能看出來
「折損類的傷害，您不能治療嗎？」
「不能。」
「這里是用金銀交易？」艾倫道。金錢在法則之下只不過是廢物，真正的高手，大多是以物換物的。
哈德利笑道︰「對。三百萬金幣或者等價的東西。」
哈德利已經不追求名貴材料了，他自己的兵器生銹了他都懶得理……他現在正努力的定心猿，俗人以金銀交易，他也以金銀交易，以便于化去心中爭強好勝之心。收三百萬金幣，只是明碼標價，倒不是他對金銀有需求。
艾倫模了模空間戒指，他只有八十萬金幣。這些錢指不定什麼時候用得著，他便沒有拿出來，而是拿出了從摩納哥那里弄來的法杖，以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叛逃出神殿時被一群人圍堵，他偷到的那群人的東西全在這了，還有一些在光明神殿偷到的，折合成金幣，總計應該在千萬金幣左右。
神象哈特在一旁捂頭，哈德利也是看呆了……這‘狐人費曼’和神殿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怎麼拿出的全是光明神殿的東西一看這些東西就知道是黑貨
「我可能還會再受類似的傷，所以如果是要給我開藥的話……能不能開三份？」艾倫道。
哈德利哭笑不得︰「損耗類的靈魂受損，次數過多也會變成損傷累的。不過看你靈魂凝煉，應該是擅長這類法術的人，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自己應該有底……我給你開三次的藥。這是用精靈谷月亮井的水加上些草藥煉制成的藥水，一瓶能恢復十年元壽，算你一百五十萬。一共六瓶，收你九百萬。這是百萬金幣的差價退款。」哈德利拿出了六個葫蘆，以及幾箱金幣。
精靈是一種奇特的生物，她們就算再疲勞，只要到月亮井泡一泡，就能恢復。疲勞是因為靈魂損耗，所以月亮井的水是治療靈魂的最佳藥物。艾倫驚疑的拿起一個葫蘆，打開瓶口一口喝光了里面的水……只是片刻，他就感覺到久違的精力慢慢恢復他從中年狀態，變成了壯年緊接著他又喝了一瓶，又從壯年變成了少年
「真是奇特，再喝的話會不會變成兒童？」艾倫道。
「不會。四大精靈種族中的血精靈能通過吸收敵人的血液來滋補自己靈魂，不過他們只能補充到自己巔峰，一到巔峰，再喝多少都沒用。這藥水也是一個道理。」哈德利笑道。
四大精靈種族，分別是樹精靈、黑暗精靈、血精靈、海精靈。精靈已經絕跡，精靈谷的月亮井也早已干涸。艾倫看著葫蘆，眼楮里滿是疑惑。哈德利看出他在疑惑什麼，便笑道︰「月亮井雖然干涸了，但偶爾還是會冒出一兩口靈液的，我在那里守了百年，也才搜集了十幾葫蘆的靈液。」
「你可真有耐心。」艾倫被折服了，月亮井靈液這種不甚值錢的東西，一個人王頂級的強者居然搜集了百年，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扭曲毅力
哈德利笑了笑，道︰「作為一個曾經喜歡四處挑戰、瘋狂戰斗的人，我在這里和你說一些經驗之談。很多人想燃燒生命來換取實力，我是極不贊成的。你現在年輕，還看不出什麼，等老了，你的身體就會出狀況了……我之前去古奇群峰采藥的時候，認識了一個青年，他也和你一樣，燃燒生命不斷地挑戰強大的魔獸。我看他那麼勤奮，就幫他治療了身上的暗傷，教了他一些棍法。他天賦很強，估計會在二十年內達到聖域，所以我告訴他，不要患上會折損超過三十年壽命的傷，不然就算是我，也沒辦法把他的生命延長到他封聖。你比他更加拼命，我也給你一句話︰要愛惜自己。」
艾倫心神大震哈德利說的人……肯定是馬龍馬龍的棍術，肯定也是從哈德利這里學的
艾倫腦子亂糟糟的離開了哈德利的藥圃。
哈特笑著看他，道︰「感覺哈德利怎麼樣？」
「哈德利真是好人，只是，這種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艾倫難以置信道，旁邊的哈特哈哈大笑。頓了頓，艾倫又道，「三大人王我已經見識過兩個了，蛇人威利斯、金剛狂猿哈德利……還有一個是誰？」
「還有一個是最近才加入獸神殿的，不過他的實力卻比哈德利和威利斯都強，一來就把一號戒指搶了去。這人實力強勁，血脈天賦也很逆天，精通火焰神通，還擅長雷電法則，拳腳力量無敵，納悶的是頭上還生著一根無堅不摧的獸角……嗯，那是一只火麒麟。」哈特道，似乎在為哈德利抱不平。
艾倫一怔，不知道此火麒麟是不是彼火麒麟？
他此行不但治好了自己身上的靈魂損耗，心中還多出了一絲希望……金剛狂猿哈德利都能治療自己，神通更加驚人的聖主，肯定能治療小咕嚕吧
艾倫倒是沉得住氣沒有主動去找聖主，不過他心里卻是很急的……
晚上，艾倫去獸神殿的飯店吃飯的時候，意外踫到了一個老熟人。
馬龍正在飯店大口的吃著肉排，忽然感覺到有人進來。他看到來人是艾倫後，手中動作便是一停，眼楮定定的看著艾倫。艾倫也頓住不動，還以為馬龍和自己住過一段時間，看出了自己的偽裝。
馬龍擦了擦嘴角，提著鑌鐵棍走到了艾倫面前。他比艾倫高一些，目光居高臨下的看著艾倫，充滿了挑釁味道。
「你就是人稱‘北狐王’的費曼？」
「是我。」艾倫松了口氣，原來馬龍沒認出自己。
艾倫那松了口氣的模樣，讓馬龍感覺到自己受到了輕視，他冷哼道︰「南武神我已經挑戰過了，我略輸她一籌，南武神的名號果然不虛。過兩天，我會登門向你這個‘北狐王’挑戰，希望你配得起自己的稱號，別讓我失望。」
說完後，馬龍又一臉張揚的回去吃肉排了。
艾倫心中只感覺到一陣哭笑不得……
獸神殿每次收徒只會收兩三人，但受邀者每次都接近十人。除了靠任務考察受邀者的實力以外，受邀者也可以通過挑戰競爭者來證明自己的實力。馬龍性格好戰，這段時間已經挑戰了好幾人了，包括帕綺萊爾也受到了他的挑戰。兩人都沒下死手，他略輸帕綺萊爾一籌。雖然對光明教會很不屑，但馬龍還是很敬服帕綺萊爾的。帕綺萊爾在生死中磨練了十多年，方有今日成就，馬龍服她，然而‘狐王費曼’這憑空冒出來的人卻能和帕綺萊爾齊名，這讓馬龍很不服，所以馬龍打算下一個就挑戰‘狐王費曼’，掂量一下這‘北狐王’的實力。
對此，艾倫只能心中無言。他只是想來求獸神殿聖主救人而已……
夜晚，艾倫正要打坐修煉，忽然房頂上傳來一陣陣輕微響動，他立刻收拾起了心神，躥出門去，跳上了屋頂。一跳上去，他就發現不止自己一人出來查看。數名男女靜靜站在各個院子屋頂，神色各異的看著最中間的一處院落。
帕綺萊爾遠遠的把目光投向艾倫，艾倫察覺到什麼，再看過去的時候，帕綺萊爾已經把目光移開了……
最中間的院子房頂上，東面，馬龍抱著鑌鐵齊眉棍冷冷的看著前方，西面，一個蛇人拿著雙 ，冷笑著看著馬龍。
「史瑞特，你約我今晚戰于圓月下，我已經來了。按照決斗規矩……你出手吧。」馬龍狂傲道。
蛇人史瑞特不甘示弱回敬道︰「你實力較弱，還是你先出手吧。」
馬龍眼神一凜。
史瑞特也是眯起了眼楮。
兩人氣勢爭鋒，話語相對，還沒開打，就已經處處針尖對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