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地下皇陵的甬道走了一段距離,很快就看到一處近乎直角的轉角,尚未靠近,林野就听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
輕輕放慢了腳步,林野躡手躡腳的靠近拐角,探出頭去,掃了一眼。
這是一個宏大的地下皇陵,皇陵四周太過古老的玉器雕刻,分辨不出屬于哪個朝代。
唯有皇陵正面那足有近百平米的巨大牆壁上,活靈活現的玉龍圖騰,表明著這座皇陵屬于某個朝代帝王的陵寢。
沒有太過在意皇陵的輝煌,林野眼光一瞥,很快就看見了三個人影,清一色的青色道袍,盤膝坐地,膝前橫放著鋒芒畢露的長劍,正是蜀山劍派弟子的獨門裝束。
「一共有七個人。」林野縮回身子,盡管因為視線的關系,他只看見了三個人,但听他們的交談,林野卻是能夠明確的分辨出有七個人的聲音。
「七個真人期的修士。按照他們盤坐的方位,這七個人就是主持七殺劍陣的人了。」妖靈甕聲甕氣說了句,沉吟一下,又道︰「你想怎麼做?」
「先听听再說。」林野蹙起眉頭,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七個真人期的修士,而且還能發動七殺劍陣,即使林野有山河圖這件中品靈器在手,也無法正面抗衡。畢竟他的修為終究還是太過低下了。
「那林野究竟會不會來?」听了一會兒,林野終于听見了自己想听的事情,當下精神一振,屏氣凝神,側耳傾听。
「應該會來的。否則金蟬子師兄也不會讓許師兄前來坐鎮。」
「不錯。太上道宗傳來的消息,說這林野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自負得很,只有區區煉氣期的修為,就敢直面血魔宗的恨血太子。回來之後,又頂撞我蜀山劍派,更甚者,無法無天到直接沖撞他太上道宗大師兄赫連天劍。如此目無余子的狂妄之輩,肯定回來的。」
「哼。自以為天才的人物,我見了多去,想我等修士,哪個不是驚才絕艷之輩。但是如那林野這般心高氣傲,自持過人之輩,卻是一個也沒見過。竟然敢冒犯我蜀山劍派的天威,赫連天劍處置不了他。這次落入我蜀山劍派手中,定然要讓他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處機。你說得沒錯。犯我蜀山天威者,雖遠必誅!不過這林野據說是他們太上道宗掌教昊天道人親口贊譽功德無量的弟子,即使強勢如赫連天劍,也不敢處置于他,只能借我蜀山劍派之手,除掉他。我蜀山劍派雖說無懼太上道宗,但是我等弟子卻是不能不怕。」
「明遠師兄說得對。赫連天劍想要借刀殺人。雖說也是符合我蜀山劍派的利益,但我等若真殺了林野這個得到昊天道人親口贊譽功德無量的弟子,怕是月兌不了干系,說不得最後淪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噫。明智師兄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各位了。許師兄五年前上山,短短五年,就修煉到了長生境界。驚才絕艷,放眼我蜀山劍派上下,除了水煙師姐,無人能比。水煙師姐是掌教至尊愛女,已經許配給了赫連天劍,未來也不可能執掌蜀山劍派。唯有許師兄,才最有可能與大師兄爭奪掌教之位。」明遠停頓了一下,掃了眼在座的師兄弟,見他們臉上沒有流露出異色,這才繼續道。
「你我都是親近大師兄。若是讓許師兄當了掌教,未來我們的日子怕是不那麼好過了。何況眾所周知,許師兄優柔寡斷,沉迷妖女美色之中不能自拔,遲早會成為我蜀山劍派的拖累。」
听到這里,其他幾位蜀山弟子都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抬頭望向明遠,道︰「還請明遠師兄教我。」
「明人不說暗話。大師兄的意思很簡單。林野雖然修為低下,但卻是這麼多年唯一一個得到太上道宗掌教昊天道人親口稱贊的人物,未來在太上道宗的地位定然不低。殺了他,說不得會惹怒了昊天道人。大師兄憐惜我等,不願讓你我背此黑鍋。所以……」明遠說到這里,拖長了尾音,意思不言而喻。
「大師兄的意思是要讓許師兄來背這一個黑鍋?」王處機低聲問道。
明遠卻是不回答,只是咳嗽一聲,也不明言,只是道︰「林野前有抵抗恨血太子的豐功偉績,後有沖撞赫連天劍的野性難馴。正所謂,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我們一時不察,被林野闖進了魂宮也是在所難免。你我坐鎮七殺劍陣,守護門戶,輕易不得撤離。事已如此,只能由許師兄出手誅殺此獠。」
明遠平淡的說著,其他的蜀山弟子也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明遠的意思,當下都是會意的點點頭。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雖說那許師兄平時待人和煦,但這關頭,能夠撇清其中干系,避免昊天道人可能的怒火,在座修士對于自己該如何去做,卻也已經是心知肚明了。
交談聲平息下去,林野神色復雜,靜靜揣摩一下這幾人的話語,忽然一笑,對妖靈小聲道︰「我還以為這里面是龍潭虎穴,九死一生。沒想到我還沒跳出來,這些蜀山弟子就早已打定主意明哲保身了。」
「狡兔死,走狗烹!他們也是謹慎。不過那許師兄,听他們的語氣,竟然是一位長生境界的修士。而且短短五年就修煉到了如此地步,赫連天劍與其比起來,簡直就是蠢材。怪不得蜀山劍派的那位大師兄對他如此忌憚。這樣的人物要是出手誅殺于你,危險至極啊。」妖靈有些擔心道。
林野蹙起眉頭,神色凝重,「奇遇人人都有,這許師兄也不知道得到了什麼奇遇。五年就修煉到了長生境界,簡直匪夷所思。還有那連山愛女連水煙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比起那許師兄也是不妨多讓。如此多的天縱奇才。妖靈,我開始覺得你給我安排的東西,還是比不得啊。」
「哼。急什麼。你是媧皇陛下的傳承之人,就算其他幾位開天闢地強者,也留下了傳承,這天下之間,能夠與你比肩之人也不過三四人罷了。」妖靈惱羞成怒的哼唧一聲,皺起眉頭,「現在怎麼辦?如果那位許師兄當真出手,就算其他蜀山弟子都是擺設,你也難逃一死啊。要不,我們現在就退出去。」
「你覺得一個能夠在短短五年之內就修煉到長生境界的修士會是一個蠢貨?!」林野玩味一笑,「我想那許師兄定然也是看出了其中貓膩,說不得也如這些修士一般打定主意要放水了,不給金蟬子攻訐的機會。要不然,那位許師兄也不會不呆在這里,由得這幾個蜀山弟子大肆誹謗,結盟了。」
「你的意思是說?」妖靈也不傻,略一思索,也看出了其中的可趁之機。
「赫連天劍想借刀殺人,蜀山弟子要明哲保身,其間還夾雜著蜀山內部金蟬子與那位許師兄的爭斗。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林野笑了起來,若是蜀山弟子齊心協力,他說不得听完這些,還真只有無奈退走的份。
但想要伏殺他的蜀山內部卻也是勾心斗角不斷,諸多顧忌牽扯之下,林野覺得這反而給了自己一個大好的機會。
火中取栗,也未為可知!
「風險太大。我終究覺得還是有些不劃算。」妖靈咕噥一句,盡管他也看出了其中玄機,但想來想去,面對一位長生境界的修士,風險終究還是太大了。
「富貴險中求。蜀山劍派那許師兄和連水煙都是驚才絕艷之輩,我若是不以身犯險,求得大機遇,怕是就此泯然眾人了。」林野也知道其中的風險,但思來想去,門中前有赫連天劍虎視眈眈,後有左丘步步緊逼。而這蜀山劍派中更是有如許師兄和連水煙這樣的驚才絕艷之輩。林野若是再不以最快的速度把修為提升上去,將來如何與這些人在同一片星空下,共演傳奇。
妖靈沉默片刻,咬咬牙,「好。豁出去了。只要得到燃燈佛油,你有過去如來經在手,數日內就能藏神大成,只要修為提升到真人期,成為真傳弟子,後面的路就好走許多了。拼了,今日就是火中取栗,那又如何!」
「正是要如此!我以大勇氣,揮劍斬天下。打不出一世富貴,那就馬革裹尸,休說其他!」林野心中熱血激涌,野性上頭,朗笑一聲,驚動皇陵之中的蜀山弟子。
「林野果然來了!他竟然真的敢來?!」
「狂妄,實在是太狂妄了!」
盡管早早就有了盤算,但看到林野當真這麼旁若無人的朗笑而出,明遠等蜀山弟子還是驚詫不已,看著林野意氣風發的從拐角處走出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從山中來,踏平世間路!若得補天時,海內得宇清!」高聲唱著無數年前妖族的戰歌,林野大笑一聲,妖靈法力滾滾而出,山河變色,轟然之下動蕩人間,撞開幾個躊躇著是否攔截他的蜀山弟子,山河聳動,裹挾著林野,朝著蜀山弟子守護的一處門戶撞去。
「讓他進去!」林野以澎湃威勢滾蕩而出,明遠心中念頭閃動半晌,終究還是決定不去攔他,高喝一聲,心有靈犀之下,七個坐鎮七殺劍陣,就是遇上長生期修士也能周旋片刻的真人期弟子,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林野一頭撞進了邙山鬼墳中最重要的魂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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