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誠布公的交談一番,主殿之中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緩解許多,得到了大主祭的一個承諾,林野當下毫不猶豫的道︰「這件事情暫時揭過,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們選出新的大主祭後,我要你們借些人手給我。」
大主祭波瀾不驚,似乎早就猜到林野會提此要求,沒有直接答復,開口道︰「我要為我的族人負責。你能保證他們跟著你可以全身而退嗎?而且是在炎魔谷那樣危險的地方。」
林野眉頭一挑,頓時知道阿薩蠻已經將自己的底細全都透露給了大主祭等人,也沒有動怒,只是淡淡道︰「打傷你的那個人,我沒猜錯的話,他也是沖著炎魔谷去的。」
大主祭眼中精光頓時一閃,一股殺氣瞬間激發出來,片刻後又全都收斂起來,依然是以前老態龍鐘的模樣,渾濁的眼楮看著林野沒有說話,但大主祭已經從背後突然加重的呼吸聲中,知道毒祭祀他們有些按耐不住了。
沉默,凝重的沉默,氣氛隨著大主祭的沉默忽然變得凝滯起來,林野不慌不忙,他從毒祭祀等人的目光中看到了掩飾不住的憤怒與殺機,頓時知道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定了,所以林野好整以暇,一臉平靜的享受著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年輕的阿薩蠻終于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忽然開口,「大主祭。我要去,我要親手手刃那個孽障。」
「不錯。大主祭。蠻神族絕對不能放過那個孽障,況且真身的化身神像還在他手中,我們必須拿回來。」毒祭祀沉聲開口,身後的凶祭祀,力祭祀還有七十二神侍全都用一種渴望的目光望向大主祭。
大主祭目光掃過求戰心切的毒祭祀等人,嘆息一聲,轉過頭,對著林野苦笑道︰「年輕人,你贏了。大主祭的加冕儀式上,的確需要鮮血來洗禮。」
林野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大主祭話中的意思他明白,蠻族會派人去炎魔谷,但卻不會听他的指揮。能不能指揮這些蠻族,林野根本不在意,他之所以來到蠻族,也只是想蠻族出手,攪亂炎魔谷外的局勢,讓他有機可趁、可以渾水模魚。
現在基本上已經達成了林野來到蠻族的目的,所以林野很滿意的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看著大主祭,等待著他的安排。
「看來你沒什麼要說的了。三娃子送他出去,招呼哈薩克好好款待我們的客人。」事情已經定下,大主祭干脆利落,直接下了逐客令。
「希望你們不要讓我等待太久,畢竟那個人可不會如一般乖乖等在炎魔谷外面。」委婉的提醒一句,林野再不多說話,他知道急著找回聖物,洗刷恥辱的蠻神族,現在比他更急著趕去炎魔谷。
從從容容,林野瀟灑的一揮衣袖,踏步走出,經過大主祭身邊的時候,卻猛然頓住,讓一直對他保持戒備的力祭祀等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林野靜靜的站在大主祭身邊,臉上神色奇怪不已,仿佛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突然而起的澎湃。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林野心中難掩驚恐,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靠近大主祭身邊,內心深處就涌動起嗜血的渴望,脊椎骨灼熱不已,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口中干澀,一種強烈的嗜血在心頭沖突。
感受著林野的目光不時在自己的脖子上流轉,眼中閃爍的渴望目光,讓大主祭都不覺有些心慌,下意識的退後幾步,才在毒祭祀等人殺機憤怒的目光中,皺起眉頭,對林野道︰「年輕人,你想做什麼?」
努力的壓制下心中想要撲上去吸干大主祭鮮血的,林野艱難的扭過頭,粗著嗓子低吼道︰「該死的。你身上有什麼東西?快點拿走!快!」
突兀的咆哮,毒祭祀等人瞬間暴怒,張嘴就要呵斥林野,群情激憤,氣氛頓時再度凝滯,大主祭揮手制止毒祭祀他們準備發起的攻擊,皺起眉頭,心中猜測著林野突然變化的原因,嘴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三娃子,還不送我們的客人回去休息。」
力祭祀忍住心中的惱怒,悶聲應了句,粗魯的伸出手,就準備抓住林野離開。可是卻被林野不客氣的揮開,沒等力祭祀發怒,林野就紅著眼楮閃電般沖向了大主祭。
「大膽!」
「快保護大主祭!」
毒祭祀等人瞬間大驚,人仰馬翻,驚呼連連,紛紛出手,想要攔阻林野,可是林野這突然發難,實在是快到了極點,等毒祭祀他們反應過來,林野已經欺身到了大主祭身前,手掌如刀,狠狠向著大主祭揮斬而去。
毒祭祀等人看得血淚溢眶,心驚肉跳,又驚又怒,連聲咆哮,大主祭臉色一沉,不閃不避,冷聲道︰「都退下。我不會有事。」
果然如大主祭所說的一樣,林野豎掌如刀,鋒利的罡氣輕易挑開大主祭的長袍,卻沒有傷到大主祭分毫。
「年輕人,現在我需要一個解釋。」大主祭冷冷說著,緩緩拉攏被林野劃開的長袍,剛才那一下,如果不是他沒有感覺到林野的殺意,不閃不避,林野絕對不能如此輕易的挑開他的長袍。
大主祭之所以容許了林野的行為,一來是他好奇究竟是什麼讓林野瞬間變得如此癲狂;二來,他也想借此機會狠狠打壓林野一下,為後面可能與林野的聯合行動做伏筆。
毒祭祀等人沒有大主祭的深謀遠慮,但卻極為服從大主祭的命令,盡管心中對敢于對大主祭做出如此大不敬行為的林野極為憤恨,但毒祭祀等人咬牙切齒間,卻還是老實停下了手上的攻勢,殺機連綿一片,激憤的情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鼓動而起,給人以強大的壓力。
但這會兒,林野卻是全然沒有感覺到這些,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眼前還在回想著剛才的驚鴻一瞥。
延綿的黑色,布滿了大主祭的胸膛,胸口中心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蠍子,栩栩如生,蠍尾如刺,扎根在大主祭的心髒之處。蠍尾隨著心髒的跳動,顫顫巍巍。乍看之下,會以為那只是一個刻畫得極為生動的刺青,但林野眼力何其驚人,盡管只是匆匆一瞥,卻也瞬間看出那絕然不僅僅只是一個蠍子刺青。
或者說那原本是一個蠍子刺青,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介于生靈與死物之間的奇妙東西。林野可以清楚感覺到,那個蠍子刺青此刻擁有的驚人生機,而且還綿綿不絕的繼續汲取著大主祭的生命力。
「那是什麼?」林野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嘴唇,難掩渴望的對大主祭問道。
「那是真神的賜予。」大主祭話語還沒說完,就看到林野臉上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隨後亟不可待的打斷大主祭的話語,道︰「你知不知道那東西現在正在吸取你的生命力?」
「我可以感覺到。」大主祭伸手模了模胸口,「我能感覺到真神的氣息,越來越清晰,我知道我就要回到真神的神國了。」
大主祭虔誠而有些狂熱的話語,讓林野心頭一涼,激動的心情頓時降溫不少,斟酌一下詞匯,才小心翼翼的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打傷你。」
一句話,當下讓毒祭祀等人嘩然一片,望向林野的目光越發不善。林野卻沒有在意這些,舌忝了舌忝嘴唇,道︰「你只是神力反噬而已。加上那人掌握的功法與你同歸一源,這才徹底引發了你體內的神力反噬。」
大主祭良久都沒說話,看著林野,半晌才道,「你知道嗎?那個人當日也曾說過與你同樣的話,然後他就毫不猶豫的出手,提前引發了我的葬神之日。」
林野干笑一聲,他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會與他得出同樣的結論,那是因為他們都感覺到了大主祭身上那澎湃的法力波動,屬于萬仞萬毒地煞神的法力波動。
作為自然神靈的祭祀,每一個祭祀都可以依靠自己的信仰,在冥冥之中借到信仰之神的力量,這就是大主祭等人心目中的神力。實際上只不過是自然神靈賜予出來的法力。雖然祭祀可以借助神力獲得強大的力量,但這終究不是他們自己修煉來的法力,與肉身肯定會有排斥,日積月累,也就積重難返,只能死于神力反噬。
大主祭現在的情況就是神力反噬的下場,而且明顯還夾雜著另一種情況,那也是林野為之血脈擴張的源泉。
「我可以救你,我可以化解你身上的神力反噬。」林野忽然開口,拋出一句讓大主祭瞬間變色的話語。
「你說什麼?!」毒祭祀等人瞬間激動起來,又驚又喜,夾雜著一絲不敢置信,大聲叫了起來。
林野謙和的微笑一下,「我可以化解大主祭身上的神力反噬,讓你重新享受屬于你的生命。」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毒祭祀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良久才憋出一句,「如果你可以治好大主祭,你就是我們永遠的朋友,只要你能治好大主祭,我甚至可以立刻派人去炎魔谷救出你的朋友。」
阿薩蠻也是一臉的激動,走到林野身前,恭敬的對著林野鞠了一躬,「拜托了。如果你有辦法,請一定要救好大主祭。阿薩蠻可以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還有我!」力祭祀也立刻站了出來,凶祭祀同樣的激動,大吼道︰「只要你能治好大主祭,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群情激涌,林野微笑听著,目光卻望著大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