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醒過來的時候,正是夕陽西沉的時候,天邊的晚霞正火,氤氳斜陽,染紅了山下的楓葉。林野艱難的揉著眉心,想不起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躺在這片荒山之上。
「唔。我記得,我記得我叫林野。嗯。」林野腦中一陣絞疼,痛苦的捂著腦袋,大腦一陣抽疼過後,記憶忽然清晰起來,「我是要進京趕考。結果遇到了山洪,我慌不擇路,于是迷路了,受了涼,才昏迷了過去。」
「啊。糟糕了,不知道我昏迷了幾日,不要錯過了科考才是。」林野哎呀一聲,站起身來,全都回憶了起來,也懶得理會滿身的泥濘,在一處岩縫下找到了自己的書箱,辨別了一下方向,就匆匆下山去了。
「可惡。我怎麼這麼倒霉。想我林野天資聰穎,熟讀詩書。三年前第一次參加科考,就考上了秀才,但沒想到卻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爹娘竟然突然墜馬而亡,我失魂落魄之下,又不小心招惹了官非,家財散盡,那勢力的岳父見我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又單方面取消了婚約。我本來以為我已經夠倒霉了,只想著三年守孝後,進京趕考,高中頭名,一掃頹唐。沒想到又遇到了山洪,現在迷路在這荒山之中,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去。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林野忍不住大吼一聲,在這晚林之中,驚飛不知道多少飛鳥。
「皋——」忽然遠方傳來一聲壓抑的狼嘯,林野心中一個機靈,連忙捂住嘴巴,苦澀道︰「難道我還要倒霉到葬身狼月復。」
當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林野這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都僵住了,不遠處的樹林之中刷刷竄出一道黑影,綠油油的眼楮,森寒的獠牙,猩紅的舌頭,留著潺潺的唾液,「狼。」
林野心頭申吟一聲,當真是驚恐到了極點,慌忙的退後幾布,左右打量一眼,一咬牙,飛快的竄到一旁的矮樹邊,正要折下一根樹枝防身,卻不想腳下一滑,啪的一聲摔了個狗吃屎,全身一陣酸疼,半天都爬不起身來,而那頭餓狼卻是皋皋長嘯幾聲,一下撲了上來。
「我命休矣。」林野閉上眼楮,鼻尖已經聞到了狼口之間的腥臭,心頭一陣絕望。
「嗷!嗚。」一聲淒慘的叫聲,半晌,林野都沒感覺到痛苦傳來,驚懼的睜開眼楮,卻再也看不到那頭餓狼,「咦?!難道那餓狼也知道我好幾日沒洗澡,所以下不了口?」
「噗哧——」一聲銀鈴般的輕笑,林野心中一個機靈,慌忙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精致萬分,宛如精靈一般的女孩子穿著一身水秀綠的衣裙,光著白生生的腳丫,正坐在枝頭,笑嘻嘻的看著他。
林野就是再傻也知道肯定是這美麗的女孩子救了他,心中長長松了口氣,目光不覺在那美麗女孩精致宛如玉雕一般的臉上看了幾眼,當下心頭一熱,口舌有些發干,期期艾艾的對那女孩子拱了拱手,囁嚅道︰「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女孩卻並不說話,只是歪著腦袋看著林野,黑白分明的眼楮滴溜溜轉著,林野被她看得臉皮有些發燙,心中卻在琢磨著,「這姑娘白生生的跟蓮藕似的,怎的就能趕跑那餓狼呢?難道她不是人?!」
林野心頭一緊,妖精魅人的傳說他也听過,只不過又仔細看了看那姑娘即使在黑夜之中也沒有減少半分清麗的美麗,心中卻又放松下來,反而有種竊喜,「哪怕當真是妖精,也得是像我這般的人才有機會見到。」
林野終究還是不知道小丫究竟是不是妖精,小丫就是那日救他的美麗女孩,小丫帶他走出了大山,現在站在京城腳下,林野不覺又想起了小丫,林野此前從來沒有見過像小丫那樣仿佛不識人間煙火的女子,「當真是讓人難以忘懷啊。她到底是神仙還是妖精呢?」
林野甩甩腦袋,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然後等待著三日後的科考,「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發揮,高中狀元,光耀門楣,讓那些勢利眼看看,當初他們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嗯。漫天神佛保佑,爹娘保佑,保佑我高中狀元。」
低聲呢喃幾句,林野振作起精神,踏步就要走進京城,可是猛然天色忽然一黑,林野心中大驚,扭頭望去,就看到天邊的日光忽然被一片黑雲遮住了,天地陷入絕對的黑暗之中,尖聲驚叫聲中,林野就看到黑暗之中血光一閃,一群長相猙獰的魔鬼踏著血光飛天而來,全都身穿黑衣,為首的一個尖聲戾叫道︰「兒郎們!殺、殺、殺!殺光所有人,滅了元國,讓青陽宗那些牛鼻子知道,我們血神教不是好惹的。」
「哈哈!」嗜血殘暴的狂笑聲,林野只覺得天越發黑暗與陰冷,整座京城都陷入了無比的恐怖之中,鮮血侵濕了這片土地。林野只覺得眼前一黑,無助申吟道︰「該死的。我怎麼這麼倒霉!」
「嘎嘎。這里還有個活的。哈哈,我來殺死他,我喜歡他的鮮血。」忽然一聲狂笑,林野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一個眉清目秀,可是嘴角卻偏偏殘留著鮮血與碎肉的黑衣年輕人出現在了眼前,齒縫之間還有些許白生生的骨頭,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可憐人身上咬下的。
一陣血腥味襲來,林野頭腦有些發暈,全身顫抖,可是奇怪的卻沒有感覺到太多害怕,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一種不屑,「該死。這種情況之下,我應該害怕,應該竭斯底里的尖叫,然後逃跑。怎麼我卻傻站著不動,還有一種這家伙不可能傷害到我的可怕想法。」
「嘿嘿,哭吧,叫吧,然後就去死吧。」那魔頭冷笑一聲,刀光一閃,向著林野殺來。
眼看著林野命懸一線,林野身上忽然傳來兩種火熱,一處來自胸前,那里他記得是自己從小到大帶著的玉佩,一處來自手腕上,那是神秘女孩小丫送給他的紅線。
「什麼?!」林野還沒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感覺到手腕上的紅線忽然燃燒起來,砰的一聲形成一道紅光擋住了襲殺來的長刀,而胸前發熱的玉佩頓時沉寂下去,這一連番的變化,讓林野模不著頭腦,但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嬌斥一聲從黑暗中闖了出來,一揮手一道火焰閃爍,正中襲殺林野的那個魔頭身上,瞬間燒熔成一堆黑灰。
林野傻了眼,呆呆的看著來人,聲音顫抖,「小丫,你,你竟然會噴火?!」
來人正是小丫,見林野這副呆傻的模樣,沒好氣的白了林野一眼,「書呆子。跑啊,現在可不是說話的時候。」
「對。對。對。跑,快跑。不過往哪里跑呢?」林野反應過來,接了一句,但很快又苦笑起來。
「真是個書呆子。」小丫嬌嗔一句,一把抓住林野,林野就覺得一陣頭重腳輕,整個人都被小丫提著飛了起來。
「啊啊。松手,松手,褲子要掉啦。」林野大吼大叫,哪里想過人能飛這種離譜的事情,慌亂得不得了,卻只是引來更多魔頭的注意。
「殺!那里還有活口,殺、殺、殺!不留一個活口!」黑衣魔頭狂吼一聲,聞聲追了過來。
「哎呀,書呆子,被你害死了。」小丫氣鼓鼓的敲了林野一下,然後飛快的破空飛走,同時不忘揚手向身後追來的黑衣魔頭丟去一個個銀色的珠子,轟轟轟,每一個銀色珠子打到黑衣魔頭身上就轟然炸響,讓林野吃驚得不得了。
「是元昊宗的弟子。哼,不要放走他們。」領頭的黑衣魔頭冷笑一聲,一揮手,更多的黑衣魔頭追了上來。
小丫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顯然她也感覺到了壓力,林野也沉默下來,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顛覆了他長久的觀念。
「他們追上來了。小丫,你放下我,帶著我,你逃不出去的。」林野不明白此刻為什麼如此的冷靜,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到害怕了。
「書呆子,你閉嘴啦。」小丫敲了林野一下,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只玉蟬,大聲叫道︰「師兄救命啦!小丫要死了。」
話語剛落,那玉蟬瞬間燃燒起來,然後轟然一聲,一道驚天劍氣隔空傳來,迤邐萬丈,照亮了整個黑暗,劍光所過之處,有無量光,有無量熱,洋洋灑灑,蒸發虛空,追上來的黑衣魔頭在這道劍光面前瞬間湮滅。
「長生劍蕭軍!」領頭的黑衣魔頭尖叫一聲,又驚又怒,看到那道劍氣不減,向著自己襲殺而來,當下大吼道︰「我爹是血神,你敢殺我。我爹會滅你元昊宗滿門!」
這話一落,那道劍氣不由停滯一下,然後轟轟烈烈繼續向前,只不過明顯偏了幾分,避過了要害,將那黑衣魔頭從天上轟了下來,落在地上,重傷當場。
「呼。還是師兄最好。」小丫眼楮眨啊眨,顯然高興得不得了。
「哼。小丫你又闖禍了,立刻給我回來。血魔宗和青陽宗開戰了。你回來,我們立刻回宗門。」玉蟬之中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不容違逆。小丫吐了吐舌頭,將玉蟬胡亂塞進袖子里,然後笑嘻嘻的對林野道︰「你真的好倒霉啊。竟然遇到血魔宗和青陽宗開戰。」
「也許吧。」林野苦笑一聲,看著幾乎已經徹底成為死城,變成廢墟的京城,「這下,三日後的科考泡湯了。」
「哼。書呆子,你還真是個官迷。現在還想著科考。血魔宗最是心狠手辣,和青陽宗開戰,肯定會掃平青陽宗所轄的所有國家。元國上下怕是都被殺了個精光,你要參加科考怕是只能去陰曹地府了。」小丫嗔怪一聲,林野卻是如遭雷擊,呆立當場,良久才醒悟過來,一把抓住小丫,「你說什麼?!你說整個元國上下都被殺死了?」
「是啊。血魔宗這種魔教,一旦出手,定然是雞犬不留的……唉、唉,你怎麼了。」小丫連聲叫著,林野卻是一坐倒在地上,呆若木雞。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家沒了,現在國也沒了,我該何去何從。」林野滿是迷茫,他讀書多年,信奉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但現在家國不在,他的信念當下就是轟然倒塌,眼中一陣迷茫。
「該死的。該死的。長生劍蕭軍,你竟然敢傷我,該死的家伙。」一聲惡毒的詛咒讓林野驚醒過來,看著重傷在地的黑衣魔頭,林野眼中寒光一閃,惡從膽邊生,隨手抓起一把長刀,在小丫驚駭的目光中,猛然手起刀落,狠狠砍向了那黑衣魔頭的腦袋。
「啊。不要。他是血神之子,殺不……得。」小丫的話戛然而止,呆呆站在原地,看著林野臉上鮮血猙獰,那血神之子竟然被林野殺死了。
「你殺了他?!」小丫艱難的吞了口口水,期期艾艾道。
「他滅我元國,凶殘狠毒,人神共憤,我難道殺不得。」林野冷冷說道,這該死的血神之子,滅了元國,毀了林野的夢想,崩塌了林野的信念,不殺如何止憤。
小丫默然,半晌才對林野比了比大拇指,「你厲害。書呆子,你知道嗎?你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就憑你今日這一刀,你足以揚名整個神秀大陸了,血神之子都敢殺。你明天就可以名動神秀了。」
林野一把丟掉手中的長刀,「血神之子又如何,還不是跟殺雞一樣。不過神秀大陸。原來我生活的這片土地叫做神秀大陸。呼,元國已滅,我此前二十年的苦讀算是白費了。不過,以後我的舞台應該是整個神秀大陸。小丫,我也要如你一般,會飛。」
PS︰這一章是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