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程成都不太言語,依舊是一副冷冷的不近人情的樣子。
雁玲和李護法開始以為,程成只是一時這樣,可後來發現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便漸漸地習慣了。
坐在馬車之中,雁玲不停地問東問西。尤其,她特別對程成失憶的事情感興趣。程成對她的提問,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畢竟,這些問題,很多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回想起來,程成覺得這次的救人行為很是走運。他完全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來相助他們,剛才確實听到有許多馬蹄聲到來,才叫那中年賊人停手的。對于褐衣男子的當時做出的表現,程成有些不解。因為,他不知道當時褐衣男子是沒有听到遠處來人的聲音的。
程成听到了遠處有人來了,這是建立在他潛意識地運用了武功听聲的原因。凡是武功修為越高的人,當然能夠听到更遠處的,或者更細小的聲音。這是一件糊涂而又有趣的事情。而就目前來說,程成是不知道的。
李護法這次從絡城出來,大約帶了有五六十人的樣子,此時他調派了大部分人對盜賊進行追剿,而回城護送的,只是少部分人。
馬車緩緩的在前往絡城的道路上行走著,遠方的絡城漸漸清晰起來。
發生搶劫的地方本來離絡城就只有二十里的樣子,所以,一行人花了小半時辰的時間,便已經來到了絡城。
馬車上,雁玲還在說著什麼,程成也正認真的听著。
「哎,你能夠叫我雁玲,可是我卻不知道你叫什麼?你說,我該叫你什麼呢?」雁玲似想到什麼,突然對程成道。
程成听了,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他真不知道該叫自己什麼才好。因為他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了,現在卻又要突然找一個名字來代替,一時他也想不出來。
「既然你也想不出來,那我給你取個名字,你看好不好?」雁玲見程成也不知道叫什麼才好,于是急忙說道。
程成點頭道︰「好啊!」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有一個名字也好。讓別人稱呼起來,也更加的方便些。
以前他是沒有和別人在一起,名字的存在也沒有意義,于是他便沒有注意這些。但是現在不同了,跟別人相處在一起,別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叫自己,取一個名字是很有必要了。見雁玲要給自己起名字,程成也就欣然同意了。
「玲兒,怎麼能夠隨便給別人取名字呢?名字可是父母給的,外人怎好更改!」一旁的李護法听到雁玲要給程成取一個名字,馬上微微責怪道。
「可是,不給他取個名字,我們叫他什麼啊?總不能一直都‘他他他’、‘喂喂喂’的叫吧?還有,他也同意了的啊,我可不是執意要給他取名字的。」雁玲立刻辯駁道。她依理說理,仿佛有理。
「沒什麼的,誰給我取名字都一樣,那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程成抬頭看了看雁玲,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不由說道。
「‘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而已’,這話說得很對。看來,我是太執念了。」李護法搖搖頭道。他說著,還輕輕地笑起來。仿佛得到了什麼好東西一樣,有著喜歡,有著感悟。
他笑著,看了看坐在一側的程成,點了點頭。
一旁的雁玲可不管兩人說些什麼,她已經開始在思考該給程成取個什麼名字了。
「我知道給你取什麼名字了!這個名字正適合你。你看,你一直都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那就姓冷吧!還有,既然你又失憶了,那名就叫憶吧!以後,你就叫冷憶是了。」過了一會兒,雁玲高興地道。
說完,雁玲作出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似乎為別人取了一個名字,是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一樣。
程成嘴里將「冷憶」這兩個字的念叨了兩遍,突然笑了起來,點頭道︰「這個名字很好,我以後就叫這個名字了。冷憶!不錯!」程成一邊說著,一邊又仿佛是在欣賞。
「你笑了,你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嘛!干嘛一直冷冰冰的呢?」雁玲突然盯著程成,驚訝地大笑道。
這不由讓程成有一絲的尷尬。他心里想︰「我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嗎?可是我不覺得啊!我覺得這很正常啊!」
李護法听了雁玲的話,在一旁搖了搖頭,輕笑起來起來。他感覺,這個雁玲的說話,一向是很樂人的。
從此,失憶的程成就成了另一個人了,他叫冷憶。不,不是成了另一個人,而只是改變了一個稱呼罷了。
又過了一會兒,冷憶他們一行人已經來到絡城之外,準備進城了。
好一個︰
日出城絡,天地始曉。西方搖搖,知首為方。大雁飛高,似低宏牆。護河深深,東西不過。街寬道延,高房柳綠。車眾馬猖,商驛滿滿。行人止步,販叫客嚷,易換榮融。
晝夜市復,天明燈晚,長聲蕭蕭,鳥歡人趣。文氣厚厚,藝技濃濃,書生出篇,武者畫道。開耳可聞,富貴天天,閉眼猶見,貧賤處處。繁城縴市,何關大小,皆皆凡塵。
冷憶從來的記憶里,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這座大城,于是他進城之時,撩開了遮住車窗的簾布,向外面看去。
一條很寬的護城河橫在絡城的東大門外,像一條長龍一樣盤橫在那里。一座白色的平橋靜靜地躺在河上面,由于已經年代久遠了,砌橋的白色石頭都已經變成了灰白,只在很少的地方能夠看出這些石頭以前是白色的。
絡城的城牆很高很高,大約有近十丈高。這高大的城牆,仿佛是一塊巨大的石頭,靜靜地安眠在那里,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人們,它們的高大,它們的結實。
有巨大的三道城門,像三塊中空的寶石一樣瓖嵌在城牆上。中間的一道最大,兩邊的門較小一些。此時有許多人、馬、以及車輛從大門里進進出出,顯得十分熱鬧,卻也井然有序,沒有擁擠。
冷憶見此,便不住地感嘆這個大陸八大城之一的絡城的宏偉、高大和氣派。想著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些小城鎮,他不禁搖了搖頭,嘆嘆氣。
冷憶坐在車上,從一個窗口想外面看著。雁玲坐在另一邊,也撩開窗口的簾布,也有趣地看起來。
城門兩旁站了好多的守衛,一個個都威武雄壯,嚴密地組織著進出的秩序。他們只是往那里一站,仿佛秩序便有了。無需要對來往的人進行檢查、分道,所以,進城是很是容易的。
剛進入到了城里,另一番景象出現在眼前。寬闊的街道兩邊,到處是層樓林立,各種各樣的琳瑯滿目的商店,應有盡有,還有客棧、酒樓、茶館、賭坊等等供人消遣娛樂的地方。道路兩旁還有許多的小攤販在向行人不停的推銷著他們的商品和食物。叫賣聲、談笑聲、車輛穿梭的聲音、打罵的聲音、吃飯的聲音等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了這種大城才具有的聲音。各種商旅的往來,這一切便是這個大城繁華的最好證明。
李護法見冷憶從進城到現在,都在不停的觀看著這個絡城,似乎對這些很是好奇和新鮮,于是便問他道︰「冷憶,自從你失憶後,沒有來過絡城嗎?」
自從雁玲給他取了這個冷憶的名字後,這也就是他的對外稱呼了,所以李護法也叫他冷憶。
「沒來過。」冷憶搖搖頭道。
「有時間的話,可以讓玲兒陪你到城里轉轉,好好在這里玩玩。我家這個小姐,對這里可是挺熟悉的。」
「晚上我帶你去玩啊,我知道好多好玩的,保證你會喜歡!」雁玲听到李護法這樣說,一個勁的點頭,馬上像冷憶推薦起來。
「一天就知道玩,這次還差點闖到大禍,看你回去怎麼跟你爹交待。」李護法突然臉上一板,責怪著說道。他語氣中有著責怪的意思,但是卻也不是真正在指責她。畢竟他還不是雁玲真正的親人,所以也只是點點的責怪罷了。
雁玲一听,剛才的那些興趣,突然就沒了。她雖然不是很怕她的父親,可是現在卻不一樣。現在,她犯了錯,所以會擔心她父親責怪她,生她的氣。
今天,雁玲早早的起床,悄悄的帶上兩個熟悉的護衛,就出了絡城。她正準備到林子里去打獵的,哪知竟然遇到山賊打劫。發生了這種事情,她不知道要怎麼給她父親解釋。雖然她的父親很疼她,在許多事情上也不和她計較。可是這樣的險些丟掉性命的大事,可不是那麼容易不計較的。她想,這次定然是少不了被父親訓一大通。然而,雁玲最怕她父親的,就是這種教訓了。
馬車在城里走了好半天,穿過了許多條街和幾條小河,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冷憶坐在車里,李護法也給他說著這絡城的一些布局等事情。他說這周圍的幾條大街,都是絡城的中心地帶。
于是,經過了李護法的一番介紹之後,冷憶總算是知道了絡城的大概大小。知道了後,他不由心驚︰這絡城的確是難以想象的大!
馬車停下之處,也就是一行人所到達的目的地,是一個佔地面積很大的有著高大圍牆的府院。院門上方的一塊大匾上,寫著兩個金色大字︰雁氏。
冷憶看見這兩個字,又見這府院的氣勢,終于明白過來,為什麼那些強盜在听到「雁氏」兩字時的猶豫和擔憂了。不過他心里還想︰「這雁氏不是沓城雁氏嗎?如此說來,這里的府邸根本不是雁氏真正的府邸,那這個雁氏到底有幾個府邸?而雁氏到底有些什麼勢力呢?」
剛來到門前,便有人前去通報了。
一進大門,便是一塊很大的空地。地面是用青石板鋪成的。色澤一致的青石板鋪墊起來,相襯有別,卻形式生趣,美觀無比。空地的兩邊是大片的青草,上面種上了幾排小樹和一些花草。
穿過空地,便進入了一個小的廳房。這廳房,是布置成的一個接待客人的地方。正上方兩把椅子和一張茶桌,兩邊是兩排椅子,中間夾放著茶桌。在大廳的兩邊有兩個入口,應該都是通向後面的。
李護法和雁玲帶著冷憶,沒有在這里停留,而是直接從左邊的入口進去了。
進去後是一個更大的空地,里面種了許多樹和花,此時正有一些園丁在那里修剪花草。這些人見了雁玲一行人,都紛紛行禮。
茫茫浩然,宏宏軒軒。
突入蒼穹,一派巍峨,卻非高山。
迷亂糊涂,左顧右及,不知所處。
絡城何其之大,但雁氏猶存以方圓之眾,可知其勢宏力壯。天下幾有如此之族也,難尋難尋!
眾眾之家,廣而泛也。唯勢之大者,屈指可數,雁氏一席之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