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番猜謎,確定了輸贏了之後,雁玲說點燈就要開始了,接著便催促著他們往清然寺的更里面去。
雁玲成了勝利著,因此便高興著要立刻去點燈了。冷憶不知道點燈是要做什麼,于是好奇著,也想看看究竟。
一行人走上了一個長長的石階,來到了另一個很寬大的空地。空地的對面是清然寺的大雄寶殿。
高大的大殿立于前面,仿佛是一座小小的高山,有些巍峨,有些飄渺。這大殿多了許多的珠光寶氣,少了些佛家氣息。
此時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這些人中,有一般的平民百姓,有穿著華麗的富貴商人,也有一臉嚴肅的絡城兵官,密密麻麻的,感覺似乎有好幾千人,甚至上萬人。
冷憶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站在一起,因此初見之下,都被這浩瀚的氣勢給嚇了一跳。
空地之處,被四面的許多大火把照著,通明如雪,像是白天一樣。仿佛,就連天上的月亮都覺得有些嫉妒。
雁玲來到這里後,就一直往里面擠著,也帶著幾人跟著往前,一直來到大殿的前面。
幾人站立了一會兒,便見一個老和尚從大殿里面出來,後面跟著許多和尚,他們手上都做著側掌貼于胸前,這是佛家的特有手勢。
「這時清然寺的方丈無念大師,他馬上要說話了。」雁玲來過幾次,因此也認識這個老和尚。她說著,便盯著那無念大師。
冷憶听著,便也看著那老和尚無念大師。這時,他慢步來到了大殿前的石階邊上,面對著下面的眾人,雙手輕舉,然後雙掌向下,輕輕下壓,同時在口中道︰「請大家安靜一下。」
他聲音十分洪亮,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夠清晰地听到,但是又沒有震耳的感覺。經過這幾日對武功的了解,冷憶知道這個無念大師一定有很好的內氣修為。
听到了無念大師開口,階下空地上的人漸漸地安靜下來了。
「我是清然寺方丈無念,歡迎大家遠道而來慶祝這個盛大的節日。」無念大師見眾人安靜下來了,于是便又開口道。
「今天是絡城一年一度的平安節,敝寺非常榮幸能夠又一次主持這次活動。接下來就是今天的表演節目。首先,是點燃十二個平安燈,讓它們放飛天上。願這些飛天而上的平安燈永遠保佑我們歲歲平安,太平永存。」無念大師繼續道。
在他剛說完的時候,靠近大殿的場地上的人們都自覺的讓出一個空地出來,因為已經有和尚將十二個很大的紅燈籠抬了出來,放在那里一字排開。
冷憶見那些大燈籠全都有一人多高,便想應該有些重量,但是看著那些和尚抬起來似乎又很輕,所以又想,這些燈籠確實也不是很重的,不然怎麼可能飛上天空呢?
待這些大燈籠都放好了,那無念大師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本子,然後又道︰「今年的點燈規矩還是和往年一樣,由這次向絡城平安堂出資的前十二名來點燈。下面讓我來宣布點燈的出資者︰李真府上有一個名額、宋成仁府上有一個名額……」
听到這里,冷憶不禁向雁玲問道︰「絡城平安堂是什麼?」
「那是一個民間組織。他們專門接受好心人士的捐贈,然後利用捐贈的錢財或物品來幫助有災難的人,或者做一些有利于百姓好事。」雁玲樂呵呵地解釋道。
冷憶到現在總算是明白這點燈是怎麼回事了,雁家肯定是出資者之一,而且還不只一個名額,不然雁玲怎麼會拿點燈來做賭注呢?
這時無念大師還在念著︰「絡城城主府上有兩個名額。」念到這里,無念大師停了一下。
這時許多的眼光都看向場中站在前面的一個中年男子。此人穿著寬大的貴氣袍子,兩撇胡子掛在嘴上面,表情嚴肅,一股威嚴很自然的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他的身後站著幾個武人打扮的男子,看起來武功不低。這一行人的周圍的人,都很自然的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冷憶不用想也知道這個肯定就是那個什麼絡城城主了。見無念大師念到此處,還專門停頓了下來,可見這個絡城城主的威望是不低的。
冷憶見到此人,心里打了個唐突。本來,他還以為洛城城主是一個老頭呢!
「最後四個名額是屬于雁氏府上的。」無念大師接著又道。
「嗡——」
人群里面炸開了鍋。人們一片驚訝之聲,喧嘩四起。這些人都是知道沓城雁氏的,所以也知道他們肯定至少有兩個名額。見絡城城主有著兩個名額,他們便想,雁氏最多也只會選擇與絡城城主相同的兩個名額。可結果卻是四個,于是他們只能驚訝了!要知道,點燈名額的多少,是與所捐出的錢物相關的,所以可以推知雁氏此次一定捐出了更多的錢物。所以眾人驚訝,除了驚訝,便也只剩驚訝。
誰都知道雁氏的能力,只要雁氏想,就算是全部由他們點都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以往雁氏都只是選擇兩個名額,哪知道這次竟然選了四個名額?所以驚訝便成了理所當然了。
有大家名人認識雁智,所以听到念聲後都投來了目光。接著,許多善于捕捉的人便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所以更多的眼光投向雁智幾人。有的是懷著羨慕,有的是懷著嫉妒,各不相同。那個絡城城主也將眼光投了過來。在看到雁智的時候,他微微的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聲招呼。他目光中顯得很是鎮定,仿佛無風無浪,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雁智也笑著向他點了點頭,算是回了相見之禮。
這時無念大師的聲音又響起︰「好了,現在我們有請各位出資者派出他們的點燈者,來點燃我們的十二盞平安燈,讓平安燈帶給我們永久的平安和幸福。」
說完之後,在場的人大多都拍起了他們的手掌,等待這些出資者派出他們的點燈者。
雁智對雁樺、冷憶和雁玲三人道︰「你們上去點吧!」
冷憶道︰「雁叔,你們去點吧,我已經輸給雁玲了,願賭服輸嘛!」
「我已經點過好多次了,樺妹和你都沒有點過,你們去吧。別再推辭了。」雁智又道。
雁玲在一旁道︰「我們都去點吧,剛才的賭注我作廢了。大家一起點,才有意思嘛!」
「是啊冷憶,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哦,點燈的人是會被帶來好運和幸福的。」雁玲也說道。
冷憶道︰「我的命運要麼上天已經給我安排好了,要麼就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還有什麼其他東西能夠改變這個呢?也許有時候做一個旁觀者會更加自在和清醒一些吧!」
冷憶也不知道這番話是怎麼說出來的,反正一月兌口便出來了。他覺得,點這個大燈籠並不是一件有多麼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還不如讓給他們去點。更何況,他是一個注重承諾的人。不管之前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輸了就是輸了,他願意遵守這個承諾。
冷憶的話剛一出口,便將雁智和雁樺都怔住了。他們心里不住地感嘆︰「這個冷憶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個孩子啊?怎麼說的話連他們這些經歷了許多世事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夠說得出呢?好像他是年長的老者,說出了許多大道理一樣。」。
「冷憶啊!你這個孩子還真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真是難得!難得!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再堅持了。樺妹、玲兒、李護法你們三個去點吧!」雁智稱贊著道。
通過這幾日與冷憶的接觸,他知道冷憶說出的話,一定都是會堅持到底的。或許,有時候這樣就成了固執,是太過執著的表現,不過有時候,也是件好事。雁智見冷憶說話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也不再強求。
站在他們身後的李沾有些驚訝道︰「家主,我去不合適啊!還是您們去點吧!」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你就上去吧。我正好也體會一下這做一個旁觀者的感覺。」雁智懇切地說道。他長期在生意上和別人打交道,一直都是一個局中之人,確實是沒有什麼機會做一個旁觀者。听到冷憶這樣說,反而有了一番感悟。不過,此時此刻的旁觀者,並不是真正的旁觀者,這只是一種消遣罷了。
李沾見家主堅持,遂道︰「屬下遵命。」
于是雁樺、雁玲和李沾三人便出了人群,走上前去,準備點燈去了。
這時各出資者都已經選派了代表出來。十一個人分別站在十一盞燈籠的旁邊,等待著點燈。另外還剩下一個,自然是雁玲這個女孩的。
「各位可以點燈了。」見點燈者都站定了,無念大師便道。
點燈者聞言,都各自取過火折子來,將燈籠的一側小門打開,點燃了燈籠里面的燈,然後把小門關上了。那些大燈籠立刻就變得紅彤彤的,映出許多光亮出來。過了一會兒,它們慢慢地飄了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像是一個個仙子,慢慢地翱翔而去。
雁玲一個人點了兩個。她站在那里看著自己點的燈籠緩緩上升,顯得很是興奮。
大殿前的人都抬頭看著那十二個紅紅的大燈籠,大家都很默契的安靜著,仿佛怕打擾它們的飛翔,以至于給自己帶來不好的運氣。
那些大燈籠逐漸模糊起來,變成了一個個小點,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風輕輕地刮著,夜空染著點點的色彩,顯得朦朧,顯得輕揚。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回過神來。有的人甚至還傻傻的看著它們消逝的地方,久久不能收回眼。冷憶也像他們一樣看著那些上升的燈籠,也直看到它們消失為止。突然他的心里有種莫名的奇怪感覺,仿佛那些燈籠已經帶著他的靈魂隨風而去,自己的思想變得很空靈,很空靈。
燈籠隨著風兒去了,人依然留在原地。也許它們會給那些有期盼的人帶來好運,甚至是平安。也可能什麼都不會帶來。
也許,這僅僅是一種寄托,一種心靈的自我安慰罷了!何必在意這些!何必探其究竟!吾僅以吾心自存也!
正是︰
如佛坐,如蓮心,如沉映。
人齊齊,喧嘩漫天,為樂為祈。
秋風勁,長燈更高,飄飄渺渺,卻逝盡。
有感蒼天,為民時,平安佳節。
風輕雲淡,影影共鳴!
滄海一粟,有心高高!
總有人會相信,總有人會去尋找寄托。
天涯處處,人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