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安安穩穩的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屋子里沒有半點的聲音,抬起頭看到薛明睿,這才想起來薛明睿遞了折子,從今天開始就不用去朝廷里了。
薛明睿穿著白色暗花絲綢的長袍依靠在引枕上看書。容華起身要拿小衣穿,薛明睿展開眉毛,細長的眼楮看過來,「讓丫鬟拿手爐去熱了。」
是薛明睿吩咐下去的?容華臉一紅,薛明睿這樣在家,她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尤其是她竟然起的這麼晚,想到這里,容華去看沙漏……
薛明睿合上書,「申時中了。」
她竟然睡到了申時,那老夫人那邊,「侯爺……」
薛明睿起身道︰「我已經去給祖母請了安,太醫院送了藥劑過來,從明日開始,祖母的藥都從太醫院里拿。」
容華驚喜地笑起來,「是皇太後吩咐的?」宮中用的藥是民間買不到的,效用上要好許多。
薛明睿點點頭。
容華道︰「御醫有沒有看侯爺的腿?」宮里必定會讓人來證實薛明睿到底是不是真的摔傷了腿。
薛明睿不以為然,「瞧了,也是拿了藥,讓我好好靜養。」
黃御醫能在薛明睿面前說這樣的話,定是在宮中听說了什麼。
讓薛明睿好好靜養,應該是皇上的意思。也就是說薛明睿借著傷勢,順利地從朝廷上退了下來。
听到屋子里有了聲音,錦秀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捧了小衣進來。
容華讓丫頭伺候著換了衣服,梳洗干淨,又穿了月白薔薇褙子,「娘進宮去了?」
薛明睿道︰「所有外命婦要進宮哭喪三日。」
果然,下毒的事沒有算在華妃頭上。相反的靜妃的位置就尷尬起來。所有的罪名都怪在一個柔婉身上靜妃肯定不甘心,可是又不敢鬧大,恐怕會引火燒身,靜妃是進也難退也難,沒有能拉華妃下水,宮里宮外又少不了要說三道四。
容華忽然想起一件事,從鏡子里看薛明睿,「侯爺去邊疆打仗的時候有沒有帶家僕?」只要有重要的戰事,勛貴之家應該會帶幾個家僕,雖然說這樣的差事要編入兵卒中,可是回來之後身份就不一樣了,一般都會受到重用。
薛明睿略微思量,「帶過兩個。」
容華彎起嘴唇,「侯爺能不能借我一個。」
要去過邊疆的家僕?她在靜妃面前隨便扯的謊,說不定會有用,「如果有了用處自然好,沒有用處侯爺也別怪罪我。」
薛明睿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一會兒我讓人進來,你吩咐便是。」
想想薛明睿受了傷,早上起來還讓人抬去了老夫人那里,倒是她縮在被窩里美美地睡了一覺,心里總有些怪怪的,「吃過早飯我還是去老夫人那里看看。」
不過睡了懶覺就神情閃爍起來,生怕有什麼事做得不周到,「容華,」薛明睿抬起頭來看向鏡子,「只是你的家,就算沒有身孕,身上不舒服也該休息,沒必要想太多,祖母那邊我已經知會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有我在家你就好好歇歇,有些事交給我來辦。」
容華看著那雙深沉明亮的眼眸,慢慢頜首,「好,」說完笑起來,「那我就將心里想的說給侯爺听听。」
容華站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抬起臉來,「侯爺想沒想過,再這樣下去我們家里就沒有這樣安寧了。」
她是故意在宮中和任家疏遠,出宮的時候老夫人命馬車先走將任靜初扔在後面。回到家中看到任靜初沒有跟回來,薛二太太也是諱莫如深閉口不提任家半個字,其實經過昨天大家都清楚,想要和任家結親的是薛家二房。
再這樣下去會如何?同是一個薛家,長房和二房在許多事上卻要背道而馳,「侯爺休養在家,莊親王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想方設法提拔自己信任的人去健銳營。」誰不知曉健銳營的重要,莊親王早就嫌棄薛明睿礙眼,將朝中不屬于自己的人都拿掉就是莊親王的目的。
換掉薛明睿要有借口,莊親王說不定會利用薛崇義,容華道︰「雖然現在是我們在暗,他們在明,還是要小心。我已經讓人多注意二嬸那邊,可是畢竟我能用的人不多……」
薛明睿點點頭,「反正我現在也在家里,外面有什麼消息都要送進府里,以後你就和我一起看。」
薛明睿處理公務從來不準旁人靠近,就算她在書房陪著,也是從來不問一句,除非薛明睿透露給她的政事她才會听了,可是現在薛明睿的意思分明是,從今往後所有的事都會讓她清楚。
……
薛夫人從宮里回來,容華在垂花門接了,跟著一起去了老夫人屋里。
薛二太太幾個人都坐定了,薛夫人才道︰「宮里都查清楚了,是華妃身邊的陳柔婉下的毒藥,本來是要害靜妃娘娘,誰知道靜妃娘娘正好留了容華吃飯,多虧容華有了身子不合飯食,這才躲過一劫,」說著看容華一眼,「現在想想都後怕,萬一喝了湯那可是要出大事。」
要不是英親王妃叫她去說話,她不一定能逃過這一劫。外面人眼里遠離紛爭的英親王妃辦起事干淨利落。
薛二太太最先反應過來,看著薛夫人驚地臉色煞白,「真的是有毒?」說著壓低了聲音,「那陳柔婉是華妃娘娘身邊的,會不會是因為……」
薛老夫人皺起眉頭,打斷薛二太太的話,「宮里還說了什麼?」
薛夫人道︰「那毒藥不知道是怎麼夾帶進宮的,拿辦了不少人,靜妃娘娘身邊的女官說,陳柔婉從前就沖撞過靜妃娘娘,沒想到會懷恨在心。」
靜妃身邊的女官這樣說……完全沒有提起華妃,這樣的話讓別人听了,靜妃是完全沒有要拉華妃下水的意思。
靜妃懂得審時度勢,真的不是一般的聰明。
薛夫人抬頭看向容華,「靜妃娘娘還問我容華的情形,讓人拿了個膳食方子給我,還讓女官教了我怎麼才能理氣止吐。」
容華看向薛夫人,靜妃竟然會對她這樣關切。
薛夫人點點頭,「靜妃娘娘說,她那時就是每日這樣做的,旁邊有幾位夫人也听說過這種法子,都是從宮里傳出去的。」
薛二太太听到這里笑道︰「也怪不得了,算起來容華是靜妃娘娘的娘家人呢。」
看著薛二太太不冷不熱的笑,容華慢慢思量起來。是因為她在靜妃面前提起了安哥,所以靜妃向她示好?還是靜妃另有所圖。
薛夫人說完話拿起旁邊的茶喝了。
錢氏從外面端了新沏好的茶進屋,薛二太太看了看旁邊的任靜初,任靜初站起身來從雪玉手里將茶接了過去,殷勤地遞給薛老夫人。
薛二太太旁邊笑了,「這是老爺從外面帶來的花茶,說要先給娘嘗嘗呢。」
拉出了薛崇義,又有薛二太太在旁邊說話,錢氏親自將茶送上來,只要任靜初將這杯茶順理成章地遞過去,就算是為了昨天的事認錯。
在場的人沒有誰不明白。
听著二太太的話,任靜初已經松了一口氣,畢竟和娘家人說幾句話又不是什麼大事,無非是回來晚了些,又能將她怎麼樣?要不是容華先暈倒,她也不會去向娘家打听消息,總是事出有因,一杯茶送上去,這件事也就算不了了之了。
薛老夫人看看任靜初,仍舊是往日和藹的表情,慢慢伸出手來去拿桌子上的茶碗,低下頭來似是不經意,「我這杯還不涼,送去給你二嫂吧」
不過是一句平常的話,屋子里的眾人皆是一驚,尤其是任靜初心頭一熱,整個人如同被大火點燃,耳邊也傳來「 里啪啦」燒灼的聲音,讓她奉茶給陶容華,憑什麼?就算她和母親說幾句話又和陶容華何干?
任靜初這樣想著,握著茶杯的手僵在那里,眼睜睜地瞧向容華。
屋子里頓時靜謐住了。
容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一笑,「這是怎麼了?」
平日里素來伶俐的容華都被驚住了,也僵坐在椅子上。
薛家還從沒有過這樣的情形,還是錢氏先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接過任靜初的茶,轉身放在容華旁邊的矮桌上,拉著任靜初道︰「三弟妹不知道這茶能不能給二弟妹喝呢,都是外來的茶葉,也不曉得有沒有忌諱。」
對上薛老夫人清亮的眼楮,任靜初頓時一縮。
薛二太太目光一閃,接口道︰「改日我讓人給容華送些好茶去,老爺只說這茶對老夫人的病是好的,還不知道容華能不能喝呢。」
容華轉頭看向錢氏,錢氏一副好心辦壞事的表情,容華心里微微一笑,這里面不止二太太一個人想要利用任靜初這顆棋子。卻不知,任靜初這顆棋放在那里,最後真正會得誰所用。
屋子里的氣氛又重新好起來。
薛夫人忽然想起一個人,抬起頭問老夫人,「娘還記不記得大同夏家?」
薛老夫人只是思量了片刻,「是夏參領?」
薛夫人點了點頭,「就是和父親有過交情的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