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穹臉色大變,忙上前將牡丹花撿起來,再也不敢多說半句。
任靜初睜大了眼楮木訥了一會兒,這才轉頭問青穹,「什麼時候打听來的消息?準不準?那周夫人可是宗室貴族,怎麼可能……」說著頓了頓,「一定是薛家想要和安親王世子結親這才請了周夫人來做保山。」
青穹剛想抬頭說話,任靜初伸手又將桌子上的茶碗拿起來摔在地上,青穹頓時縮了回去。
「陶容華是打的什麼主意?看著安親王被奪了名號,就想著這時候籠絡皇族,她也想的太好了,安親王世子是什麼人,」說著去看青穹仿佛要確定似的,「那是多少世家名門想要的乘龍快婿,不說世子的地位,就說世子為人那也是……」那時候她和薛家結親不成,母親帶著她宴席散心,听得京畿小姐們都在議論,誰會成為安親王世子夫人。
當時她心情不佳並未放在心中,直到後來安親王世子給幾位宗親請安,她才見到安親王世子。安親王世子有一雙清澈閃亮的眼楮,和武穆侯一樣不拘言笑,側臉看起來英氣而剛毅。當時她想著若是能做世子夫人,她也勉強能接受。京畿的小姐圍在安親王郡主身邊,為的是博得安親王妃和郡主的喜愛,她卻不隨波逐流,那是因為她高潔,後來還是安親王郡主主動與她說話,她才開了話匣子。
她只想著和安親王郡主做好姐妹,誰知道那安親王郡主是個里外不一的人,一邊和她說說笑笑,一邊卻根本不將她放在心上。施米的事,還是安親王郡主說世子喜歡與人為善的人,宗室貴族家里選兒媳都是要听外面的賢名,她這才千方百計地想要得到賢名。施米的事既能打擊武穆侯夫人,又能享譽京都,就算花點銀子她又何樂不為,沒想到最終落得那樣的下場。
想到這里任靜初冷笑,「誰不知道薛亦雙是個最懦弱的,平日里躲在屋子里不能見人,」說著在地上走來走去,突然轉身指著青穹,「你說是不是?」
青穹急忙點頭。
任靜初道︰「看不起夏家,長房又能怎麼樣?讓人去跟安親王世子說親,真是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安親王世子怎麼能看上她。就算請了神仙做媒又怎麼樣?」
青穹慌張地看向左右,「不是女乃女乃想的這樣,是周夫人來給世子說親。」
「這有什麼兩樣,無非是……」任靜初忽然明白青穹的意思,瞪大了眼楮,「你說什麼?」
青穹頓時又小了聲音,「是……安親王世子那邊請人來作保,要求娶我們家五小姐。」
求娶……這怎麼可能。任靜初頓時覺得臉頰更加火辣辣的疼起來,尤其是被二太太打過的地方,如同被浸了辣椒水,任靜初不由自主地撫上臉頰,「你再說一遍,誰來求娶誰?那……那怎麼可能……」安親王世子眼高于頂,連她都不看一眼竟然會要薛亦雙。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青穹道︰「女乃女乃,是真的,我怎麼敢騙女乃女乃,確實是安親王世子求娶我們五小姐。」
任靜初怔愣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道︰「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你和她們合起來騙我。」說著轉身又去拿桌子上的東西,不管是茶吊還是花斛通通扔在地上,砸無可砸轉身去尋東西,立即發現笸籮里的剪子,二話不說地拿起來向旁邊的長衫剪去,「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青穹這樣一看慌了神,忙上前去,「女乃女乃,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那是新給三爺做的衣衫,怎麼能就剪了,三爺回來要怎麼交代啊。」
「交代什麼?」任靜初哭起來,「吃我的,穿我的,我就是將整個屋子都拆了,我也賠得起。他給我什麼了,我沒有誥命,沒有地位,我怎麼就嫁給了他,我不應該呀……」說著將軟榻上的湯婆子拿在手里扔了出去。
薛明靄打開房門頓時被飛過來的湯婆子砸在腿上,再看看滿地的狼藉。任靜初折騰了半天發髻散亂,臉上的妝容混成一片,心里一沉皺起眉頭,「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任靜初微微一怔,捂著臉尖聲道,「你也要將所有事都怪在我頭上不成?我嫁過來之後誰給過我好處?我辛辛苦苦奔波為了誰?憑什麼還要打我?」說著勾起心上所有的傷心事,嚎啕大哭起來,「憑什麼還要打我呀……薛明靄我要回娘家,你听到沒有我要回娘家。」
……
薛明睿、容華和薛亦雙在書房里邊看書邊寫字帖。
容華提起來要以秋為題填幾首詞,誰寫的越快越好誰就贏了彩頭,索性薛明睿在家里,就拉了薛明睿一起寫。
三輪過後,薛亦雙就跟不上薛明睿和容華的進度,敗了下來,只得在旁邊磨墨添香。
春堯、錦秀幾個樂得在外室里插花,偶爾向屋子里看上幾眼。
容華不時地去看薛明睿。還以為這種風花雪月的東西他不懂,陪著她寫一會兒就會失了興趣。誰知道這種東西薛明睿也像是順手拈來一樣,只不過是開始有些生疏,後面是越寫越好了,容華忽然想起老夫人說過薛明睿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平日里看的詩書都藏在腦子里,哪里會輕易就輸了。可是她也不想認輸,就笑著繼續寫下去。
好久沒有這樣暢快淋灕的填詞,待寫好了一些,抬起頭來去看薛明睿,薛明睿已經不在旁邊,容華詫異地四處尋找,只見薛明睿坐在對面的,一襲銀色的長袍似是鍍了月色,眼楮格外的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容華臉上一熱,「侯爺填好了?」
開始還填的比她快些,畢竟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他也沒少讀過,誰知道轉頭看向她時,就不知不覺地停下筆來。
很少見到容華這個樣子,興致勃勃的揚著眉毛,眼楮透亮,抿著紅潤的嘴唇,面如桃花。徹底放下了平日的恭謹,整個人似一顆擦亮的瓔珞。這才是她真正的性情,絲毫不加遮掩的才情和聰慧,帶著一絲傲氣和倔強。
薛明睿干脆放下筆坐在一旁看著容華。
容華好半天才發現,「亦雙呢?」
薛明睿細長的眉毛一揚,「天色晚了,我讓人送了她回去。」
她是只顧得填詞,竟然不知曉。
薛明睿手指摩挲著茶杯上的紅色薔薇花,眼楮中有了笑意,「我輸了。」
容華頜首一笑,「那侯爺就要畫幅冬梅換書房里的九九消寒圖,還要再寫一幅壽字,讓我繡了做老夫人的壽禮。」
九九消寒圖每年都是一樣的,實在太刻板,哪里比得上薛明睿畫的冬梅,薛明睿平日里沒有時間在家動筆墨,好不容易現在休養有了時間,她可不能就放過了。容華說著嘴角露出笑意,「侯爺也知道,新院子里的書房重新修葺了,冬天正好缺了一幅冬梅,侯爺又畫的好妾身也就不用去庫里選畫了。只是書房北牆上我不準備再掛其他的書畫,這幅冬梅圖就要大一些。」
看著她閃爍的眼楮,恐怕不止是大一些吧既然輸了就要听她安排,薛明睿放下手中的細瓷。
「我也不會白白讓侯爺畫的,」容華微微一笑,「晚上侯爺吃的不多,一會兒我去煮碗熱面來。」
她下廚的手藝……薛明睿眼角一皺笑了。
容華笑容淡了些,「侯爺還嫌棄不成?」
只怕一遲疑,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就要不翼而飛了,「只要夫人能做出來……我就不嫌棄。」
像是她做不出來一樣。容華叫錦秀端水來淨手,轉身去了廚房。錦秀忙跟在後面。
薛明睿叫來春堯,「你也跟著去吧,仔細點少夫人。」雖然怕她辛苦,可是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更不想讓她失望。
……
薛明靄來的時候,正好見到二嫂穿了廚娘的衣服,端了面條給二哥。熱氣騰騰的面條,讓人覺得屋子里異常的暖和。
不知怎麼的,薛明靄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就這樣走過去,破壞了二哥房里的氛圍,他的會變得更加難堪。
可是丫鬟已經通傳,「三爺來了。」
薛明靄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屋。
容華轉頭看看薛明睿。薛明靄這時候來,八成是為了薛亦娟的婚事。
薛明靄垂頭喪氣的坐下來,容華吩咐錦秀,「去給三爺端茶來。」
茶端上來了,再看薛明靄的神情。薛明靄有什麼話不好在她面前說,容華笑著找了借口,「我去讓廚房準備些點心。」轉身出了屋。
容華剛關上門,只听得薛明靄道︰「二哥,你知不知道大同夏家怎麼樣?我听母親說,要將亦娟許給夏家大爺?怎麼會突然之間有了這門親事……」
容華拉著門的手放下來,薛明靄的意思是,之前府里都在說夏家看中了薛亦雙,怎麼會一下子變成了薛亦娟。不知道二太太那邊到底是怎麼說,不管怎麼樣,薛明靄能想到來找薛明睿問,說明薛明靄已經看出了些異樣。而且整件事薛明靄也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