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寫了信給陶大太太,讓陪房回去陶家哭訴了一番。那陪房從陶家回來,見到瑤華,只是訴苦,「如今是二老爺、二太太掌家了,一點情面也不講,奴婢回去說了女乃女乃的難處,二老爺、二太太是不以為然的,奴婢說要見大太太.二太太說大太太病的緊,若是將女乃女乃在夫家的事說了,大太太少不得動氣,硬是不準奴稗進大太太的院子。她早就料到不外乎就是這樣,要麼不肯听她解釋,要麼干脆連她遣回去的人也不見。瑤華淡淡地道︰「我知道了。」頓了頓又問,「母親的病如何?」
那陪房道︰「因是沒見到也不好說,卻听說大太太的病昨晚緊起來,見人便說有人害陶家如此,在屋里鬧了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瑤華點點頭,「說了我要回去祭拜祖母的事了嗎?」
那陪房道︰「說了。說女乃女乃不敢回去只在家里祭拜。二老爺、二太太都不說秸。」
陶家的門她是不去了。
開始是族里人不肯她進門,她想辦法買了東西孝敬二老太太,好不容易疏通了關系,沒想到回去當天卻遇到官兵…她知道常寧伯的意思,任家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插手父親的事,否則她也不會怕任家怪罪,急著要離開陶家。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嫁去了任家,這個關頭又怎麼能回頭?能回得了陶家就不一定能再回常寧伯府,她不能冒這個險,為今之計她只能想辦法坐穩任女乃女乃的位子。所以她回來求助于夫家,哭著听了夫人和世子的勸說,答應暫時忍耐,她已經是一個听話、順從的媳婦。
陪房退了下去,湘竹這才上前來道︰「打發出去的人回來說,也沒見薛家有什麼大動靜,只是听說薛家一個下人出府之後就沒有回來,如今正讓人四處找呢。」不過是一個下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世子說不定只是為了哄女乃女乃開心。
看到湘竹失望的表情,瑤華心里微微一笑,有時候看起來不過是件小事,其實卻未必……世子既然那樣說了,今晚就一定會有好戲等著容華粉墨登場。
瑤華正想著,只听外面翡翠撩開簾子道︰「世子爺來了。」
任延鳳笑容滿面地走進屋,抬起頭看向瑤華,「我已經吩咐廚房做幾樣小菜,今晚我們便在一起賞月景如何?」
瑤華向任延鳳行了禮卻低著頭不說話。
任延鳳忙湊過去問,「怎麼了?心里還不自在?」
瑤華搖搖頭,微微拾起下頜,露出尖尖的下巴來,一雙眼楮閃閃發亮,「我想了,世子不要再為我去說話。」
任延鳳一怔不知道為何。
瑤華道︰「我不想讓世子為了我失顏面。」說著眼圈紅了只掉淚,「我只要等著世子除了服,就……」
任延鳳看著美人垂淚,心中又生愛憐,「我知道你心里苦,偏我現在不能幫你說話,只等我的病好了,」說著拉起瑤華的手,「到時候看這府里誰敢說你。」說著著瑤華屋子里一色玩器俱無,空蕩蕩的冷清,「明日里我讓人送些東西過來,你是這府里的女乃女乃,怎麼好這樣,讓她們看了也不好。」瑤華只垂淚道︰「也不用,我在家里也不愛擺弄這些,再說我這屋里也沒有人來的,只是我們主僕。」
任延鳳冷笑道︰「誰說沒有人來?我不過是病了便給她們定不得規矩,日後我好了,這家里還是有主次之分的,她們本該來給你敬茶吃,早晚問安,這才像話。」
瑤華坐在一旁不說話,倒是湘竹上前給任延鳳行了禮,「還有件事奴婢也一並稟了世子爺。」瑤華看了湘竹一眼要阻止湘竹說,剛開了口就咳嗽不止。
湘竹頓時急道︰「女乃女乃病成這樣怎好不讓世子爺知曉,將來真的出了大事要人怎生是好。」任延鳳皺起眉頭,「到底怎麼了?」
湘竹道︰「女乃女乃本就怕冷,在陶家這時候夜里早就用了銀霜炭,現在進府里卻不知道那些炭要跟誰來領,奴婢想要去問問,女乃女乃卻怕勞煩府里的媽媽不準奴婢去,可是眼見這一天天的冷下去,女乃女乃手腳冰涼卻用不上手爐……」
任延鳳將瑤華兩只手都捂在掌心里,「這有何難,家里還能虧了銀霜炭不成?明兒我讓府里的管事媽媽過來回話,以後女乃女乃院子里需要什麼,只管向她要了就是。」湘竹臉上頓時有了笑意。
瑤華的哭聲也漸漸止了,俏臉上浮起些許紅暈。
凶神惡煞的武穆侯,不過是外表嚇人罷了,不見得有幾分的謀略,否則也不會在這時候鋒芒畢露,容華選了武穆侯,看上的是侯爺夫人的頭餃,卻不知道有些富貴來的快去得更快,租祖上承襲下來的爵位更是…若是有半點錯處性命都難保,更逞論一個爵位。容華也有幾分聰穎,卻看上一個粗人莽夫,注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她現在嫁到夫家看似受盡委屈,只要將世子留在身邊,將來就不愁能得到她應有的地位。人不能太短視,要能看的清將來。
安親王爺眼楮緊緊盯著沙漏,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正坐立不安,便听得外面的消息,「皇上密旨,命武穆侯領兵陪都迎聖駕入京。」安親王爺一下子睜大了眼楮,挺直了脊背從椅子上坐起來,看向身邊的幕僚,「先生料事如神啊,皇上果然命武穆侯迎駕。」
那幕僚捋了捋胡子,一臉高深莫測,「這有何難,只要模清聖意,一切便都明朗了。」安親王爺忙問道︰「那……聖意是……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那幕僚正色看向安親王爺,「恐怕皇上進京之日,就是王爺入獄之時。」
安親王爺整張臉頓時變成死灰色,半晌才顫抖著道︰「那本王該如何是好?」
那幕僚一瞬不瞬地望著安親王爺,「我已經教過王爺,王爺只有這一次機會。」
安親王爺道︰「先生是說過,可是皇上已經命本王不得出京……就算是本王去了陪都皇上也不會見的。」
那幕僚冷笑道︰「王爺還想著循規蹈矩就能渡過難關?現在是生死關頭不用非常手段如何能保無虞?」
安親王爺眼楮一縮,整個人恨不得抖成一團。讓他挾持父皇?只要想起父皇那雙幽深的眼楮,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不,他不敢,他不能這樣做。
「王爺不妨想想宣王。」
安親王爺又是一抖。一輩子被囚禁在不見天日的院落里,隨時都可能被賜毒酒或是白綾,每天戰戰兢兢地等死……「先生有什麼法子?」那幕僚道︰「讓武穆侯幫王爺見到皇上,」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武穆侯去陪都迎聖駕,理所當然比任何人都要早一步見到聖上,據我所知,銳健營的人馬要想控制局面是綽綽有余。」
「本王早就收攬過武穆侯薛明睿,只是武穆侯為人孤僻,不肯為本王效命。」
那幕僚道︰「不用武穆侯心甘情願地為王爺效命,」說著看向安親王爺,嘴角揚起微微一笑,「王爺有今日還不是被莊親王爺逼迫。王爺只要用莊親王爺的法子逼得武穆侯無路可走,武穆侯自然就會幫王爺成事。」
安親王爺眼楮混沌,「要怎麼才能逼得他無路可走?」
那幕僚坐下來喝了些茶,「很簡單,只要讓所有人知曉,武穆侯已經站在了王爺這邊。」安親王爺已經失了方寸,一心依靠于那幕僚。那幕僚道︰「安親王爺的大事成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成要如何月兌身?必然先安排好退路。」安親王爺要的就是退路,于是懇切地道︰「先生說的是。」
那幕僚道︰「薛家如今許多人都去了陪都,家里剩下的家人不多,多是些婦孺,咱們王府有侍衛在,去了薛家必然能順利地將薛老夫人、安國公夫人、武穆侯夫人一並請過來,萬一武穆侯那邊失了手,王爺要將家眷和武穆侯家眷一起護送出京。」安親王爺瞪大了眼楮,「這…這就是你想的退路?光是家眷出京……那……本王要……怎麼辦?」
那幕僚冷笑,「王爺真的以為此事不成還能全身而退?我說的退路不過是用于要挾武穆侯,讓他知道不管他幫不幫王爺,皇上都會認定他與王爺早已經合謀在前。武穆侯沒有辦法,只能與王爺一起背水一戰。」
安親王爺這才似听懂了一般,不住地點頭,「有長公主在,薛家人怎麼會听本王的話,就隨本王出府?」
那幕僚笑道︰「我已經替王爺想好了辦法,如今已經萬事俱備,只等王爺下令。」
安親王爺思量了半晌才咬牙切齒,「是……莊親王逼本王…就…就依先生的……」
那幕僚撩行禮,「王爺已佔天時、地利、人和,大事必定成矣。」
安親王爺胸中熱血一涌,「若是成事,必定少不了先生的好處。」
那幕僚更跪下道︰「吾皇乃是天命所歸。」說著鄭重地叩首,「萬歲、萬歲、萬萬歲。安親王爺半晌才回過神來,顫抖地伸出手指,「愛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