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森對米娜絲送的禮物還是比較喜歡的,沒有拒絕並第二天就換在了身上。
當然,他更滿意的是女佣魔術師送給艾文的東西,能夠讓自己的兒子增加生命上的保障,做父親的當然更加高興。
在第十三天的時候,艾文全身的繃帶開始拆除,勉強可以下地行走了。
有著內視這樣的天賦,艾文的修復魔術做得很完善,臉上被毀壞的肌膚宛若重生,全身的傷疤也全部消散。至于骨骼、肌肉的內傷,則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好。
盡管如此,這樣的恢復力,雖然比不上那些不死種,在人類種中已經屬于最頂尖的層次。
這讓身為魔術師的米娜絲異常的好奇,從瀕死的狀態回復到生機勃勃,在沒有第七法下醫療系魔術的治療下,只依靠自我的回復力,簡直堪稱奇跡。
這種好奇使得米娜絲打破了魔術師之間不隨意討論魔術的潛規則,詢問艾文其中的奧秘。
魔術師們都知道,魔術的力量來自于神秘。這些神秘是固定的,知情者越多,神秘就被分散得越厲害,每個人獲得的神秘力量就會減弱。
即使是魔法,如果被人破解,多人獲得的話,也會降階成為魔術。
所以,魔術師們都敝帚自珍,避免自己的魔術神秘被分散。這樣條件下,不是相當親密的關系,不會把自身的魔術傳授給對方。
正是因為如此,沙漏之塔那樣的教學機會,才會被魔術師們熱烈的追求。
而就目前來說,米娜絲和艾文還達不到那種相互傳授魔術奧秘的地步。
不過艾文也沒有瞞著她的意思,不過是簡單的修復而已,大眾化的基礎系魔術,沒有什麼值得隱藏的價值。因為重要的不是這個魔術,而是艾文對身體的掌握程度。
于是,帶著很輕松的語氣,艾文就這麼告訴了米娜絲,他只是用修復這個低階的魔術而已。
「修復人體?」得知答案的米娜絲•蓋芬被驚訝得瞠目結舌。這也難怪,因為那幾乎是魔術師常識中公認的禁忌。她以不可思議的眼光重新打量了艾文一遍︰「這有可能成功嗎?艾文,你的膽量和創造性,真的是超乎想象!」
艾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就膽量來說,還算是過的去吧,在自私、惜命的魔術師種群中也能排上一流。
而創造性這東西,主要來源于他兩個世界的見識。那些不同的知識體系、不同的思考方式是主要的原因。科學家們發明創造,是因為他們有新奇的思想。這一點上,艾文同他們不謀而合,有了開闊的眼界,在魔術這種類似于學術的理論的領域中自然能夠創新。
另外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源自于文菲兒的教導。由于一直處于受傷的狀態,身為魔術啟蒙的文菲兒,很多魔術都無法施展演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理論知識上彌補。這樣的情況下,艾文的理論基礎打得很牢固。所謂的萬丈高樓平地起,文菲兒功不可沒。
也正是文菲兒的不足,成就了艾文,因為很多魔術在教授的時候沒有演示,所以更多的時候,艾文不得不去推理、驗證魔術的正確性,這才充分激發了艾文的創造力。
「文菲兒•華倫布拓小姐真是厲害,居然能教導出你這樣的魔術師!」米娜絲感嘆著,眼神有些黯然。
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艾里森對她的態度還是達不到期望。雖然不至于冷淡,但是中間仍然溝壑深深。想來是因為艾文的母親太優秀了吧,不管是智慧、還是力量,都不是她能夠趕得上的。
懷著這樣的心情,米娜絲失落的離開了房間。
又過去兩天後,艾文已經行動自如,可能在這光線昏暗、空氣渾濁的小艙房里悶壞了,他每天都會到甲板上呆很長一段時間。
看這周圍的船員、水手和乘客們一如既往的表情,艾文不由感嘆魔術的強大性和愚民性。
那天在戰斗之前,所有的凡人們都昏迷沉睡,因此沒有人見到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在結束之後,米娜絲只使用了小小的精神暗示技巧,就讓他們連自己昏迷都毫不知情,自發性的遺忘了一切非常的現象。為此,米娜絲還甚至為他們制造了平穩號被風暴卷走的自我推理。
即使如此,身為協會分部的副部長,所使用的暗示也足夠強烈。就算是時間推移,這些受術者在幾十年後想起,也會以為只是一場幻想或者夢境而已,到那個時候,記憶已經無法辨認了。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偶爾,艾文會遇見那位四階劍士,自稱為古博爾的家伙。
看見艾文,他總是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眼神里含帶著畏懼、崇拜、敬仰等等復雜的情緒。身為第四階的強者,對里世界有一定的知情權,所以好像沒有被記憶處理的樣子,不過似乎私下里已經被米娜絲警告過,達成了一些協議。
事實上,主修第六法水系魔術的米娜絲,在第三法暗示系的成就還不足以成功暗示對這方面抗性極高的四階劍士。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劍士的主人,最初極為高調的貴族少爺,和他的那位管家現在已經奄奄一息,據說是不適應船上的生活,得了要命的航海癥,恐怕挨不過這幾天了。
艾文私下里探測了一次,發現他們身體的水分高得異常,那是魔術的痕跡…
根據船長的說法,現在已經到達了梵因赫的海域,離中央大陸,只有十天不到的航程了。
不管是船員、水手還是乘客們,情緒都日漸高漲,這六十天的緊張而不安生活,總算要過去了。
只有一個人,反而變得寡言歡笑。那就是米娜絲,只要到了中央大陸,就是她和艾里森分別的時候,再見面的機會,不多了!
七月三十八日晚,船上的人們都興奮的睡不著,因為明天一早,就將要到達新的大陸。
艾文和艾里森也不例外。
此時的艾文正細細的打理隨身的包裹。
「收拾好了嗎?等天亮船就要靠岸了,我們走吧!」艾里森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走?現在?不是明天嗎?」大出艾文的預料之外,現在還在船上,外面都是大海。實在不明白這個父親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艾文知道,艾里森一向是說一不二,不管有多麼的不合理,也必須照做。這個性格他很有體會,最嚴重的一次,深刻的印象讓艾文至今難忘。
那次遇見了強盜團,當時艾里森說的一句話︰「艾文,殺了他們!」結果,在艾文只是制服之後,艾里森毫不猶豫的幫他完成了工作,連殺了四十三個人!
「不等明天了!」艾里森斬金截鐵的說。
「那…」艾文疑問說︰「不和米娜絲說一聲嗎?」
「不用了…」艾里森有些沉默,抬起頭嘆息了一聲︰「這樣最好!」
一直以來,他都對米娜絲有些不冷不熱。這並不是遲鈍,米娜絲那種迷戀,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他的心里已經裝不下別的女人了,經歷過那麼激烈曲折的愛情以後,文菲兒已經刻骨銘心的印在了他的腦子里。世人所謂的戀愛在他的眼里猶如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無聊,其過程亦像喝白開水一樣平淡,無法再在他的心里激蕩起任何的漏*點。
「哎…」艾文也跟著嘆息。為米娜絲,也為艾里森。
作為最初與米娜絲之間的約定紐帶,如若透明鑽石的龍之晶,被艾里森放到桌子上,那是留給米娜絲的東西。
收拾完畢,簡單的包裹,最佔地方的莫過于艾文的雙劍。
深夜寧靜,大部分的水手們都在休息。艾文和艾里森從船艙里出來,使用了一個小小的忽視性暗示,甲板上的人就對他們視而不見。這不過簡單的入門級暗示魔術,讓中術者忽略所看到的情景。
在昏紅的月光下,水手們的忽視性的眼里,艾里森和艾文從船舷輕輕跳下,躍向波濤輕涌的海洋。
落海之處,水面凍結起來,浮起一塊流線型的冰塊,承載著艾文和艾里森的重量。在艾文妙到巔峰的控制下,以噴氣的原理,用水的汽化推動著冰制的船只。
經過上一次的大戰,艾文對溫度分離這個魔術的理解更加深刻,恍惚中,似乎抓住了一絲真正掌控溫度的脈絡。
隱隱的,他感覺到自己的溫度分離已經快要超越某種極限,達到另外一個不可言傳的境地。
創造出這個魔術至今,六年的鍛煉時間,頻繁的應用,不斷增加著對這個魔術的理解,到如今,溫度分離再也不是那個由「升溫」和「致寒」兩個初級的魔術經過魔術雙發技巧組合的魔術,而是一個新奇的魔術,由艾文一個人掌握的神秘。
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冰船的速度逐漸的加快,最後消失在朦朧的月光中。
然而,艾里森和艾文都沒有看到,孤獨的幸運者號,米娜絲•蓋芬半倚在船舷的欄桿上,海風輕拂,橙色的長裙隨風舞動,美麗的卓然之姿,卻顯得那麼的無力,掩不住的淒然目光,望向已然一片茫然的某個方向,不知不覺間,晶瑩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