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同為國家,帝國與公國之間的差距之大,僅從版圖上就可以對比一二。
當初艾文和麗蓮安娜穿越萊恩公國,只靠步行也不過用了十余天而已。然而,在這名為奧斯魯恩的大帝國,進入月復地之後,即使是在平原以近乎直線以馬車代步前進,連續六天才只跨越帝國的一半多。
馬路逐漸開始轉為不平坦,車廂顛簸。艾文、麗蓮安娜以及加西洛沉悶著,剛剛他們踫到了一個小小的麻煩。從城門通過的時候,監察站的士兵差點沒有放行,還好加西洛對這些比較熟悉,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解決掉,才得以順利通過。
上午的白日之光從窗口蔓延進來,微寒的車廂有了一絲溫暖。
疾馳的馬車慢慢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交涉的聲音。悶得發慌的加西洛掀開車門,對門口的車夫詢問道︰「怎麼回事?」
「先生,有一位神父想要搭乘一段!」車夫誠惶誠恐的回答道。
「是嗎?我來看看!」他這麼說著,彎腰走了出去。
艾文和麗蓮安娜在車廂里靜坐著,听到加西洛驚訝的語音。
「怎麼會是您?」居然使用了尊稱,似乎踫到了認識且尊敬的角色。
「呵呵,的確很巧,加西洛!我在戰報中听到你陣亡的消息,很是遺憾了一陣子呢!」那是一個老人的聲音,不疾不徐間听得出一種溫和,絕對是長期養成的語氣。
「嘿嘿!」干笑了兩聲,加西洛沒有做任何否認什麼的解釋。
「那麼,可以搭乘我一段嗎?」很祥和的請求,有種讓人不忍心拒絕的誠懇。
「當然可以,請進來吧!」即使是加西洛也對這個神父保持著尊敬的態度,言語間帶著請字,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重新返回車廂的加西洛,身後跟著彎腰走進來一位神父。
「怎麼還有?」看到艾文和麗蓮安娜的一瞬間,老人微微一愣。
「這是我的朋友,艾文,這是安娜!」作為中間人的加西洛相互介紹著︰「這位是耶羅神父,我們帝國的大主教!」
對于艾文來說,早在之前就通過心眼打量過這個老人。已經快六十歲的老者,統一樣式的黑色襯白日神官袍,銀白的短發齊整而顯得精干,面容慈祥,光以外表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神父,絕對看不出來是一個帝國的大主教。對于表世界來說,這的確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朋友?」奇怪于「朋友」這個詞,大主教不由多打量了他們兩眼,不過怎麼也察覺不到有什麼特別之處。
「您好!」艾文和麗蓮安娜稍微驚訝了一下,就恢復了平靜,兩人站起來打了個招呼。名為耶羅的大主教回應後,各自落座。
馬車緩緩啟動,因為雙方的不熟悉,車廂一時靜了下來。
「耶羅大主教,您不在帝都里主持教義,這是要去哪里?」終于,加西洛打破沉寂問道。
「嗯,北方最近瘟疫比較嚴重,所以奉聖庭的調遣,去那里傳播主的榮光!」想了想,耶羅主教斟酌著言辭說道。
「哦,那可不近啊!」加西洛望了對面的艾文一眼,附和著說。他暗自揣測︰這個神秘而力量強大的孩子也是往北方,真是奇怪。
「哎…老了,快走不動了,還好遇上了你,少走一截是一截吧!」耶羅主教感嘆道。然後,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起無關緊要的事情來。
少女听了一會,就把輕輕頭擱在艾文肩膀上,閉上了眼楮。
而艾文則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坐在哪里,听著他們的談論,自己卻在沖擊著第四十九條回路。從他們的言談中,明顯可以得到一些情報。
所謂的瘟疫,那不過是掩蓋凡人大量死亡、失蹤的謊言而已,艾文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歷見識。這個名為耶羅的主教,應該是被派遣前往北方剿滅吸血鬼的聖職者。
雖然曾經殺掉過教會的十七位聖職者甚至還包括一個聖光大主教,不過艾文從心理上對教會並沒有多大的厭惡,相反還有一些認同。與在里世界對其他職階者們的壓制不同,教會在表世界可謂是盡心盡力,為了保持人類社會的安寧,不惜消耗大量的力量來鏟除吸血種之類的惡魔,從這一點來看,不得不說其居功至偉。
如果是魔術師的話,災難沒有降臨到身上之前,無論死多少凡人都會無動于衷吧!盡管協會最近幾百年來和教會達成了在對抗死徒上的協議,不過真正主動出擊的次數少得可憐。所以身為魔術師的艾文,對教會的好感還勝過于協會。
作為修煉聖力的聖術,在魔術師看來,也屬于魔術的一個分支。但是由于其力量屬性的不同,不管多低階的聖職者,都會有一定的聖力外泄,這是光的傳遞屬性,任何人都無法抑制。而低于三階的魔術師只需要壓抑自身的精神力,就可以有效避免簡單的偵測,在這方面來說,要比聖職者更加優異一些。
眼前這位耶羅主教,艾文可以從他身上,感應到澎湃的聖力涌動,周圍都彌漫著一股聖職者的氣息。
僅從程度上來說,已經達到了第六階的極限。雖然這在里世界中已經屬于上層的高階強者,就算在一個國家之中,也算得上稀有,不過真正介入到死徒泛濫甚至有祖級別的存在地區中參與聖戰,也只能算是高級一點的炮灰而已。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在埋葬機關中有擁有排名的那些強者。
「看來,死徒的災難真的很嚴重啊!」艾文心理嘆息著。
已經開始從周邊征調聖職者,足以說明問題。這位大主教雖然是第六階的巔峰,不過年齡限制著實力,真正的對戰中由于身體的衰老,也許連八成的能力都無法發揮。通常來說,這類從事文職的老人多半不適合戰斗,現在教會居然會派遣這樣平時掌握大事的主教去參戰,可見窘迫到了什麼程度。
「希望不要踫到那種家伙吧!」他暗暗祈禱。按捺下心里的擔憂,艾文當著這兩位的面,悄然沉浸在魔術回路的鍛煉之中。
就這樣,名為耶羅的神父就這麼暫時搭乘前往北方的馬車。因為只是偶遇的緣故,艾文和麗蓮安娜與這位神父並沒有多少交流,平時只稍微問候兩句。
能看的出來,這是一個非常健談的家伙,言語間總有一種強烈的說服力。也許是和平時的習慣有關吧,他經常把「主」掛到口邊,中間還曾經試圖向艾文和麗蓮安娜傳播教義,理所當然的沒有成功之後,就放棄了勸說。
不過這位老人在生活上倒是很特立獨行,沿途停下去酒館或者飯店就餐時,大主教都獨自一桌,使用簡單的飯菜,生活樸素到了極點。而且無論加西洛再怎麼邀請,他都堅持著自己的習慣。
轉眼之間又過了四天,算起來,馬車在這十來天的晝夜前進中,足足跑了三千多公里。到這個時候,拉車的八匹健馬也因為沒命的奔跑很瘦了一大圈,就算耐力再好,也無法繼續堅持多久了。
還好的是,原本他們所打算坐車的目的地,也快要達到了。再有兩天,就可以離開奧斯魯恩帝國的國境。到那時,也算是真正的踏入了北方的境地。
秋日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平原的植被在繁盛之中已經開始衰敗,馬車轉入一片森林之中。
茂密的叢林不見天日,穿過這片樹林,就是奧斯魯恩帝國的邊境。
紅月會同著星光,穿透樹葉零散的灑下來,增添了幾分幽暗。寂靜的森林鳥獸消聲,馬蹄與車輪的響動是此間唯一的旋律。
艾文閉著眼楮,看似沉睡,事實上卻在小心翼翼的沖擊著魔術回路。第四十九條回路異常隱秘,即使有著前人的記載,也因為太過于抽象的緣故,難以達到。
話說回來,現今的魔術師大都專研于如何溝通大源,更高效的調用世界的魔力,和那比起來,自身的開發實在是太過于微不足道。只有艾文這樣沒有辦法的魔術師,才會費盡心機的增加魔術回路吧!
識海內部一成不變的景象,星雲旋轉,四十八條通道連接到靈體,而第四十九條若隱若現。
那並非什麼實質性的通道,包括整個識海在內,都是精神力的具現而已。與普通人不一樣,以自身的精神力為引子,尋找到身體與靈體的交結點,然後用精神力補充連接,形成回路。這就是艾文的回路形成方法,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回路的數目越多,越難以增加。
每個人的靈體與身體都不一樣,所以這些結點不是固定的。找到相應的結點在初期比較容易,等回路超過四十條時,所剩下的結點也都隱晦不明,難以判定,需要一點一點的排查,而連接起來也異常艱難。而沖擊這一步,更是至關緊要。
通過前段時間的努力,艾文的第四十九條回路已然形成簡單的連接,剩下的就是真正的打通!
慢慢牽引魔力,灌注到回路當中,他開始沖擊最後的關卡。
與識海中的關鍵時刻相比,在外人看來,他正閉著雙眼靠著車廂輕輕搖晃,絕對看不出來正處在「練功」的緊要階段。
夜色深沉。
不知什麼時候,麗蓮安娜將他的腿當做枕頭,頭擱在上邊,側躺著迷糊的沉睡。加西洛沒有形象的叉開雙腳,仰著頭打著輕鼾。而身為大主教的耶羅則很有準則的正襟危坐,像位老僧一樣閉目入定。
在車廂外面趕車位上的兩名車夫正小聲的交談著,已然到了他們換班的時間。
一切是那麼的悠閑自然。
而艾文的識海內,卻宛如翻天覆地。巨量的魔力灌注,從身體與靈體兩端涌入第四十九條回路,在中間最脆弱的階段阻塞。前幾次都是在這里功虧一簣,甚至差點引起魔力反噬。
這一次,說什麼都要成功。
精神力的波動引起識海輕微的震蕩,旋轉的星雲都為此加快了速度。劇烈的疼痛刺激著腦海,這是打通魔術回路必須的經歷。
回路擠壓到奇怪的形態,似乎要斷裂一般,艾文最後一次運輸魔力,強行填充!
那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成功了!」發自內心的喜悅,那一瞬間,一絲魔力不受抑制的從艾文身體里泄露出來。
「昂…」與此同時,外面的馬匹大聲的嘶鳴!
「咻咻!」就像是五馬分尸,坐在車前兩名車夫的身體在眨眼間分成了數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