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里,胡憂喝著茶,有一下沒一下的听著如台上那囈囈呀呀的戲文。戲里唱的是胡憂大戰鐵克拉。胡憂現在還不是胡憂,而這戲文為了吸引人,又極盡的夸大,听得胡憂很是反感。
胡憂雖然是失了憶,但是對軍事方面的認識,一點也沒有減少,幾經生死,這些東西都已經融入了他的血肉里,成為生命中的一部份,又怎麼是說忘記就忘記得了的呢。
正因為懂,所以他都覺得假。得到後面,他甚至在心里罵了那個‘胡憂’幾句,任得戲文這麼唱自己,活該他失蹤。
哼哼嚶嚶幾句,胡憂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事,和梁玉意的交易不是那麼順利,還她找梁小意,她卻說梁小意不在灕江城。據胡憂收到的消息,這幾天梁小意就在灕江城,卻是躲了起來。
有時候胡憂真是不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難道告訴自己以前的身份,比他們整個帝國的前傳命運還為重要嗎?
想到這里,胡憂不由得又在一次猜著自己的身份。這幾天,他已經利用梁胖胖的關系,多次出入各級層的公子千金聚會,本意是想看看有誰能認識他的。在他看來,梁小意既然認識他,那麼說明他以前應該是一個有一定身份的人。蒼梧帝國不應該只有梁小意一個人認識他才對。
可惜胡憂卻不知道,蒼梧帝國與其他帝國的交流本來就少,那些所謂的公子哥,在灕江城還有點地位,去到外面什麼都不是。別說是那些公子哥都很少去他國,就算是有去的,以他們的身份,也很難與以前的他見上一面,又怎麼能認識他呢。
說起來這也怪他自己不喜歡參加宴會,除了在軍營就是在府里,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就算是出現,也是在那種萬人大會上。在那種人齊人的地方,人家連想看他一眼清楚的都辦不到,認識他,怎麼可能。
再說了,現在國際上對他的主要言論,一個是他已經戰死,別一個是他正在和異族人打游擊,誰又能想得到,不死鳥胡憂跑到了蒼梧帝國來。
不過有一點,胡憂猜得是沒有錯的。蒼梧帝國確實不只梁小意一個人認識胡憂,除了她之外,還有不少人都認識他。不過這些人,全都已經接到了警告,或是被調到沒有什麼機會與胡憂踫面的地方。在灕江城,胡憂想遇上一個認識並肯定他就是胡憂的人,還真是大海里找針,機會太過渺茫了。
結了帳,胡憂回到宮里。士兵都知道,胡憂現在是女王身邊的紅人,沒有人敢留難他。當然,坊間關于他和梁玉意之間關系的流言,也慢慢的多了起來。最離譜的是胡憂已經被梁玉意看上,以後很可能會成親王。
這到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不少大臣嘴上不說,心里卻明鏡似的看出梁玉意對胡憂與別人不一樣。特別是她看胡憂的眼神,是那麼的柔和。很多熟悉梁玉意的人,都說梁玉意這次回到灕江城之後,與以前不大一樣了。
內宮里,梁玉意一臉擔心的看著梁小意,道︰「我們真要那樣對他說嗎。我是說,我們這樣騙他,萬一他要是知道事情的真像,會不會恨死我們。」
「姐你難道受得讓他離開嗎?」梁小意似笑非笑的看著梁玉意。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梁玉意這斷時間的轉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要是換是以前的梁玉意,她卻是不敢跟她這麼說話的。那時候的梁玉意脾氣之古怪,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就連其他帝國的國主,都不太敢與她接觸。
梁玉意的小臉破天荒的一紅,弱弱的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要是他知道的了,一定會很生氣的。」
梁小意笑道︰「放心吧,只要我們故事編得好,就算是他知道了自己真實的身份,也拿我們沒有辦法。那時候你和他早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他還跑得了。」
最後一句,是梁小意有意的調笑,笑出來之後,她就很小心的注意著梁玉意的表情。看她並沒有強烈的不滿,不由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這個皇姐,還是情根深種了。那個胡憂真的就有那麼好嗎,居然惹得那麼多的女人對他芳心暗許。來起來,自己對他……呃,不行,自己這邊就不要再添亂了。
梁小意看梁玉意再沒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就把自己怕計劃,給她說了出來。這幾天她把自己關在房里,對于胡憂的身份,進行了編譯。半真半假的給胡憂編了一個什麼名將之後,少小離家的鬼話。整個故事是半真半假,除非是胡憂自己能恢復記憶,不然就是有人識出他,給他講了他所有的事,他也不見得能分辨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胡憂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被通知梁如意要見他。施施然來到內宮,就看到了梁玉意和梁小意都在這里。
習慣性的只是行了個軍禮,胡憂的目光就停留梁小意的身上。
梁小意拿起手邊的紅酒,很優雅的喝了一口,看著是在擺架子,其實她心里也慌得很,胡憂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看得她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听說你有很重要的情報,要跟我交換?」梁小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是的。」胡憂比梁小意還要平靜,站在那里無悲無喜。雖然在內心里,他對于有關自己的資料非常的期待,但是他卻不會在梁小意的面前表現出來。這也許就是自我保護的本能吧,心里的東西,越是讓人家知道得少,對自己就會越安全。這句話沒有誰給他講過,他卻已經說就知道了。
「關于什麼的,對你說著很嚴重的樣子。」梁小意淡然的說道。雖然梁玉意才是蒼梧帝國女王,但是對外的事物,一向都是梁小意在做主。在與人談判方面,她可是一個好手。
胡憂深深更新a的看了梁小意一眼,道︰「是不是很嚴重,這要你自己判斷了。我只知道,這關系到蒼梧帝國的命運」
梁小意突然撲哧一笑,道︰「你到是挺能說的。你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做為蒼梧帝國的軍人,保護蒼梧帝國是你的責任,而你卻拿手中的情報來跟我談條件,這樣的行為,屬于判國。我隨時可以讓衛兵把你抓起來除死,你明白嗎。」
胡憂無所謂的笑了一聲,不再開口。兩人就這麼對視著,似乎在相互試探,卻又好像在斗狠。
內宮中一片安靜,和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不時傳進來。女王梁玉意靜靜的坐在那里,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看向胡憂的眼神,有幾分迷離,有幾分仰慕,又有幾分復雜。
胡憂和梁小意都不知道,梁玉意此時正在心里哀嘆,像胡憂這樣的人才,怎麼就不是生在蒼梧帝國呢。現在雖然可以用計留下他,可是又能留他多久。
胡憂和梁小意的對待,終于在梁小意的讓步中結束。胡憂詳細的說出了梁胖胖和左相一對子女的相處情況,梁小意和梁玉意靜靜的听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不過梁玉意和梁小意都是一帶女杰,並沒有將心里的想法對胡憂暴露出來。胡憂也不會是關心她們準備怎麼處理這些事,他拿著梁小意給他的信封離開了內宮。
信封里有一張紙,梁小意說,上面是胡憂的資料。胡憂並沒有當場打開,把信封一放,就離開了。
正和酒館,胡憂一杯杯的喝著酒,桌面上擺放著的是那個信封。信封還沒有打開,里面的內容是什麼,他還不知道的。不過他再也不打算去看了。因為在接到信封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梁玉意眼中的復雜神色。他知道,梁小意這次騙了他。
生氣嗎?
有點,說不生氣那真是騙人的。不過胡憂並不怪梁玉意,身為女王,看似高高在上,但是卻並不如外人想的那樣,可以事事都隨心所遇。跟梁玉意接觸的時間雖然還不長,但是胡憂卻知道,她過得並不開心。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國家,她的子民,就算是要為此殺人放火,她又何錯之有。戰爭,說起來不就是殺人放火的另一種說法嗎。為了自己的帝國,不惜開戰,能麼騙騙人,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第二天,胡憂和以往一樣,做著之前的事。軍情分析,戰略研究,對梁玉意的態度,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梁玉意幾次對胡憂欲言又止,最後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了。她不知道胡憂看了信封里的內容,會有什麼感想,她只知道,對著胡憂,她的心里,有一份愧疚。她已經不只一次的在心里問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是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
梁小意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她對胡憂給她的資料,非常的重勢,沒有幾天,她就找借口對梁胖胖家和左相家進行了調查。調查的結果讓她大呼慶興。
原來左相居然與異族人勾搭在了一起,而那個荷官,就是異族派過來的人,梁胖胖的老爹感覺不對,特意設局試探,卻讓胡憂無意之中發現了問題。
總之這一次,胡憂的情報,為蒼梧帝國避免了一場災難。據最後的情報顯示,左相已經做好了反叛的準備,一但讓他成功,很可能整個蒼梧帝國都不復存在了。
房間里,胡憂環視著這里的一切。住了幾個月,對這里的物件,他已經生出了感情,不過他要走了。左相的事,已經不能再對蒼梧帝國夠成影響,而在再這里留下去,對胡憂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要另想辦法,找回自己的記憶。離開蒼梧帝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吹燈打開門,胡憂微微一愣,她看到了梁玉意。她坐在茶園的石凳上,一杯杯的喝著酒,眼中有淚,似乎很傷心。
胡憂想了想,走了過去,默默的坐在了她的對面。
「你來了,來,陪我喝一杯。」梁玉意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到胡憂,推過了手中的酒壺。
「怎麼了?」胡憂問了一句。他很少過問梁玉意的事。今天要走了,臨別之前,給她一點關心吧。
「沒事,就是心里煩。」梁玉意又大大的灌了一口酒,受酒精的刺激,兩朵紅雲映出她的雙頰,很美,很嬌。
胡憂此時才注意到,梁玉意沒有穿什麼所謂的皇袍,一條白色的長裙,白色的布鞋,顯得有些清冷。
女王穿白衣。
胡憂微微的皺了皺眉,就想到了梁玉意為什麼會在這里喝酒,看不出她還挺重情的。
在酒精的影響之下,梁玉意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柔和。
「知道嗎,左相一家,一千六百七十三口,今天處斬。」梁玉意看著胡憂,兩行淚水滑落下來。
胡憂默默的喝了一口酒,沒有接話。梁玉意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听眾,她需要的,並不是安慰。
梁玉意邊一杯杯灌著酒,邊像個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和左相之間的事。曾經像父親一個教她,疼她的人,如今卻背叛了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普通人怕是一輩子也無法理解。
梁玉意最後喝醉了,喝得很醉的那種。看著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的她,小臉上還掛著淚水,胡憂不由的嘆了口氣。
遠處的侍女,看到這邊的情況,想要過來,被胡憂給阻止了。他知道梁玉意跑來這里喝酒,就是不想讓下面的人,看到她軟弱的一面。至于為什麼又在自己的面前表現出來,那就不知道了。
又坐了一會,胡憂不顧他人詫異的目光,把梁玉意給抱了起來,送回到她的房間里,親手擦去她的淚水。推門,離開。不是離開梁玉意的房間,而是離開蒼梧帝國。
時節不好,南方居然也刮起了風沙。听老人家說,這是不祥的預兆。
老人家的話,有時候沒有什麼人喜歡听。但是這一次,相信的人卻是不少。
「年輕人,要坐車?」車把式一臉渴望的看著胡憂。車隊已經把開車的時間一拖再拖,客人還是那麼幾個,真是走了也不是,停也不是,再這樣下去,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胡憂打量了車把式幾眼,此時他早已經知道,‘年輕人’這三個字,不可能是自己的名字。
「老板,你這車是去哪的?」用腳手著有些累,胡憂想著坐坐車也不錯。
車把式一看有門,趕緊笑道︰「可不敢稱老板,你叫我一聲老張就可以了。我們這車是去平陽的,我看你也是去平陽的吧。」
「平陽?」胡憂在低頭想了一會,這個地方他知道,平陽是蒼梧帝國此部一個重鎮,再過去就是林玉帝國了。
胡憂暗想著,也許是林玉帝國看看,到有什麼收獲。
「好吧,那就去吧。多少錢?」
車把式眼楮一轉,看這小年輕穿得還不錯,又應該沒怎麼出過遠門的樣子,就準備宰他一刀。沒辦法,車隊的生意真是太差,得動點腦筋才行呀。
「車費好話,來,我們過這邊聊。」車把式看了車上的其他客人一眼,把胡憂拉到了一邊,一陣的花言巧語。最後和胡憂達成了協議。胡憂也就上了車。看車把式樂呵呵的樣子,就知道結果令他很滿意了。
也許是心情好,車把式也沒有再死拖下去,一聲號令,車隊出發。
車里的客人,有明眼的,一眼就看出了胡憂被當了冤大頭,不過他們都沒有做聲。出門在外,就是這樣,別以為有人會提點你,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自己用眼楮去看,自己去學習。吃虧,那就是學費。
從灕江城到平陽,都走十幾天的時間,因為戰亂,山賊的原因,一般的單人包車是不敢去的,這不是錢的問題,就怕是有錢沒有命來花。
胡憂坐的這個車隊,有個名字就做長發車隊,屬于比較大型的長途車隊,有十輛馬車。正常情況下,十輛馬車坐滿,可以坐四十個人,每輛四個。不過現在只有二十來個客人而已,胡憂跟兩個人同車,坐得還算是挺舒服的。
與胡憂同坐的是兩個小青年,都是自來熟,盡管胡憂不是很喜歡說話,他們也拉著胡憂天南地北的海侃。聊著聊著,話題就扯到了車費上。
那個穿青衣小年輕,就踫了胡憂一下,小聲道︰「那老張收你多少?」
胡憂隨意的回了一句︰「五個金幣。」因為大家都沒有通姓名,胡憂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包吃住?」青衣小伙又追問道。
胡憂搖搖頭,道︰「他沒有說。」
「那就是沒有了。黑,真他的黑。我說他笑得那麼開心呢。」
胡憂隨意的問道︰「那他收你多少?」錢多錢少,胡憂卻並不怎麼在呼。說起了,他在梁玉意做了那麼久,梁玉意還沒有給他結過錢呢。
青衣小伙剛要說什麼,另一個長了幾歲的布衣人插嘴道︰「我們也是一樣的。都一樣。」
胡憂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問,他知道,肯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