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茶,淡淡的茶香裊裊升起,讓整個房間似乎變到高雅了許多。
胡憂知道,這一次趙爾特很生氣,哪怕他最後答應了不再屠殺患疫病的老百姓,為他贏回了不少名聲。
胡憂其實知道,在這個時候與趙爾特對頂,並不是很明智的事。異族雖然在林桂遭遇了失敗,但是他們的實力,依然強大。胡憂需要做的,是應該借著現在暫時的平穩局勢,與各國溝通,以期各國能更緊密的合作,而不應該把相互之間的關系弄得緊張。
但是眼睜睜的看著過百萬姓殺屠殺而什麼事也不做,胡憂真的做不到。之前,他以為自己是被吳紫紫氣的,才會那樣與趙爾特對頂。等靜靜坐下來的時候,胡憂才知道,其實那與吳紫紫沒有太大的關系。因為那是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所有高層都知道,繼續給百姓吃藥,不過讓他們能多活幾天而已,對于結果,跟本于事無補。
這一點,胡憂也是很清楚的。至于為什麼明知無用,還要堅持,現在想來,也許是因為胡憂還相信奇跡吧。
奇跡,已經經歷了八年戰火硝煙的人,居然還會相信這個。就連胡憂自己,也覺得很驚奇。不過,似乎真的是相信的。
第三天已經過去,還有最多四天,那百多萬百姓,就會全都死去。這次怕是沒有什麼奇跡會出現了吧。
「呵呵……」
胡憂突然對著茶杯笑了起來,不是苦笑,也不是高興的笑,笑容中,是深深的無奈和苦澀……
回去吧,已經在這里坐了一下午了,從難民營出來的時候,他就一直坐在這里。桌上的茶已經換了三次,他卻並沒有喝過。
難民營,就是暫時收容粘上疫病老百姓的地方,胡憂曾經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不要去的,可是今天他真是忍不住了。他知道,如果不在他們消失之前,去看一眼,怕是以後會後悔的。
難民營在城東外一處山溝里,這里曾經是一處亂墳崗,嚴格來說,現在也是。金城患病的百姓,現在全都被圈在那里,人數大約在五六萬之間。山溝外有重兵守著,被放進去的人,無論生死,都不能再出來。活著的,那就姑且活著,死了的,就地埋葬。這就是他們現在的生活。
胡憂在那里,見到了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孩子們對死亡,並沒有太多的認識,胡憂去的時候,看到幾個孩子,在草地上踢球。草地邊,有一個小女孩子在。他們也許還不知道,最多不過幾天,他們都將死在那里。
也許他們是知道的,也不只,他們不像那些大人想那麼多。以前,胡憂不止一次的在想,就算是多活幾天,又怎麼樣。看到他們,胡憂知道了答案。多活幾天,他們就能多幾天的快樂。
這不好嗎?難道還不足夠嗎?
透過杯中之茶,胡憂的耳邊,仿佛又傳來了孩子們的歡笑聲。他不敢去陪孩子們做游戲,他怕自己的淚水,會破壞了孩子們的歡樂。
回去吧。
胡憂推開了茶杯,杯中之茶,已經漸漸的冷了。都說是人走茶涼,這都還沒有走呢,茶就已經冷了。
胡憂現在已經搬出了皇宮,他發現自己不喜歡皇宮里那種氣氛。或者說,他不喜歡那里的無情和冷清。新的住地,就在茶館的對面,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明天他就會離開這里,這里的天空,太過昏暗,他不太喜歡。
「 當」
門被人大力的推開,華達一臉激動的沖了進來。
「少帥,有救了,不用死,都不用死了」
華達有些激動,整張臉都紅通通的,語言也混亂了,不停嚷嚷著,卻又表達不出他心里的意思。
胡憂站定了身子,他直覺華達說的東西,與疫病有關。
難道,真有奇跡發生嗎?
「喝杯茶,慢慢說。」胡憂推過了身前的冷茶,這杯茶,他同樣沒有喝過。
華達喝了茶,整個人平靜了不少。用簡略的語言,把內心的激動倒下來。
「你是說,找到了對付疫病的藥?」胡憂听明白了華達的意思,不過他的內心里,又升起了一絲疑惑。因為他很清楚,對藥物最有研究的華老,都已經束手無策了。除了華老,還有誰能研究出特效的配方?是新一代的醫界牛人誕生了嗎?
「是的,找到了。特效,簡直是藥到病除」華達比手畫腳的說著,似乎不這樣,不足以表達他內心的激動。
「是誰配的,誰的配方?」被華達帶著,胡憂也激動了起來。他很想知道,是誰創造了這個奇跡。
華達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似乎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話了。
「說呀」胡憂有些急了。
華達抓抓腦袋道︰「沒有人,今天你走了之後,有些送來了一個紙包。紙包里有一封信,和一小包白色的粉沫。那粉沫居然是藥,很有效的。老百姓一吃下去,馬上就精神起來。」
「有這樣的事?」胡憂的心中一動,追問道︰「那信上寫什麼?」
「除了一個配方,什麼也沒有寫。」
華達的回答,讓胡憂有些失望。不過有配方是好事,頂好的事。
「走,我們去看看。」
再一次趕到山谷,這里和離去時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別。胡憂故不得那些,馬上就去找華老。
「听說有新配方。」胡憂沒有多說廢話,直接轉進正題。
「你看看。」華老把配方遞了過來。
胡憂接過,先看了紙張,沒有什麼特別,很普通的紙。紙上寫著幾行蠅頭小字,字跡娟秀,似乎出自女人的手筆。
「十七味藥,你試過了嗎?」看不出什麼,紙上列出來的藥,也還算平常,除了一種叫罌粟花的藥之外,基本都不是很難找到。
「試了,確實有效。只是不知道,這是誰給的單子。」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希望,華老的精神一下好了很多。
「別管他是誰的配方,有用就行。趕緊的,配出來。其他的地方,也馬上派人抄送過去。時間就是生命,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胡憂肯定道。
「這我知道,現在已經派人四處張羅藥材了。只不過,那個罌粟花不好找,用量那麼大,一時之間,弄不到那麼多。」華老擔心道。
胡憂想了想,道︰「這個我來想辦法好了。」胡憂想到的是東方世家,這個巨型的商業團體,應該可以找到的。
「那就好。」華老很相信胡憂的能力,他說了交給他,那就是沒有問題了。
胡憂想了想道︰「這個事,還是要嚴格保秘,不要讓百姓知道,不然怕會引來麻煩。」
這一點,不得不防。被押到這里的百姓,雖然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但是他們自己也基本上知道是必死了,現在突然讓他們知道,有藥可醫,弄不好會有人哄搶。人類,為了求生,那是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了。
之前胡憂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還好,到目前為止,還算是平靜。
華老現在忙得很,只簡單的和胡憂交流了幾句,就做事去了。罌粟花的事,胡憂交代華達去辦。東方世家在金城也有分部,華達只要拿著信物過去,不可以得到幫助。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件事關百萬人生命的事,再已經走投無路的時候,突然出現了轉機,輕輕巧巧的就有了辦法。
這難道是巧合嗎?
胡憂不這麼認為。思緒不由的又轉到了那個十三的身上。那個十三,怕是整個事情的關鍵吧。
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先就有算計,那麼,這件事,不會單純。從疫病的暴發開始,似乎就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控制著整個局勢的發展。
「如果是浪天也暴發一次如此類似的疫病,那應該怎麼辦?」
胡憂的心里,猛的就聯想到了這樣的可能性。
如果真有一個掌握這種技術的敵人,那是非常可怕的。不,無論是敵是友,這個人都很可怕。
今天的趙爾特,真可謂是喜氣洋洋。可怕的疫病已經過去了,結果讓他非常的滿意。雖然為此花費了不少錢,不過他收獲到了自登基以來,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民意支持。
「少帥,不得不說,你真是高瞻遠矚呀。」趙爾特一臉佩服的說道。至于心里是不是這麼想的,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運氣而已。」胡憂與趙爾特輕輕踫杯。明天他就要離開池河帝國了,這一頓是餞行酒。
趙爾特的心情似乎不錯,不斷的拉著胡憂說話。胡憂表面上也挺高興的,不過心里卻有跟刺,一直拔不出來。
那個十三依然沒有消息,送信的人,也查不到。這讓胡憂怎麼開心得起來。
「來,讓我們再干一杯,祝願池河和曼陀羅永遠交好。」趙爾特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熱情的和胡憂踫杯。
胡憂自然也是應和了幾聲,‘永遠’這玩藝,不過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這個詞在被創造出來之後,就從來沒有實現過。
和來時一樣,一輛馬車,行走在坑坑窪窪的官道上。與來時不同的事,不用再像催命一樣的趕路了。
連續的忙碌,讓華老累得不行。從上車之後,他在一直在睡覺。
趕車的依然是華達,胡憂此時也坐在車轅上,默默的看著天邊的白雲,已經小半天沒有動過了。
「少帥,前面有一個小鎮,我們是在鎮里休息一夜,還是再趕一段,天黑前進中途城?」華達的聲音,打破了車上的沉默。
「就小鎮好了,我記得那里的客棧還算是不錯。」這里離中途城還有五十多里,天已經快黑了,這麼趕著有些急。再說中途城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地方,費這麼大的勁,趕到那里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思。
在客棧要了兩個房間,華老年紀大了,華達和他一個房,可以照顧他。華老草草的用了晚飯,就上去休息了。胡憂和華達還不想那麼早睡,泡了壺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少帥,咱們這次去池河,似乎虧大了,趕得那麼辛苦,白白幫趙爾特做了嫁衣。」華達喝了些酒,也敢說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話。
「你覺得不平?」胡憂笑了笑,把玩著手里的茶杯。華達的層次還不夠,只能看到表面上的東西。胡憂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的池河之行,怎麼會沒有收獲呢。
不錯,表面上,是趙爾特收獲了不少。但是暗地里,胡憂卻是收獲了不少池河人的感激。紙是包不住火的,趙爾特對疫民的處置決定,胡憂為疫民的力爭,早晚要留向民間。還有,這一次誰都知道,華老在疫病里,起到了關健的作用,而華老是誰帶到池河帝國的,怕是不少人都知道吧。
應該胡憂得的,一樣也不會少,不過胡憂沒有打算跟他說這些。很多東西,是需要天份的。靠別人點醒才知道,證明他不適合玩這些。
又和華達聊了一會,胡憂回到房中。剛一推開門,胡憂馬上就退了出去。空氣之中,有一股淡淡的異香,那是女人的體香。這不能不讓胡憂警覺。
仔細的听了好一會,沒有發現什麼動靜,胡憂才小心的進了房。開客棧的基本都是普通人,這種事,叫他們跟本沒有用,還得自己來。再說胡憂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這個女人是沖他來的。
房間里漆黑一片,窗外的月光被拉下的窗簾隔絕在了外邊。胡憂的眼楮可以夜視,到並不怕黑。
屋里沒有人,胡憂的包袱完好的放在床上,來人應該已經走了。
胡憂再一次檢查了房間,確定沒有危險,這才來到書桌上。推開門的瞬間,他就已經看到,那上面放著東西。
是一封信,胡憂拿了起來。字跡娟秀,想來和之前那張藥方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笑。
胡憂的嘴角,掛出了淡淡的笑意。終于忍不住要跳出來了嗎。他到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玩這個把戲。
又深吸了一口帶著女人體香的空氣,胡憂似乎已經隱隱的在心里有了答案。
鎮東南外破廟,這是字條上留下的字,現在胡憂就在這里。他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叫上華達。在出來之時,也沒有跟華達說過什麼。這是沖著他來的,跟華達說沒有任何的作用。
「我已經到了,你還不打算現身嗎?」胡憂淡淡的說道。
四周寂靜一片,似乎沒有人,不過胡憂知道,有一雙眼楮在看著他。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一條妙曼的身影,漸漸的出現在胡憂的面前。與胡憂猜的一樣,真是她。
「楚竹公主,我們又見面了。」胡憂給楚竹行了個禮。楚竹的體香很特別,之前在房間里,胡憂已經隱隱的感覺應該是她。
「多日不見,公主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胡憂的目光,肆無忌憚的在楚竹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掃視著。
「少帥。」楚竹淡淡的行了個禮。對胡憂的目光,並沒有特別的反映。她的美麗,讓她從小就受到矚目,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月黑風高,環境優美,公主就是公主,連約會地方,都那麼講究。」胡憂語帶調戲的說道。
「不用看了,就我一個人,沒有帶著幫手,你大可以放心。」楚竹揭穿了胡憂的用意。
胡憂到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呵呵笑道︰「安全第一嘛。說真的,每一次見到你,我總有一種心慌膽跳的感覺。不過還是要多謝你幫了我。」
「你認為我是在幫你?」楚竹第一次把視線,放到胡憂的身上。
「雖然你不認,但是這份情,我記下了。」只是記下,要不要還,怎麼個還法,胡憂可沒有說。在懷疑疫情是人為的瞬間,胡憂就在腦子里設定了兩組人馬。一,是異族人。二就是以楚竹為首的原紫荊花王朝這幫子人。現在看來,當時是猜想是對的。
「不用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這次幫的不是你,我幫的是我的子民。」楚竹冷冷的說道。
胡憂淡淡一笑,並不反駁她的話。他覺得這些復國者,腦子都有病。紫荊花王朝氣數已盡,滅就滅了,還復個什麼勁。有那功夫,還不如從建一個自己的王國。怕是要來得盡容易一些吧。
「你笑什麼」楚竹 道。
「楚竹公主,做為你的子民,我想笑了笑還是可以的吧。就當是為公主長得漂亮而歡呼了。」胡憂調侃道。雖然楚竹給他找了不少的麻煩,不過說真的,胡憂並沒見恨過楚竹。
大家各為自己的目標而奮斗,這本就是沒有錯的。再說,胡憂對楚竹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記得那時候,她救下了一個差點被馬車撞到的小女孩。
雖然在她的思想里,那不過是為自己子民做了應該做的事,不過只此一點,胡憂就可以肯定,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顆善良心的。
善良的女子,多半不會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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