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胡憂狠狠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對城頭上的齊拉維比了個他看不懂的中指,一貓腰,鑽進了城牆邊的草叢里。
他娘的,一想起在城門上齊拉維看自己的眼神,胡憂的心里就不由的發寒。胡憂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得罪過那個少將軍,怎麼那個少將軍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不友好。
雖然齊拉維每次看過來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笑,但是胡憂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齊拉維的不友好,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自己上過他的老婆一樣。
沒敢站著,胡憂從滿是死佬的護城河上爬過。護城河的水,就早就被尸體給塞住了,水中散發出陣陣令人惡心的臭味。爬出老遠,胡憂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背後黑洞洞的令歸城,一股寒意涌上心頭!
大約爬了近二十分鐘,胡憂終于不用在面對那些讓人嘔吐的死尸。在一個小泥坑里,小心的洗去身上的血水,胡憂開始清點自己身上的東西。雖然他還沒有決定,是不是真的要去阻殺林正風。
換日弓一把,箭矢兩捆,每捆一百支。魯游特制的箭矢一百多只,原裝的換日箭一支,這是現在胡憂最強力的遠程武器了。接下來,飛天爪一副,白蠟槍一把,還有一副天絲手套,兩把普通的匕首。對了,還有把沒什麼用的小戰斧。除了背上背著的換日弓和手上的手套外,其他的東西,胡憂全放在戒指里。
剩下的就是一些吃食了。吃的到是挺豐富,蘇門達爾剛才那桌酒席,近半的酒菜,讓胡憂給偷偷的裝進了戒指里。回想起齊拉維走進大廳的那吃驚樣,胡憂知道,他肯定把自己當飯桶了。
那又怎麼樣,管他呢,沒有足夠的食物,到外面,要怎麼活。只要這次能夠活得命回來,胡憂不介意那些人怎麼看他。
槍打出頭鳥,說真的,胡憂這會都已經後悔了。如果不是之前一直想盡辦法出風頭,今天也不會落著這麼個下場。軍中比自己功夫好的人有的是,蘇門達爾別人不找,為什麼偏偏選自己,還弄得那麼神秘?
「呸,真當少爺是傻子嗎?」
想到這里,胡憂不由為自己憤憤不平。飛鳥盡,良弓藏,這話胡憂是知道的。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飛鳥還滿天,蘇門達爾就對他下手了。
整理好身上的裝備,把各種能夠保命的東西,按自己的習慣放好,胡憂滿懷著怨氣,悄悄在草叢之中潛行。
第一次獨自一人模進敵戰區的感覺很不好,身邊沒個伴,總是覺得心里沒底。胡憂不是沒想過找一個地方藏起來,一直躲到戰爭結束。可是現在他跟本沒有這樣的條件,一來,這里已經被安融人給包圍了,四面都是安融人的部隊,跟本沒有地方躲。二來,就這麼放棄掉這麼辛苦才得到的東西,胡憂還真是心有不甘。
不死鳥特戰隊員,哲別,候三,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跟著自己同經生死的手下士兵,就這麼城破而亡嗎?
轉過一棵大樹背後,胡憂在心里嘆了口氣。人都是有感情的,胡憂也不是冷血的動物。胡憂本以為自己可以想辦法一走了之,管他什麼安融人,曼陀羅人,與他又有什麼關系。
可是想起那一張張疲倦而堅韌的臉,想起那個頭發都被鮮血染紅的女兵隊長,想起那些大叫著‘放箭’的平民,不知道怎麼的,胡憂感覺自己的心在抽*動。
是難過嗎?
胡憂不知道,至少以前跟師父一起騙人的時候,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胡憂看向遠處那些又再列隊的安融人。用不了多久,他們又將再一次的攻城。一次又一次,安頓人已經發了狠心,不拿下令歸城,他們這次恐怕不會收兵的。
令歸城里,現在能戰的人,已經不足一萬了,如果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城破身死。那麼,等待著自己的,又會是什麼呢?
胡憂咬著牙想了好久,他決定去試試看。賭一把自己和林正風的運氣。如果真能有機會干掉這個同學,胡憂不介意給他一箭。如果不行,那也算是盡人事,听天命了。自己不是救世主,搭上性命做英雄的事,那是決計不能干的。
相比起那不時傳出號令的安融營帳,黑暗的叢林有些怕人。想起那不遠處的尸山血海,胡憂心頭一股寒意泛起。他原以為自己已經都見識過了,不會太在意那些。可是現在他才發現,當自己一個人靜下心來的時候,還是會感覺有些害怕,依然還有膽怯的。
如果這時候,身邊能有一個同伴,那會要好一些吧。就算他幫不了什麼忙,也能夠相互壯膽。現在想來,以前那個無良師父,在他偷雞時起到的,就是這種作用。
胡憂拔了很多雜草樹葉,把自己給偽裝起來。這個空間跟本沒有什麼野戰服一說,想不讓安融人發現,還得多動點腦子才行。
離安融人進攻還有一些時間,胡憂決定先休息一會。沒有混水是模不著魚的,只有安融人再次進攻,才可能找到刺殺林正風的機會。想起這個家伙曾經抓了歐陽寒冰,胡憂又為自己找到了一條刺殺他的理由。在與歐陽寒冰分手的時候,胡憂可是答應過幫她殺林正風的。
整整一天的硬仗打下來,胡憂的體力消耗很大。剛剛閉上眼楮,胡憂居然睡了過去。還好只是瞬間,胡憂馬上醒了過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要是在這里睡著,那可能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胡憂正在苦痛著接下來的時間怎麼打發,突然感覺到危險,馬上找地方藏身。胡憂剛把自己埋進草叢里,遠處就出現了幾個安融士兵,胡憂知道,這是安融人的斥候部隊。
一,二,三這一小隊斥候,一共有五個人。看他們互換之間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卻能很默契的搜索著前進,胡憂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
這種五人一隊的斥候隊,胡憂听候三說過。據候三說,這些人都是由安融精銳的老兵和資深獵人組成,屬于皇家斥候序列,非常厲害。只要一點蛛絲馬跡,他們就可以發現目標。如果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現這種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干掉,不然的話,想要躲過他們的追蹤,幾乎不可能。
胡憂心中大叫著倒霉,居然會遇上這些人。真的要干掉他們嗎?現在可是五對一,胡憂不覺得自己有能力無聲無息的干掉他們。
就這麼一會功夫,胡憂身上的汗都下來了。
要怎麼辦?
眼看著那些人越來越近,胡憂真是進退兩難。
回憶自己一路模來的過程,胡憂決定賭一把。說真的,他還真不信這些斥候能有這麼厲害。
黑暗的森林里,胡憂靜靜的潛伏著,像一只隨時要撲出去的獵豹。胡憂感覺此時的自己,有些像殺手,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事的職業。可這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應該是殺手。
盡可能的放低自己的呼吸,胡憂靜靜的注視著那個五人的小斥候隊,他們似乎還沒有感覺到來自不遠處的危險,走得不緊不慢。
突然,一個斥候的目光看向了胡憂這邊,胡憂心里一顫,心中涌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這種感覺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但是胡憂確知道,那個斥候發現了他。
「唰!」
架在手中的箭矢順風而去,瞬間穿過了那個斥候的胸膛,巨大的沖力,把他帶得往後飛出半米多遠。
一個斥候反應最快,那中箭的斥候還沒有跌落地面,他就已經低喝道︰「敵襲!」
看著那瞬間散開的余下四人,胡憂又架上了支箭,卻沒有急著射。他正在尋找著下一個目標。既然已經出手了,胡憂就沒打算讓這幾個家伙,活著離開這里。
吸收過光影果的胡憂眼能夜視,再加上換日箭的特性,在這片黑暗的森林里,胡憂還是佔著一點優勢的。這些斥候雖然頭頂上頂皇家兩個字,但想要在黑暗之中,馬上確定胡憂的位置,並不是那麼容易。
又一個倒霉鬼出現在了胡憂的視線里,那個家伙正躲在一顆樹下張望著。通過換日弓,胡憂能看到他的額頭上已經出了汗,看來這家伙相當的緊張。
這一次,胡憂沒有瞄準那個家伙的心髒,而是找上了他的肋部偏下部。把箭從那里射進去,並不會馬上要他的命。胡憂要利用那個家伙,在同伴的心里,營造出一種恐怖的氣氛。先讓他們害怕,再讓他們出錯,這是胡憂的打算。
瞄準,松手,箭矢如電而去,射入了那個倒霉鬼的肋下。一聲慘叫,倒霉鬼的手中的弓箭摔了出去,爬倒在草叢上。出呼胡憂意料的是,他居然只叫了一聲,就沒有再叫了。
死了?
不,胡憂知道,那家伙沒有死。
第三支箭架在弓上,胡憂繼續鎖定那個倒霉鬼,靜靜的等待著,思緒絕對的冰冷,心跳也比平時慢了近一倍。
一分鐘,兩分鐘,隨著時間的過去,胡憂有些失望。他發現自己的判斷再次錯誤,剩下的三個人,居然沒有一個去拉那個倒霉鬼一把,就那麼靜靜的讓他趴在那里流血。
沒有友情!
胡憂在心里暗暗的嘆息,看來電影里的情節都是騙人的,沒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重傷的戰友。
突然,胡憂的心里內,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想法,他暗想著,如果是他趟在那里,會有人來拉他一把嗎?
哲別,候三,歐陽寒冰的名字,一一掠過胡憂的腦海,最後不知道怎麼的,升起了紅葉的名字。
她,也許會吧。
胡憂還沒有來得急慶興,猛的感覺背心一寒,想都沒想,原地一個打滾,一把鋼刀,砍在了他之前趴著的草皮上。這幾個斥候果然厲害,就這麼會的功夫,居然確定了胡憂的位子,並模了上來。
滾出去的胡憂,還沒有來得急害怕,另一把鋼刀,又砍向了他的脖子。利刃劃破空氣帶起了尖嘯聲,非常的刺耳,用不了一秒鐘,它就可以割進胡憂的脖子里。
換日弓雖然神奇,卻不利于進戰,胡憂在打滾的時候,已經棄掉了換日弓。意念在戒指里一閃,胡憂只感覺手中一重,也來不急去看是什麼出現在手中,對著安融人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這是胡憂此時心里唯一的念頭。
鋼刀貼上了胡憂的脖子,卻失去了前進的動力。鋼刀的主人,像會變戲法一樣,突然之間,從上到下,分成了兩半。
胡憂也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脖子上的危險解除了,于是順勢砍向了另一個安融斥候。把那個斥候連人帶刀,砍成了兩斷。
「啊!」
一聲驚叫在胡憂的耳邊響起,胡憂一個前撲,竄了出去,沒感覺後面的人追上來,這才轉過頭來,發現那最後一個斥候兩眼空洞,一臉驚恐的愣在那里,連手中的刀都扔在了地上。
怎麼了?
胡憂的腦中閃過問號,看了眼另外兩人的方向。出現在他眼中的場景,讓他的肚子瞬間一陣痙攣,差點當場就要吐。
只見剛才偷襲胡憂的那倆個斥候,一個橫著,一個豎著,都被劈成了兩半,腸腸肚肚流了一地。其中一個沒死,還在不停的蠕動著。
這是自己造成的嗎?
胡憂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右手,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鋼刀,出現在那里的,是一柄戰斧。戰斧白光閃閃,狀若透明,上面沒有粘上半點的血跡。
胡憂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這柄戰斧造成的。之前他就知道,這柄戰斧是一個寶物,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它居然如此的可怕。
這要是失手砍在自己身上
胡憂想著心中一顫,手一輕,戰斧不見了。沒有變成原先小戰斧,而是完全沒了。
胡憂很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現在他沒有時間,五個斥候三死一重傷,那邊還有一個完好無損的。
模出白蠟槍,胡憂必須解決掉這最後一個斥候。
那斥候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胡憂的靠近,依然那麼兩眼空洞的站著,兩手空空,沒有拿刀。
胡憂可不管那麼許多,抖手一槍,刺了過去。斥候一動沒動,就那麼任著胡憂把他刺了個對穿。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的倒下。
胡憂哪里知道,這個斥候,在剛才的瞬間,已經被嚇破了膽,就那麼硬生生的嚇死了。在他的兩個同伴被胡憂劈開的瞬間,這個斥候就站在胡憂的身後,準備發動致命的襲擊。兩個同伴的慘死,直接擊穿了他的心里防線,胡憂的戰斧雖然並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已經嚇死了。
危機消除,一股巨大的疲倦襲向胡憂,胡憂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直接就暈過去,不醒人世。
月光下的森林,變得異常詭異,風不吹,蟲不鳴,整個空間,似乎都已經凝固成了一副油畫。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憂翻過身子,仰面躺在地上,透過濃密的樹冠,依稀可以看見月光。
事實上,胡憂早就已經醒了,他沒有睜開眼楮,是因為感到心底的恐慌。
剛才在昏倒的一瞬間,胡憂似乎朦朧的看到自己未來的生涯,那是一個充滿死氣和血腥的未來。今天這短短的時間內,五條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的手中結束,將來,又將有多少生命,在他的身上,變成白骨。
之前,胡憂也射殺過人,可是那些經歷給胡憂的震撼,遠遠沒有這一次強烈。當戰斧破開敵人身體的時候,胡憂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那些旺盛的生氣,在自己的眼前瞬間的消失,而自己的精神卻瞬間的旺盛。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
吸食!
胡憂感覺那些生命被他給吸食掉了,就像以前看過的電影里,有人可以吸別人的內功來自用一樣。胡憂感覺他吸收了那些人的生命力。
讓胡憂害怕的還不是這些,他害怕的是,自己居然有些期待這樣的感覺,這是一種無法用良知壓抑的殺欲!
月兌下右手的天蠶手套,同之前在夢中看到的一樣,那柄小戰斧,不是消失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像紋身一樣的東西,印在了他的掌心,火紅如血,栩栩如生。
戰斧的斧柄上,有兩個黑色的小點,那似乎帶表兩個生命的逝去。胡憂現在還不知道,這把小戰斧什麼時候會再次幻化,出現在自己的手中,不過他可以肯定。它,會再次出現的。
握緊拳頭,胡憂感覺那個紋身給了他一種力量,一種可以操控他人生死的權力。
視線再一次落在那兩個黑點上,胡憂突然很想知道,當那些黑點足夠多的時候,他將會達到一種怎樣的高度。
全力出手,白蠟槍刺入樹身二寸有余,威力比以前強了近一倍。
不錯,這確實是一種力量——操控生死,至高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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