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離回頭,見到小玲從救護車的後面緩緩坐起,一雙大眼楮,嬰兒般純淨、無邪的看著他,似欣喜又似害怕責備。
唐秋離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看了看山虎他們轉移的方向,就算是馬上去追,也來不及了,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現在已經離開這里十幾公里了。
他嘆了一口氣,默默的發動車子,一輛救護車,孤零零的行駛在蜿蜒的山間公路上。
車上,唐秋離在急劇的思考,現在說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在帶著小玲的情況下,在大批鬼子圍追堵截的情況下,如何擺月兌鬼子的追蹤,安全回到基地,實現當初確定的目標。
按照原來的設想,自己一個人,在這莽莽大森林里,憑借著特種兵的身手,自己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毫無驚險的完成吸引鬼子大部隊的目標。
可是,現在增加了小玲跟自己一同冒險的事實,其中的不確定因素大大增加,倒不是瞧不起小玲,在他的內心里,絕對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孩兒,處在這種凶險的環境之中。
車子在飛快的行駛,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對小玲說一句話,他不想責備小玲,責備已經毫無意義,何況他還不忍心,他深深理解女孩的用心,換做是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去這樣做。
小玲見到唐秋離目無表情的默默開著車,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從車子後面爬過來,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雙美目,定定的看著唐秋離,目光里有委屈、有討好、更多的是義無反顧的堅定。
唐秋離感覺到了小玲目光里面的含義,內心被震動了,小玲很清楚將要面臨的凶險,可還是選擇了和自己在一起,這不是幼稚、無知或是任性,在她的內心里,只有能和自己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既然心愛的女孩兒選擇了對自己毫無保留的相信,那好吧,就憑借著自己全身的本領,和小鬼子好好斗上一斗,想到這里,他的心情豁然開朗。
他轉過頭去,對小玲展顏一笑,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剎那間照亮了小玲原本忐忑的內心,「秋離,你不怪我?」小玲驚喜萬分的問道,「傻丫頭,怪你有用嗎?等回去再打你,看你還敢不听話」,唐秋離帶著調侃的意味答道。
小玲滿臉通紅,可能是打這句話,讓她聯想了許多旖旎的往事,「壞死了,非得要打人家那里不理你了」小玲美目里深情款款,像是要汪出一灘水兒來,看得唐秋離心旌搖蕩,要不是倆手被方向盤佔用,幾乎忍不住把戀人摟在懷里,好好溫存一番,小小的車內,脈脈柔情在兩個人的內心流動。
世間總有一些大煞風景的家伙出現,頭頂飛機的呼嘯聲不合時宜的出現,一架鬼子飛機盯上了這輛目標明顯的救護車。
這架鬼子的飛機飛得極低,在頭頂不住的盤旋,飛機翅膀下,兩塊兒狗皮膏藥格外刺眼,唐秋離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是架鬼子的偵察機,沒有攻擊的武器,鬼子飛機在盤旋幾圈兒後,搖搖翅膀,掉轉飛走了。
唐秋離並未因鬼子偵察機飛走而感到輕松,他非常清楚,鬼子偵察機是回去通知戰斗機了,接下來,要對付的可是長滿毒牙的零式戰斗機,小鬼子的零式戰斗機,在當時可是最優秀的戰斗機之一,體小身輕,時速極快,非常靈活。
他馬上把救護車的前風擋玻璃打碎,把輕機槍架在自己面前,小玲緊張的看著唐秋離的舉動,也預感到事情的嚴重,唐秋離讓小玲把輕機槍的所有彈夾都壓滿子彈,並且隨時為他更換彈夾,這點事情小玲還是做得來的,而且手法還相當熟練。
不一會兒,頭頂響起了飛機的轟鳴聲,兩架鬼子戰斗機飛臨公路上空,唐秋離自嘲的一笑,小鬼子還真看得起自己,對付一輛汽車,下了這麼大的血本,看來小鬼子高層,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毀掉任何有一點兒可能泄露七三一細菌部隊機密的人。
他一加油門,救護車在公路上明顯的加快了速度,在小鬼子飛行員看來,這輛車的意圖很明顯了,車上的人,就是要消滅的目標。
小鬼子飛行員鈴木俊上,心里有點兒不爽,在他看來,對付一輛汽車,根本用不著派自己前來,隨便派個菜鳥就行了,自己可是大日本皇軍的優秀飛行員,對手應該是支那的戰機,看著他們在眼前冒著濃煙墜落,或是凌空炸成碎片,那種成就感,才對得起大日本皇軍的空中雄鷹。
現在,不但讓自己親自前來,還派了僚機,真不知道上司是不是被女人搞昏了頭。
鈴木俊上漫不經心的把機頭對準那倆汽車,一個俯沖,瞄準鏡的十字已經把汽車套在里面,他的手指剛要在射擊按鈕上按下,那倆汽車忽然猛地停住了,瞬間月兌離了瞄準鏡。
他一拉機頭,飛機爬上高空,耳機里傳來僚機飛行員憋不住的暗笑聲,鈴木俊上一陣惱火,該死的支那人,偏偏在這個時候停車,讓自己的僚機撿了個笑話。
他一個側滑,飛機兜了一個大圈兒,重新在汽車前面形成了攻擊的態勢,瞄準鏡里的汽車影子越來越大。
車里的唐秋離,目不轉楮的盯著鬼子飛機,心里默默計算著距離,蔚藍的天空中,鬼子飛機的身影越來越大,像一片死亡的陰雲,當頭罩了下來,他狠狠地一踩油門,救護車就像受驚的烈馬,猛地往前一竄,輪胎摩擦地面,冒出一股青煙。
一陣暴雨般的機槍子彈,落在了車後,打的公路上灰塵四起,鬼子飛機在頭頂呼嘯掠過,激起的氣浪,吹動了他的黑發,小玲的俏臉有些發白,緊張的注視著唐秋離。
說實話,小玲現在非常擔心,空中的鬼子飛機,就像凶惡的老鷹,一次次伸出利爪,自己和秋離的汽車,就像一只兔子,毫無還手之力,在她二十歲的生命里,還沒有和鬼子飛機戰斗的經歷,存在著一種本能的畏懼。
剛才鬼子飛機在頭頂掠過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有點兒喘不過氣兒來,那是潛藏在心底、無法控制的恐懼,她把目光轉向唐秋離。
她驚奇的發現,秋離的臉上平靜如水,情緒沒有一點兒波動,那不是硬裝作出來的鎮靜,而是對一切都有把握,成竹在胸的鎮靜。
這一瞬間,小玲的情緒完全從緊張、擔心、恐懼之中解月兌出來,唐秋離給他的,不僅僅是鎮靜,而是強大的信心,在秋離面前,任何敵人都是可以戰勝的。
鈴木俊上被徹底激怒了,小小的汽車,該死的支那人,讓自己兩次失手,完全是憑著僥幸,剛才,僚機飛行員請求攻擊,被他狠狠的罵了幾句「八嘎」,斷然拒絕了,要是連一輛汽車都對付不了,以後,還有臉在大日本皇軍航空隊里面混嗎?
他的飛機掠過汽車之後,已經在汽車的後面了,只要他調轉機頭,在後面對這輛該死的汽車發動攻擊,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徹底、干淨的干掉這輛讓他丟臉的汽車,連同汽車里的支那人,會全部化為灰燼。
但是,他沒有在後面進行攻擊,而是把飛機重新拉起來,繞了一大圈兒,他要在正面干掉這輛汽車,日本人那種固有的驕橫、狂妄、自大,充肆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大日本皇軍的飛行員是有尊嚴的,我一定要子正面把該死的汽車,連同汽車里卑微的支那人撕成碎片。
唐秋離忽然把救護車停了下來,他太了解鬼子飛行員的心理活動了,剛才的兩次失手,鬼子飛行員一定會怒火中燒,喪失理智,接下來的舉動,就不受大腦控制了。
鈴木俊上咬牙切齒,瞄準鏡里,汽車的影子越來越明顯,在這個時候開火,完全可以把汽車打個粉碎,可是偏不,他一定要把飛機壓得更低,他要親眼看到汽車里該死的支那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驚慌失措,絕望、無助的表情,只有這樣,才能解心頭之恨。
近了,更近了,已經能看到汽車里支那人的影子了,他獰笑著把手指按在射擊按鈕上,再見了,可惡的支那人。
猛地,汽車里噴出一道火舌,在他眼前出現無數點兒金星,並且迅速在眼前擴大,一陣密集的機槍子彈,兜頭打在鬼子飛機上,而且是很集中的打在飛機的駕駛員座艙上。
有機玻璃的座艙,在瞬間被打得粉碎,一顆子彈準確的擊中鈴木俊上的頭部,在他生命最後的意識里,充滿了不甘,抓兔子的雄鷹,被兔子給干掉了。
鬼子飛機掠過汽車,哀鳴著,搖搖晃晃的往地面扎去,一頭撞在高高的山峰上,一股濃煙烈火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響徹山谷。
鬼子一個優秀的飛行員,就在這條普通的山間公路上,被唐秋離用輕機槍送回了老家。
旁邊的小玲看呆了,直到唐秋離示意她給機槍換彈夾,她才醒過神來,利索的給機槍換上了彈夾,然後,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看著唐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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