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五節、不听勸告
賀騰驚問︰「……將軍難道喝醉了酒,不很清醒麼?」
陳敬龍不耐煩道︰「打不打得贏,不用你管;你只告訴我,三萬兵馬設伏,是否能不被敵軍哨探發現?」
賀騰怔怔思索半晌,搖頭說道︰「行不通三萬兵馬,雖然不算很多,但在這平原上聚集停留,仍是非被發現不可。除非……除非伏兵盡為步卒,不帶馬匹,降低暴露機率,或能埋伏成功」
陳敬龍喜道︰「好,好,有可能成功便好……」
賀騰沉聲說道︰「如此埋伏,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有什麼好?以三萬人伏擊數倍敵軍,有敗無勝,而步卒行進緩慢,情形不妙時,難以迅速退逃,定會被敵軍包圍起來,殺個干淨……」
陳敬龍不以為然道︰「咱們去攻城的隊伍,須不是擺設;大戰起時,攻城軍放棄攻城,掉頭支援伏兵,有何不可?」
賀騰嘆道︰「區區三萬步卒,陷入五六倍敵軍包圍之中,能支持多久?只怕不等攻城軍趕到,便已被屠戮干淨了,哪里還救援得及?」
陳敬龍哈哈大笑,得意道︰「賀副將,你太高估暗族軍,卻又太小看我陳敬龍了暗軍听聞陳敬龍三字,不戰自慌;陳某所到之處,千軍闢易;憑我武勇威風,引三萬軍大破二十萬敵軍,亦未嘗不能做到,便是沒有攻城軍支援,也絕無慘敗之理;豈容得敵軍短時間內,將我三萬伏兵殺盡?」
賀騰急道︰「將軍,不可倚仗武勇,冒險行事……」
陳敬龍面容一整,沉聲喝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來人,擊鼓聚將」
帳外侍立親兵听得命令,忙去將帳旁聚將大鼓擊響;賀騰愣愣望著陳敬龍,愕然不知所措。
陳家軍眾將听得鼓聲,絡繹到來。陳敬龍端坐案後,面沉如水,擺出大將威儀。眾將見他神情不同于往日,亦不敢再如往常一般相待;個個肅然靜立,並不說談笑鬧。
待眾將聚齊,再不缺人;陳敬龍正色問道︰「諸位,咱們陳家軍各營中,哪幾營軍士較為擅長步戰?」
眾將面面相顧,不知他此問有何意圖;稍過片刻,六營副將何倫越眾而出,拱手應道︰「稟將軍︰若論步戰,我六營軍士似乎比其他各營稍強一些」跟著七營副將杜飛鵬亦越眾稟道︰「七營軍士,步戰也算不弱」
陳敬龍見再無副將出列,皺眉問道︰「怎麼?十營之中,只有兩營軍兵擅長步戰麼?」
眾將遲疑片刻,又有兩位副將欲要出列;陳敬龍擺手道︰「罷了,罷了兩營就兩營;兩萬軍士,未必便不夠用」說著抬手從令箭架上取了兩支令箭,沉聲喝道︰「何副將、杜副將听令︰你二人率各自麾下軍兵,于天黑時飽食出營,盡皆步行,各帶兩餐之干糧飲水,隨我行事。不得有誤」
二將對視一眼,均覺茫然;何倫問道︰「將軍,咱們……要去哪里?去做什麼?」
陳敬龍笑道︰「軍兵出動,當然是去打仗了;至于去哪里,到時便知,現在卻不必問」言畢又皺眉喝道︰「還不接令?」
何、杜二將雖滿月復狐疑,卻也不敢再問,只得上前接了令箭。
待二將退回將列,陳敬龍又道︰「九營慕容副將、十營莫副將、一營賀副將,上前听令」
慕容濱濱出列,眉頭皺的緊緊,定定望著陳敬龍,卻不應聲。十營副將莫雲隨後出列,拱手靜立,等待將令。賀騰稍一猶豫,輕輕嘆了口氣,從將列中邁前一步。
陳敬龍命道︰「三位副將,各帶本部軍兵,于明日清晨起行,去克復鏞城;午時開戰,攻勢不得停歇,直至攻克城池為止不得有誤此軍以慕容副將為首,對戰之際,賀、莫二位副將只听慕容副將命令行事便了」一邊說著,一邊又抽出三支令箭,向前遞出。
莫雲大聲應道︰「得令」上前接過一支令箭,退回將列。慕容、賀騰二人卻仍立在原處,並不上前接令;慕容濱濱板著俏臉,冷冷問道︰「將軍欲要克復鏞城,如此大事,怎不與我們眾將商議?」
陳敬龍笑道︰「這件事情,我已思索妥當,絕無疏漏;不需商議而定」
慕容濱濱緩緩搖頭,沉聲道︰「攻擊鏞城,不等城破,便已被敵人援軍包圍;如此必敗之仗,末將不肯打;將軍此令,末將不能接」
陳敬龍笑道︰「難道我會讓你們去送死麼?你這擔心,大可不必我率兩萬軍兵出營,去做什麼,難道你猜不到?有我攔截,敵人援兵怎能去包圍你們?」
此言一出,眾將齊齊色變。
賀騰面冷如鐵,緩緩說道︰「以三萬軍兵設伏,猶無勝算,何況兩萬?將軍自恃武勇,藐視敵軍;如此莽撞行事,必然有失還望將軍三思……」不等他說完,本已接令的何倫搶到案前,將令箭遞向陳敬龍,干聲說道︰「以兩萬軍兵步戰阻敵援軍,與自尋死路何異?末將雖不怕死,卻不願做此無謂犧牲還請將軍收回成命,饒了末將」
那杜飛鵬本也驚懼,見何倫如此,便也行往案前,舉著令牌欲要遞還。
陳敬龍大怒,將手中兩支令箭插回箭架,重重一拍桌案,瞠目喝道︰「你們要造反麼?」
眾將見他發怒,都是一驚;愕然注視。
陳敬龍雙目圓瞪,厲聲言道︰「陳家軍既歸我統領,如若戰敗,責任自由我一人承當,何須爾等擔憂?既為軍人,當知軍令如山四字,難道你們敢違抗軍令不成?」
眾將面面相覷,默然無語。
陳敬龍喘息幾次,怒意稍減;沉聲說道︰「軍人理當保境衛民,萬死不辭。八城淪陷許久,城中同胞屈身于異族鐵蹄之下,真不知苦到何種地步;白虎兵將,卻畏艱懼險,遲遲不敢去救,試問如何對得起百姓期望、如何對得起軍人身份?假設你們的親人家眷盡在鏞城,你們還能忍到今日,仍不有所行動麼?」說到這里停住,目光如電,冷冷掃視眾將。
慕容濱濱皺眉勸道︰「敬龍,你莫要急躁我等不肯輕易听命,並非懼敵怯戰,實因戰場殺伐,非同小可,絕不能等閑視之,務要仔細商量,計劃周密才行……」
陳敬龍怒哼一聲,憤憤言道︰「不必說了打仗豈能不冒風險?若想安安穩穩、萬無一失,咱們便都回家做尋常百姓好了,何必從軍?當初三星城受困,以袁石為首的那些大將,都顧慮重重,不敢出兵,把個暗族軍看的無比厲害,把自家軍兵看的狗屁不如。結果呢?我陳家營一出,以三萬多軍兵連破三城之敵,克敵十五萬,大獲全勝。這又怎麼說?可見暗族軍才是真的狗屁不如,咱們白虎軍,才是真的兵強將勇以此虎狼之師,對草包暗軍,自是百戰百勝;什麼‘仔細商量,計劃周密’,不過是無謂拖延、虛耗時光罷了……」
慕容濱濱頓足急道︰「陳敬龍,戰場之上,最忌輕敵;你如此小看暗族軍,早晚要吃大虧」
陳敬龍怒笑道︰「不是我輕敵,而是事實如此暗族軍不是草包麼?我單矛匹馬,陷身十萬敵軍中,縱橫往復、擋者披靡,敵軍不但奈何不得我,竟連自家大將也保護不住,被我飛劍刺死;試問,如此無用軍兵,卻讓我如何能瞧得起他?嘿,你們喜歡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也由得你們,我陳敬龍卻不懂這一套,只知實話實說」
慕容濱濱又氣又急,俏臉漲紅,憤憤望著陳敬龍,卻再說不出話。
陳敬龍掃視眾將,思索片刻,冷笑道︰「我已有成算,此番出兵,必能獲勝,大好立功機會擺在眼前,你們卻不知把握,可惜,可嘆……罷了,你們膽小怕死,只想苟安,我也不勉強你們。我自尋有膽之人同去便是,立了功勞時,你們可莫要眼紅」言罷,轉頭喝道︰「三營項副將何在?」
項拓越眾而出,大聲應道︰「末將在」
陳敬龍正色問道︰「項大哥,你怕不怕死?」項拓大笑道︰「我老項只怕沒仗好打,卻不怕死將軍要末將做什麼,下令便是;只要能殺敵,水里火里我都肯去,絕沒二話」
陳敬龍喜道︰「好,項大哥,你是真漢子,我果然沒看錯了你你帶兵攻城,引敵援軍,我帶兵伏于半路,破敵援軍;咱二人合力大干一場,好歹立些功勞,羞一羞這些無膽之輩」
項拓正要應聲,卻听立于案前的杜飛鵬怒道︰「將軍,你口口聲聲‘無膽之輩’,著實辱人太甚我杜某寧可死,也不願被人如此小看;罷了,雖明知此戰敗多勝少,凶險萬分,我只陪將軍去拼了這條性命便是,那也不算什麼軍令,末將接了」言畢,將原要遞還的令箭又插回腰間,轉身大步回到將列,負手而立,滿臉決然。
何倫見他如此,猶豫一下,也將令箭插回腰間,慢慢踱回將列,垂頭不語。那十營副將莫雲舉著令箭叫道︰「將軍,末將是接過令的;你要克敵建功,怎不算末將一個?」
陳敬龍笑道︰「不錯,我竟忘了莫副將,你也是條好漢……」不等他說完,賀騰板著臉冷冷問道︰「將軍,你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絕不回頭了,是麼?」
陳敬龍斜睨問道︰「不錯,我非去不可;你還有何話說?」
賀騰深吸口氣,慢慢吁出,大步走到案前,朗聲道︰「軍令如山,無分對錯末將接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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