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節、自屠軍兵
雷振射殺逃在最前的兩名暗族軍兵,其余逃軍見了,無不驚駭,不由自主緩下腳步;雖不肯就此駐足等死,但亦人人躊躇,不願逃在最前,成為下一支狼牙鐵箭射擊的目標。aoshuoyd/.co文字潰兵退逃速度,登時緩了下來。
雷振卻不遺余力,全速奔行。他斗氣渾厚,竭力施展之下,速度遠勝奔馬,迅疾異常。轉眼間,已將所有暗軍士卒拋的遠遠,獨自抵達暗軍營地。
城下混亂中的暗族軍兵,傷亡越來越多,驚懼之情越來越重,退逃之心皆盛;終于,退逃者由零散奔走而變為成群結隊,洶涌如潮,往暗軍營地擁去。吳旬等人,亦都裹在潰兵叢中隨行,同時仍不停手刺殺敵軍。
不大工夫,潰兵急流已離暗軍營地不足半里之遙,便在此時,卻听營寨中有人大叫︰「阻擊退兵」隨這呼聲響起,營寨圍欄空隙中,數百支弩車所發的巨箭疾出,撞向潰兵群;寨內所立十余座塔台上,落箭如雨,往潰兵頭頂罩下。
這些弩車、塔台,是昨夜暗軍被陳家軍夜襲,吃了大虧,亡羊補牢,努力加強防守,于日間剛剛布置妥當的;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設施,營中將領在得到雷振通知後,短暫時間內雖無法集結大量軍兵,卻仍能形成有力防御。
辛苦準備的防御設施很快派上用場,固領暗軍將領欣慰,然而,這用場並非是痛殺敵軍,卻是大量殺傷自家軍兵,可著實讓暗軍將領心中之苦痛無奈,又遠勝于欣慰之情了。
且說數百傷殺力奇強的巨箭平射而至,再加上頭頂落箭相輔;潰兵前部立時成片翻倒、傷亡慘重,驚呼痛嚎聲大作。正在退逃的暗族軍兵見自家營地竟如此接應,無不駭異;人人駐足,不敢再往前行,相顧愕然。
一撥箭雨剛過,營寨內,剛剛下令阻擊的聲音再次響起,叫道︰「我是北營主將克亞爾。營外的暗軍兄弟,請听我說︰你們當中,摻雜著許多敵軍,如果讓你們入營,後果將不堪設想。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我只能做出如此殘忍的決定,阻止你們回來……」
他話尚未完,卻听另一個聲音打斷道︰「不要廢話,繼續放箭左右舍棄營外軍兵已成定局,不如趁此機會,爭取殺掉些敵軍才好」這聲音如若洪鐘,響亮異常,正是雷振在說話。aoshuoyd/.co文字請記住我們的.讀看看
他建議之後,克亞爾沒有立即接口,似有些躊躇;但這沉默時間極短,隨即他便下定決心,大叫︰「放箭騎兵集結,準備沖擊;快,快」
隨他命令,寨內弩車弓弦大響聲中,又有百余支巨箭自護營圍欄所留空隙間射出,將營外潰軍射殺三四百人;跟著各塔台上又有箭支分散射下。
在此猛烈打擊下,又聞听要「騎兵沖擊」;眾暗軍潰卒已經明白,前進只是死路一條,在此停留亦必死無疑;于是轟然發喊,四散奔逃,有的往東南或西南而去,欲投奔東西二營以求生路,有的驚慌失措之下,不辨方向,竟又往鏞城逃去。在未曾逃出北營箭支射程之外時,被營中發箭追擊射死者,又有不少。
吳旬等人亦隨潰軍分散而走,並繼續刺殺敵軍;待出了暗軍北營箭支射程之後,吳旬方揚聲呼叫,命已方之人放棄追殺,迅速聚攏。
等吳旬一軍聚集完畢,回轉城下;暗軍北營騎兵才結隊沖出,卻哪還追趕得及?這一番集結,卻是白忙了。
且說吳旬一軍回轉城中,陳敬龍迎去道勞,又查點傷亡。清點之後,義營中人少了三十多個,尋常軍兵少了足足四百多人;不須問,這些折損,自都是在暗軍北營放箭阻擊潰兵時產生的。
吳旬連連感嘆︰「那個雷振,勇于舍棄,當真是個厲害角色若非他如此果決,我們定能混入敵軍大營,取得更大戰果,而又不會有這許多折損了」
陳敬龍深以為然,嘆道︰「雷振不只果決而已,其才智學識,亦非尋常;眼下雖能克制于他,實有原因,卻非我之能;切不可因這幾場小勝,便小瞧了雷振的智計才干」稍一沉吟,又問道︰「敵方潰卒散逃時,我方軍士隨其分散,皆有趁機混入東西二敵營之意;你為何不讓軍兵便宜行事,以求更挫敵軍,卻要召集軍兵,退回城來?」
吳旬忙道︰「此舉非我戰心懈怠,實因我揣測敵方舉措,不敢貿然行動您想,雷振為防我等混入,已讓北營阻擊潰卒,他既有此見識,又怎能料不到潰卒北退無路時,會分散逃往東西二營?又怎能料不到,我軍會有隨潰卒而進,混入東西二營之心?依我猜想,他必會派快馬通知東西二營,抵御潰卒進入;我軍若隨潰卒而進,不但不能混入敵營,反會在敵營前大受折挫,甚至會因耽擱了回轉時間,被北營敵騎兜截後路,包圍剿殺。雖然我不知所料是否正確,但想到這可怕後果,我便只能下令退兵,卻不敢貪殺冒進了」
陳敬龍听他解釋,緩緩點頭;思索片刻,問道︰「你對敵方舉措的猜測,是全然自己想出,還是有人提點?」
吳旬應道︰「是我自己想出,並沒有人提點」
陳敬龍大奇,詫異道︰「我原認為,隨潰卒混入東西二營,大增戰果,機會難得,不該放棄;听你這一說,我才意識到自己想的不夠周密,著實錯了吳大哥,你對戰事謀劃舉措,向來只听命而行,少有主意;我竟不知,你何以能突然有這般過人見識了?」
吳旬遲疑片刻,苦笑嘆道︰「並非我少有主意,只不過……我從來不敢將想法說出罷了今晚我獨自帶兵,沒有別的將領指揮,只好自作主張,拿了主意,如果有別的將領在軍中,我自要听他吩咐,斷不敢自己做主的」
陳敬龍奇道︰「這可奇了就算你說的不對,也不會有人怪你,為何不敢說出想法?」
吳旬自卑嘆道︰「我……唉,我既非軍旅出身,亦非江湖名俠,只不過是個小小鏢頭而已,能做到副將之位,不過是王爺看在你的情面上,抬舉我罷了,其實做的十分勉強論統軍經驗、兵法了解,我比不上原後備軍諸位將領,論威望名聲、武力本領,我更不敢與慕容將軍、齊幫主、歐陽二公子等人相比在這些真正的軍中將領、江湖名俠跟前,哪有我一個小小鏢頭說長論短的道理?我……我……我總要慎言慎行,莫讓人笑我不知深淺才好」
陳敬龍恍然,嘆息道︰「你是因為出身卑微,不堪與其他將領相比,所以怕人恥笑,不敢表述自己想法……唉,這也難怪,我初入江湖時,也是與你一樣,不敢多說話的」稍一沉吟,又問道︰「吳大哥,你可知我出身如何?」
吳旬微一回憶,應道︰「你說過,你本是山中長大的獵人」
陳敬龍點頭應道︰「不錯,我原本只是個土包子獵人而已,比你這鏢頭身份,尚且不如但如今,我又如何?」
吳旬沉吟應道︰「如今,你名揚天下、威震暗族,堪稱軒轅江湖第一少年英杰、白虎軍中第一悍將;就算最終月兌不得這困境,你埋骨鏞城,而俠將之聲名亦可長盛不挫矣」
陳敬龍微一點頭,昂首傲然道︰「敬龍區區山中獵者、無知少年,而可為俠為將,所行所獲,不愧俠之稱呼、不負將者身份;吳大哥又何必自慚卑微,而不敢施展?」
吳旬尋思片刻,胸中豁然開朗;點頭笑道︰「有能者自可有所成就;出身高低,何足為憑?陳少俠,我以後再不會過多顧慮、過分拘謹了」
陳敬龍握住吳旬手掌,正色言道︰「吳大哥,你今夜料敵舉措,果斷退兵,才干顯已不虧副將之職;以前我低估你能力,不給你獨自統兵的機會,是我錯了若有月兌困之日,陳家軍東山再起,我必重用于你,讓你獨領一營之兵,建功揚名」
吳旬胸懷激蕩,動容道︰「陳少俠,你饒我性命、教我本領,帶我離開偏僻小城,見識外面世界,又如此信任我、器重我;我……我對你的感激,當真無以言表……以後能月兌此困境也好,不能生離鏞城也罷;總之,吳旬生死追隨陳少俠,永不背棄,縱入刀山火海,亦不退縮;若違此誓,人神共棄」言畢,將陳敬龍手掌緊緊一握,神情決絕。
此夜之戰,暗軍五萬軍兵,在城下時已被刺殺過半,回逃途中又被刺殺許多,在暗軍北營打擊下,再死一些,剩下逃往東西二營的,合計已不足萬。
這不到一萬的潰卒,亦非盡得活命。正如吳旬所料,雷振已派快馬,將潰卒中混有大量敵軍的消息通知東西二營。逃往東西二營的潰卒,得到的不是活路,卻是迎面而至的箭雨和騎兵隊伍隨即跟進、不由分說的沖擊;大半皆死于營寨之外。最終分散流躥于營地與鏞城之間的空地上、膽戰心驚苦度半晚的一小部分軍兵,天明後可辨面貌之時,方才回歸營地,得保性命;然而這些軍兵,只有不過區區幾百人罷了。
這一戰,軒轅軍雖有折損,但與暗軍折損相比,已微不足道;亦可謂之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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