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道︰「我雖然不懂江湖事情,可也知道,神木教在江湖上名聲不壞,林正陽更是極有俠義之名。林家父子,最會假仁假義、沽名釣譽,他們絕不能留你活口,讓你將他們豈圖奪取霸主奇牌的事情傳揚出去。」
陳敬龍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咱們只有尋找機會,偷偷溜走。」
楚楚皺眉道︰「只怕不很容易。林家父子十分精明,只要你走出神木教,必定有人跟隨監視。而且,神木教人多馬多,就算逃了出去,如果無處藏身,也必定會被追上捉住。」
陳敬龍郁悶道︰「看來,只有等我傷好再說。到那時,他們如果追趕,至少也可以跟他們干上一架。」
楚楚仍是搖頭,說道︰「只怕不行。林正陽已經著急,不住催我套你口風。這些天來,我一直騙他,說你對我感情日增,再過不久,便可得手,這才將他穩住。可是,他並不是笨蛋,這謊言不用多久,便會被他看破,到那時,你我都會大禍臨頭,所以,還是要盡快逃走才行。再說,神木教高手如雲,硬拼是行不通的。」
陳敬龍這才明白,楚楚當著那兩名神木教眾,一直與自己十分親密,為的就是這謊言不被拆穿。
二人商議良久,卻想不出什麼萬無一失的計策。那兩名神木教眾,等得不耐煩,上山來請。二人無奈,只得隨著下山,回轉神木教總壇。
在路上,陳敬龍怕兩名神木教人看出破綻,仍是沒話找話,與他們不住閑聊,顯得很是親熱。那健談教眾話頭一起,又是滔滔不絕。陳敬龍從他話中了解到,六大高手除了「北冰南火」之外,相互都不曾交過手,並不知道誰更厲害,所以江湖上沒有第一高手之說。
當晚,陳敬龍與楚楚都思量如何逃走,無法安眠,但身在神木教總壇,怕惹人懷疑,並不敢低聲私語,互相商量。不過,楚楚對陳敬龍神情改變,再不像以前一樣冷淡,讓陳敬龍舒服不少。
陳敬龍前後兩晚不睡,中間更出城走了一圈,受了勞累,第二天,傷勢又發作起來,接連嘔了幾次血,竟然無力下床。
林正陽與林玄父子,听說他傷勢反復,更是天天必來探望。陳敬龍知道他們陰謀,見到他們便生氣,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強自忍耐,還要裝出笑臉應付,心中更是郁悶。心情不好,傷勢恢復更慢。
等他再能出屋活動,已經是五天之後了。
這日清早,陳敬龍感覺胸口不很疼痛,行走已經無礙,便讓楚楚扶著,到門前觀賞梅花散心。
他臥床的這五天里,又下了兩場雪,那伴雪梅開得更加繁茂,香氣也更加濃郁。
陳敬龍正在觀賞,忽見有人躲在一株梅樹後縮頭縮腦,似乎想要過來,卻又有些不敢。陳敬龍見那人鬼鬼祟祟,只當是林正陽安排來監視自己的,不禁怒氣立生,喝道︰「我並沒有走出神木教總壇,難道還要人保護麼?躲在樹後的狗東西,滾出來,有什麼見不得人?」楚楚急忙扯他衣袖,要他忍耐,卻終究慢了一步,阻止不及。
那人听到陳敬龍喝罵,知道藏不住了,只好從樹後轉出,慢吞吞蹭到陳敬龍面前。陳敬龍定楮看時,不禁有些好笑,斥道︰「梅樹樹干那樣細,你卻這樣胖,躲在樹後,還以為我看不見,當我是瞎子麼?」
那人本就巨肥,再穿著皮裘,更加臃腫,如一只圓滾滾的長毛皮球一般,正是林通。
林通沖陳敬龍尷尬一笑,對楚楚道︰「楚楚姑娘,我弟弟去了哪里?」楚楚冷冷應道︰「我現在只服侍陳公子,已經不過問二公子的事情。他去了哪里,我怎麼知道?」
林通抬起短短肥手,抓耳撓腮,急道︰「這可怎麼好?不想見他的時候,偏偏總能撞上,有事找他了,卻又哪里也找不到,老天這不是戲弄人麼?」說著兩條短腿此起彼落,連連頓足,焦躁不堪。
陳敬龍對林正陽與林玄這一對陰險家伙無比痛恨,此時見了林通,感覺他雖然下流無恥,但並不掩飾,比起那兩個偽君子似乎還要可愛一些,對他的厭惡之情不由大減。見他如此焦急,好奇問道︰「你有什麼要緊事,這樣急著找林玄?」
林通听他語氣正常,似乎並無敵意,不禁大出意料之外,想了一想,說道︰「今天有件好事,我得趕去瞧瞧。可是,我身上已經沒錢,想找我弟弟討些,卻又找不到他。耽誤了那件事情,豈不可惜?」說著又是連連頓足,渾身肥肉亂顫。
原來,他在神木教中並無職司,不能動用教中財物,想要用錢,須得找林玄去要。
陳敬龍奇道︰「你在這城中橫行無忌,想要什麼,拿了就走,誰敢找你要錢?你出去,還用帶錢麼?」
林通胖頭連搖,說道︰「別的地方,不給錢也就罷了,就算我給,人家也不見得敢要。但我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唉,不給錢是不行的。」跟著沖楚楚抱拳施了一禮,陪著小心求道︰「楚楚妹妹,我知道,我弟弟房里的東西,你便作得了主。求你先去給我拿出些錢來,回頭我買些上好首飾,送給你戴。」
楚楚唾道︰「呸,誰是你妹妹?你跟我說話,最好莊重一些。我只是個侍女,二公子的東西,我可作不得主。你求我也是沒用,趁早離這兒遠些,免得燻臭了這些梅花。」林通以前糾纏過她,雖然被林玄知道,痛打一頓,以後再也不敢來招惹,但楚楚始終對他心存恨意,所以言語中毫不客氣。
林通被她如此唾罵,也不生氣,只是連連作揖,苦苦哀求︰「好姑娘,好小姐,好姐姐,好姑姑,好女乃女乃,你幫我這一次吧,我永遠感激你!若是用的錢少,我出去隨便找人勒索一些,也就罷了,萬不敢來勞您大駕;可是;這次要用的錢並不算少,總不能當真攔路搶劫去,所以才來惹你討厭。你全當可憐我,幫我一次吧。我……我永遠記得你的大恩大德!」
楚楚冷道︰「很多錢,我更不敢隨便拿了。二公子知道了,怪罪起來,我可擔當不起。再說,我也不稀罕你記我什麼恩德。」林通臉上肥肉擠成一團,強笑道︰「他屋里錢多,不會發覺的。」楚楚只是搖頭,看也不看他一眼。林通急得團團亂轉,如熱鍋上的一只胖螞蟻一般。
陳敬龍見他這樣著急,好奇之心大盛,問道︰「林通,你究竟什麼事情,這樣重要?」
林通囁嚅半晌,低聲道︰「也不算什麼大事。今天是蝶舞樓……」陳敬龍听到「蝶舞樓」三字,心中一震,急忙凝神,听他繼續說道︰「……武技大會的最後一天。我想去瞧瞧熱鬧,可是……可是,武技大會有規矩,如果不參加比試,只看熱鬧,便要交納五枚金幣的入場費。我現在身上沒錢,又找不到我弟弟,所以……所以……來找楚楚姑娘幫忙。」一邊說,一邊用眼角偷瞥楚楚臉色。他雖然連遭拒絕,但對請求楚楚幫忙之事,仍未死心。楚楚臉上如掛寒霜,對他不理不睬。
五枚金枚,足夠一戶中等人家一年的開銷花用,對普通人來講,可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難怪林通說不能輕易勒索得到。
陳敬龍問道︰「武技大會?做什麼的?」林通道︰「就像擂台一樣,許多武技高手上去較量,選出最厲害的,可以得到獎品獎金。」陳敬龍奇道︰「你又不懂武技,去湊什麼熱鬧?」林通尷尬道︰「我當然不為了看人比武技。嘿嘿……據說武技大會結束時,蝶舞小姐會親自登台獻藝,我很想瞧瞧。」
陳敬龍奇道︰「蝶舞小姐是誰?」林通還不及回答,楚楚接口道︰「公子,你別理他。他還能做出什麼好事了?」轉對林通斥道︰「大公子,你如此低三下四,原來只是為了去看舞妓表演,真難為你張得開口來求我!」
林通理直氣壯道︰「看舞妓表演又怎麼了?有什麼張不開口?青龍城主也看過蝶舞小姐表演,為了把她留在青龍城,還特意建起蝶舞樓呢。難道城主看得,我便看不得?」楚楚欲言又止,想了想,狠狠唾他一口,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陳敬龍這才明白,蝶舞樓是青龍城主所建,那蝶舞姑娘自然同城主關系非淺;神木教雖然勢力龐大,但總壇設在青龍城中,總不能輕易得罪青龍城主,所以林通才不敢在蝶舞樓恃強耍橫,不付入場費。
他並不明白「舞妓」是做什麼的,自然也不明白蝶舞樓是什麼地方,但想起那晚在小客棧中,張肖悄悄告訴自己的話,隱隱感覺蝶舞樓應該很不簡單,可能當中有什麼秘密,會與自己有關。尋思片刻,吩咐道︰「楚楚,你去取十枚金幣來,我同林通一起去蝶舞樓看看。」
此言一出,楚楚與林通都是瞠目以對、張口結舌,震驚之情盡顯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