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肖緩緩點頭,道︰「你或許沒有感覺,我卻看得明明白白。按照常理,他想逼問紂老怪下落,必定十分重視你的生死才對;可是,當我激得仇虎出手時,他卻並不阻攔。那仇虎最是沖動,控制不住,失手將你殺死的可能極大,汪明道不會不知。以他盟主身份,明明可以阻止仇虎出手,卻偏不阻止,可有些不大對頭。」
陳敬龍愣道︰「你不是說,仇虎斗氣修為日深,性情也隨之變化,已經很沉穩了麼?」
張肖笑道︰「那只是我奉承仇虎的言語,當不得真。他當時能收住招式,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雖然稍有智計,卻也終究是人,你當我料事真能百無一疏、滴水不漏麼?」
陳敬龍呼呼急喘,怒道︰「原來你當時果然是草菅人命!我……我險些被你害死!」
張肖忙道︰「陳兄弟,你別生氣。當時我與你並無交情,當然不會在意你的生死。說起來,我當時倒還真有些希望你死在當場呢。」
陳敬龍大叫︰「你承認了!」
張肖解釋道︰「我不想讓汪明道搶得霸主奇牌,自然不希望你這尋找奇牌的重要線索落在他的手里。當時希望你死掉,只是為了讓他失去線索,可沒有半點針對你陳兄弟的意思。」
陳敬龍悶哼兩聲,冷道︰「就算不是針對我,要的可也是我的性命。張寨主,你先前差點將我害死,後面又救我離開神木教,我對你應該喜歡還是惱恨,可連自己都不知道了!」
張肖笑道︰「一功一過,兩相抵消。你對我不喜不恨也就是了。」微一停頓,繼續說道︰「在客棧那晚,你敗在仇虎手下,險遭斷頭之禍。汪明道當時離得最近,以他的本領,完全來得及將虎頭鉤架開,可他偏偏慢了一步,任仇虎鉤住你的脖子。連我都沒想到仇虎會留你一命,汪明道自然更想不到。他慢這一步,分明就是想要你死了。」
陳敬龍想起當時情景,感覺後頸冰涼一片,似乎那虎頭鉤仍貼在頸上,忍不住嘆道︰「好險,好險!現在想起來,當真有些後怕!」
張肖笑道︰「你雖然受了驚嚇,卻也算是因禍得福。我正是從那時汪明道的舉動判斷,才確信他想要你死。我要與汪明道作對,所以後來全力救你,不讓你死。」
陳敬龍點頭道︰「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絕難逃出神木教掌握。說來說去,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張寨主,你對我如何安排,需要我替你做些什麼?」
張肖笑道︰「我對你全無所求,更不需要你替我做事。你在這里休息一日,明天便可離開。至于你何去何從,我並不關心,只是希望你好好活著,能讓汪明道心里始終有所顧忌,不得安寧。」
黃守家愕道︰「明天離開?」
張肖正色道︰「不錯。我不敢舉師動眾前去接應,也不敢讓你們在這里住得太久,就是怕汪明道得知陳兄弟的下落,暗算于他。那奸賊不是等閑之輩,他若在暗處算計,可真是防不勝防!」
陳敬龍本也不願多麻煩張肖,听得明天便需離開,並無異議;追問道︰「我與汪明道無怨無仇,他為什麼想要我死?」
張肖點頭道︰「你這個問題十分關鍵。我雖然不知究竟,但據我猜測,這當中只怕大有玄機。說不定,會牽涉到一個驚人的秘密!」
眾人听他說的嚴重,都緊張起來,連賀寨主也顧不得再吃,凝神靜听。
張肖眉頭緊鎖,神情凝重,緩緩說道︰「他寧可放棄尋找奇牌的線索,也要你死在當場,可見你的存在,對他威脅太大。你既然與他無怨無仇,又會對他有什麼威脅?依我猜想,還是因為你的長相。」
陳敬龍愕道︰「你是說,因為我長的像龍總舵主,所以他想要我死?」
張肖點頭道︰「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其它理由。」
陳敬龍奇道︰「汪明道當年是龍總舵主下屬,他見我長得與龍總舵主相似,應該有些親切才對,怎會想要我死?」
張肖道︰「所以我說,這當中大有玄機。我將汪明道前前後後的反常舉止聯系起來,得出一個推想,雖然沒有任何憑據,但卻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由。」他說到這里,又慢慢舉起酒杯,呷了一口。
陳敬龍急道︰「你別賣關子,有什麼推想,快說出來!」
張肖尋思一下,說道︰「汪明道當年做過愧對龍總舵主的事情,生怕被人揭穿。他見你長的與龍總舵主極像,認為你是龍總舵主的後人,擔心你追究當年之事,所以希望你死。當然,他也沒有憑據,只是推測你的身世,這樣去做,那是寧殺錯,勿放過的意思了。」
陳敬龍尋思一會兒,搖頭道︰「不可能。汪明道當年是長纓會的堂主。龍總舵主如果真有後人,他絕不會不認得。」
張肖神情鄭重,緩緩說道︰「十五年前,他或許認得,可如果十五年不見,當年的小孩子長大,變了模樣,他又如何認得?」
陳敬龍愕道︰「十五年不見?」
張肖點頭道︰「龍總舵主當年的情況,我知道也不很多。不過,上次我有幸見到祝老前輩,從她口中又听說一些。祝老前輩成名多年,廣見博聞,知道的江湖舊事自然極多,而且,她身份地位非同尋常,說出話來,絕不會有假。她對我講,龍總舵主原來當真有個兒子。」
此言一出,陳、楚、黃三人都是身心劇震,相顧愕然。(賀寨主听了半晌,听不明白,又去啃鴨子了。)
張肖道︰「以龍總舵主當年的身份地位,他的兒子,怎會默默無聞,在江湖上沒有半點名頭?這確實不合情理。所以,我初知此事時,也像你們一樣驚訝。經祝老前輩解釋,我才明白。
原來,十五年前,龍總舵主受血寇伏擊,力戰而死。在他喪禮那天,長纓會總舵又被高手偷襲。當時長纓會上下忙于喪禮,全無防備,偷襲者潛入龍夫人房間,將龍夫人,連同正在與她議事的縛龍堂主秋長天一同刺死;將龍總舵主剛剛兩歲的獨生兒子劫去。
等長纓會眾發現時,偷襲者早已逃去無蹤,所以那偷襲者究竟是何身份,始終沒人知道。但與長纓會為敵的,只有血寇和朝廷兩者。那偷襲者不是血族高手,便是朝廷爪牙,絕無其它可能。龍公子小小年紀,落在這二者任何一方手里,都是必死無疑。所以在長纓會風流雲散後,也就沒人再去提起龍公子,我們這些江湖晚輩,也就都沒听說過了。」
陳敬龍納悶道︰「既然龍公子必死無疑,汪明道又怎會將我當成龍總舵主後人?」
張肖笑道︰「按照推斷,龍公子是必死無疑,但他的尸體,畢竟沒人親眼見到過。十五年前,龍公子剛好兩歲,如果活到現在,正是與陳兄弟年齡相仿。那汪明道心里有鬼,生怕龍公子並未死去,見到年齡對應,又與龍總舵主相貌相似之人,自然是要懷疑的了。」
楚楚眼中光彩流轉,盯著陳敬龍,興奮道︰「公子,你……你既然與龍總舵主長得極像,又從來不知父母是誰,或許真就是那個龍公子,也說不定!」
陳敬龍愕道︰「怎麼……怎麼可能?我姓陳,不姓龍。」楚楚不以為然道︰「你的姓名,也可能有假呢。你叫陳敬龍,敬龍,敬龍,分明是說,要尊敬龍總舵主。你不是龍公子,為什麼取這樣一個假名?」
陳敬龍哭笑不得,氣道︰「敬龍就一定是尊敬龍總舵主的意思麼?你又怎知我一定是假名?龍公子當年只是個兩歲的小孩子,落在敵人手里,就算不死,也絕沒有能力逃月兌,又怎會在深山之中長大?楚楚,你這猜想,太過荒唐了!」
楚楚不再多言,看著陳敬龍,嘴角含笑,若有所思。
陳敬龍問道︰「張寨主,這就是你所說的大秘密麼?」
張肖搖頭道︰「龍公子的事情,雖然年輕人很少知道,但江湖老輩人物大都听說過,算不得什麼秘密。我所說的秘密,是與龍總舵主死因有關。」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驚。陳敬龍奇道︰「龍總舵主不是中了血寇埋伏,受人圍攻而死麼?」
張肖點頭道︰「不錯,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絕無虛假。可是,我始終感覺事有蹊蹺;龍總舵主深知血寇恨自己入骨,怎會毫無防範,輕易便中了血寇埋伏?伏擊者必要預先知道龍總舵主的行蹤才能設伏,可龍總舵主的行蹤,血寇又是如何預先知道的?當時長纓會對血寇一舉一動都萬分關注,如果是許多血寇出動設伏,長纓會絕不可能毫無察覺。龍總舵主能統領群豪,本領必定不低,如果伏擊者不是很多,他又怎會連逃都逃不出去?」
他每提出一個疑問,陳、楚、黃三人便點一下頭。等他說完,陳敬龍皺眉道︰「以前我也覺得,那樣一個大英雄,輕易便被人伏擊而死,有些難以想象。只是我心思不如你明白,不能將這許多不合情理之處,一一整理清楚。」
張肖肅然道︰「這許多不合情理之處,只有一個解釋,就是龍總舵主身邊有人出賣了他,甚至,那人在龍總舵主身上動了手腳,讓他遭遇伏擊時,無法逃走。」
陳敬龍驚道︰「你是指,汪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