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濱濱追出殿外,叫道︰「陳少俠稍等,我有話講!」
陳敬龍停步回身,笑道︰「慕容隊長,你為救軒轅萬民,舍命護符,敬龍深感敬佩!你若不嫌我出身微賤,願意交我這個朋友,便直接叫我敬龍好了;少俠雲雲,敬龍愧不敢當!」
慕容濱濱喜道︰「有你這樣一位少年英雄做朋友,濱濱求之不得!」
陳敬龍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
慕容濱濱沉吟片刻,正色道︰「敬龍,你冒生死大險入宮護駕,一片忠義之心,當世無雙!不日血族入侵,朝廷正在用人之際,你何不留下,效力于朝廷?日後與血寇決戰沙場,憑一腔忠義、大好身手,搏個名標青史、流芳百世,有何不可?」
陳敬龍苦笑搖頭,嘆道︰「我冒死入宮,相助平亂,並非為保護皇帝,而是為軒轅百姓著想!那昏君懦弱多疑,絕無用人之量,我即便留下,也難有作為,一腔報負,終是不得施展,還是算了!對抗血寇,我自然不落人後,待離開無極城,我必定邀集江湖好漢,組建義軍,與血寇決一雌雄!」
慕容輕輕嘆息,悶聲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那昏……咳,聖上懦弱,實非治世安民之君!在他手下,確是難有作為……」
陳敬龍听她言語,顯是對朝廷信心已失,當即勸道︰「慕容,你果敢勇決,一心為民,實是不可多得的當世奇女子,處身昏君之下,英雄無用武之處,未免可惜!不如就此隨我們去;離了朝廷轄制,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何事不可為?我們同組義軍,保境安民,不是好過看昏君臉色,受他閑氣麼?」
慕容濱濱躊躇良久,頗為意動,但終究還是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悶聲道︰「我家世代為將,食君俸祿,受皇室大恩久矣!先父臨終之際,曾有遺命,令濱濱忠于皇室,鞠躬盡瘁。濱濱雖有馳騁江湖之心,可是……可是卻不能違背先父遺命,做那不孝之人!」
陳敬龍見她神色堅定,知道勸也無用,只得嘆道︰「既然如此,慕容,咱們就此別過!日後與血族對陣沙場,你我當有再見之時!」
慕容濱濱精神一振,喜道︰「不錯!敬龍,你我一見如故;日後沙場之上,當並肩協力,血戰抗敵,不負今日結交之義!」
陳敬龍喜道︰「這句話,正是我想說的。你我雖一在朝堂,一在草莽,但為民之心相似;日後定當守望互助,同心抗敵,護我軒轅百姓!」微頓一頓,拱手道︰「慕容,我等著與你並肩攜手,馳騁疆場之日!宮中初定,我們許多江湖人在這里遲遲不去,不免惹人生疑,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慕容濱濱拱手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陳敬龍轉身便行,帶領一干江湖人物離去。
一路上,只見尸橫遍地,血染宮階,幾處宮殿火勢方熄,猶有青煙裊裊;許多大內侍衛往來忙碌,正在收拾尸體。
那些大內侍衛方才得赭獅幫眾相助,知道這些身穿黃色短衣的人是友非敵,也不阻攔他們離開;沉途又有許多赭獅幫眾加入隊伍,隨著出宮。
等到了宮門外,孟東點查人數,赭獅幫三百余人盡數聚齊,只有二十幾個受了輕傷,竟無一死亡,堪稱大幸!
陳敬龍見赭獅幫人數眾多,熙熙攘攘,不禁感嘆道︰「若男,你短短時間內,竟將赭獅幫擴展近倍,當真了得!」
齊若男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若說起來,第一大功臣是你,如果沒有你那九百金幣解燃眉之急,赭獅幫只怕早已風流雲散了,哪里還有今天?第二功臣麼,當屬莫邪;他用你那九百金幣,購置田產買賣,運營之下,收益日增,使赭獅幫財力無憂。第三功臣,就是你的楚楚姑娘了;她智計過人,運籌帷幄,使赭獅幫以最小的代價,將其它幾個爭地盤的幫派驅逐成功,赭獅幫獨霸土城!如此一來,赭獅幫聲勢大振,遠近皆聞,許多好漢慕名來投,方有今日之盛!」
陳敬龍連連點頭,心中暗道︰「楚楚心機,我是知道的;卻沒料到莫邪這娘娘腔居然有許多本領,以前真是小看他了!」笑道︰「你也不必謙虛,若不是你這幫主當的好,當初高天彪收入幫中的那些惡徒,如何肯洗心革面,追隨于你?」
齊若男笑道︰「江湖漢子打打殺殺,無非為個有處安身、衣食無憂,如今赭獅幫實力大盛,幫眾無後顧之憂,走到哪里,揚眉吐氣,幫中誰不喜歡?要他們收斂心性,他們自然也都願意的!」想了一想,眉頭微皺,嘆道︰「當然也不全是如此。當日從青龍地區回來路上,便走了兩個幫眾……」
陳敬龍好奇道︰「誰走了?我認得嗎?」
齊若男道︰「是你的老熟人了。便是周立與他師兄段良,半路不告而別,不知去向。」
陳敬龍心中明了︰「那兩個家伙先是與我結仇,後又參與圍攻若男,見若男奪得幫主之位,深怕我們不忘舊仇,伺機報復,所以離幫而去。嘿,我和若男豈是睚眥必報之小人?他們如此擔心,卻是把我們都看得小了!」當下也不以為意,听過便就算了。
眾人行往無極城南門,沿途只見軍民尸體無數,血流成河,可見方才御林軍與四副城兵馬大戰之慘烈;無不暗自驚懼。
陳敬龍感嘆︰「戰事一起,多少軍士立成亡魂,而許多百姓,無辜受戧,慘不堪言;可見,那些憑一己之願,惹動刀兵者,全無半點憐命恤民之心,真是枉自為人了!」
眾人出了無極城,一路向南,曉行夜宿,不一日抵達土城。
赭獅幫生意都在土城內,總壇卻不設在城里。
齊若男听歐陽莫邪主意,在城外三十余里處買下許多田地,建起房屋,以做總壇;如此一來,離城不遠,可就近照看城中生意,又能免除官府疑忌,省得聒噪。
眾人一路辛苦,抵達當晚,草草吃些飲食裹月復,便分頭各自休息。齊若男安排最寬敞一間房屋給陳敬龍居住。
楚楚從原來居處搬出,堅持與陳敬龍同宿一室。齊若男、雨夢等雖不高興,但知道她在青龍城時便服侍陳敬龍,同室歇宿已慣,並無逾禮之舉;況且她與陳敬龍情雖朋友,名卻主僕,同室相處服侍也是理所應當;不好阻攔,只得由她。
夜深人靜,陳、楚二人以屏風阻隔,分床而臥,不由都想起在青龍城神木教總壇時的情形。
楚楚隔屏輕聲說道︰「公子,現在除了屋子簡陋,不如神木教總壇,別的可都和那時差不多少了。咱們那時就是這樣隔屏而臥的。」
陳敬龍笑道︰「差的多了!那時我跟你不熟,見有如此美人服侍我一個山野小子,當真是誠惶誠恐,一口一個‘楚楚姑娘’,唯恐叫的不夠恭敬呢!」
楚楚輕聲取笑道︰「那時我不知你底細,懶得跟你客氣,便不讓你叫‘姑娘’;現在你再恭恭敬敬的叫聲‘楚楚姑娘’試試,我再不攔你,必定痛快應聲呢!」
陳敬龍笑道︰「哈,你想的倒美!我叫楚楚慣了,再想讓我加上姑娘二字,可當真別扭的緊!再說,我那時重傷在身,動彈不得,唯恐不小心得罪了你,給我苦頭吃吃,所以才叫得恭敬客氣;現在我又沒有受傷,難道還怕得罪了你,不肯服侍我麼?」
楚楚佯怒道︰「好哇,你終于肯說實話了!等以後你再受重傷,動彈不得時,看我理不理你;到時你再叫‘楚楚姑娘’,可也沒用了!」
陳敬龍心中一沉,嘆道︰「以後對抗血族,血戰沙場,受傷是免不了的,只要不死,少不得還要你來服侍我呢!」
提起血寇,二人都覺沉重,再也沒有心情笑鬧。
默然半晌,楚楚愁道︰「組建義軍,迫在眉睫,可是,咱們並無錢糧兵馬在手,如何行事?」
陳敬龍躊躇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咱們定個日子,廣發英雄帖,誠邀江湖好漢前來……」
楚楚打斷道︰「行不通的!公子,你在江湖上並非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就算有些微名,也是因為神木教誣蔑而得的惡名,沒什麼光彩;就算廣發英雄貼,只怕也請不動什麼江湖好漢到來。赭獅幫雖然實力比以前要強,但也算不得大幫大派,就算以齊幫主的名頭發貼,也還是管不了用!」
陳敬龍知她說的有理,嘆道︰「如此說來,咱們組建義軍之舉,恐怕難以成功了!」
楚楚沉吟道︰「那也未必……如果你肯听我話,事情便有希望!」
陳敬龍精神大振,在床上坐起身來,笑道︰「楚楚,我就知道,你聰明機智,一定會有辦法!快說來听听,只要可行,我當然會听你話!」
楚楚緩緩說道︰「我的辦法,簡單來說只有兩個字冒充!」
陳敬龍微一錯愕,恍然道︰「龍公子!」
楚楚沉聲道︰「正是。為今之計,只有你冒充長纓會龍總舵主之子,發貼遍邀英雄,重建長纓會。龍總舵主俠肝義膽、忠勇無雙,深受江湖人物敬仰;你以龍公子名義出頭,江湖好漢看在龍總舵主面上,自然一呼百應,聞風來歸;到時人手不缺,再有幾個江湖大豪出資相助,錢糧充足,義軍組建自然水到渠成!」
陳敬龍猶豫不決,道︰「我雖然長的像龍總舵主,但終究不是真正的龍公子;到時有知情人捅了出來,揭穿真相;或者……或者真正的龍公子尚在人世,站了出來,我豈不成了沽名釣譽的卑鄙小人,成為江湖笑柄,為天下人所不恥?」
楚楚笑道︰「我的傻公子,你顧慮的未免太天真了些!那龍公子被仇家擄去,怎麼可能還活在世上?說他會站出來揭穿你,無異于痴人說夢!他十幾年來音訊全無,你突然頂他名頭出現,誰能分辨真假?就算有人懷疑,也絕拿不出證據來證明你不是龍公子!被人揭穿一事,大可不必擔心!」
陳敬龍愁道︰「話雖如此,但咱們也沒有半點證據,能讓人相信我就是失蹤多年的龍公子呀?」
楚楚笑道︰「你的相貌,就是最好的證據,還用得著別的證據嗎?而且,朝廷誣你為長纓會余孽,大張旗鼓通緝一事,也是極好的證明。你只要說,是被朝廷高手擄去,囚于牢中十幾年,最後得便逃出牢籠,隱身江湖,因此受朝廷通緝,自然便可將過去十幾年的行蹤交待清楚。到時無論別人問什麼,你只說‘我被擄去時年紀太小,什麼都不記得啊;要不是常听牢卒嘮叨,我可連自己身世都不清楚呢’!」
陳敬龍笑道︰「這樣一來,自然可以堵住別人的嘴,讓人就算有再多疑問,也問不出來!好楚楚,你考慮的如此周詳,只怕不是打算一天兩天了?」
楚楚輕笑不答,只顧催問︰「你同意了?」
陳敬龍尋思半晌,鄭重說道︰「同意!血寇入侵在即,義軍組建刻不容緩,就算日後被人揭穿,鬧個身敗名裂,也只得……只得先顧眼前!我是為對抗血寇,保我軒轅黎民,可不是為了沽名釣譽,龍總舵主和龍公子泉下有知,料也不會怪我!」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