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驚愕問道︰「戰無不敗?無極兵力與血寇兵力,不是差不許多麼?怎會抵擋不住血寇的?那個飛鳳關,又在哪里?」
範三爺略一尋思,講道︰「無極兵馬與血族軍隊初對陣時,雙方兵力確是相差不多。可血寇初時進軍只顧攻城掠地,快速推進,妄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我軒轅,後方防守不免薄弱,無暇鞏固;結果,無極軍及時集結迎戰,大出血族軍隊意料,血族軍原本計劃被打亂,不敢再貿然挺進,只好停軍不前,以待後援。如此一來,兩軍形成對峙局面,一耗幾近兩月。而在這期間,血族後防弊病便顯現出來;朱雀淪陷區的百姓紛紛組起義軍,明襲暗擾,攪得血族大軍後方不得安寧;血族援軍只顧對付朱雀義軍,鞏固後方防御,哪還有能力支援前線?結果,等來等去,血寇大軍沒等到半個援兵,反有近半兵力被調回去鞏固後防,如此一來,無極兵力已是遠勝過對峙之血寇兵力了!」他說到這里停下,略歇一歇。
陳敬龍奇道︰「既然兵力遠勝對方,更應該獲勝才是,怎會戰無不敗?」
六子給範三爺端過碗水。範三爺喝了幾口,潤潤嗓子,繼續講道︰「無能軍兵,就算再多,又有什麼用處?那無極軍馬安逸已久,疏于操練,戰力著實弱的可憐;而且,朱雀地區的軍兵畏懼血寇已久,朱雀淪陷後,逃至無極的那些潰卒,將血寇吹噓的如凶神惡煞一般可怕,甚至有人說,一個血寇便可打敗一百個軒轅士兵;無極軍兵听了謠言,不由也懼怕起來,不等交戰,便先存了畏敵之心;更何況,軍需匱乏,糧草短缺,士兵惶恐,軍無戰心。試問,以此無能、畏敵,又無戰心的軍兵御敵,又怎能不敗?」
陳敬龍奇道︰「說無極兵馬無能、畏敵,倒也合理;但若說軍需匱乏、糧草短缺,可太講不通!我軒轅族領土寬廣,物產豐盈,怎會連軍隊都供給不起?」
範三爺長嘆一聲,緩緩說道︰「軒轅族物產確是極豐,可無極地區物產,大多收入那些達官貴人、土豪鄉紳的私囊,須朝廷出錢購買才行;可不會平白供給軍隊使用……」
陳敬龍急道︰「那就出錢買啊!」
範三爺搖頭嘆道︰「朝廷,君主、官員,向來都只知享樂,揮霍無度;國庫空虛已久,哪有購買能力?現在無極軍全仗白虎、玄武兩城支援糧草,但路途遙遠,運輸不易,難以保證所需;而無極所能供給的,實在微不足道;無極軍將士,大多時候是吃不飽飯,餓著肚子的!」
陳敬龍怒不可遏,憤然大叫︰「購買軍需糧草,供給軍兵,便沒有錢;購買香料、獸皮,裝飾宮殿,便有錢了;是麼?朝廷究竟分不分得出輕重緩急?」
範三爺苦笑嘆道︰「軒轅君主和那些官員大臣,享樂總是放在第一位的,至于民族安危、百姓死活,向來不大在意,這又有什麼稀奇?」
陳敬龍氣滿胸間,呼呼急喘,一時卻再無話說。
範三爺微一沉吟,又嘆了口氣,道︰「空發議論,于事無補,朝廷的是與不是,咱們也不必多說;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為抗敵保族盡些心力,才是正理!我這次來,並非為了經商,卻是想在古利部換些干肉、干果,送去前線,稍補無極軍糧之不足……」
陳敬龍驚喜莫名,叫道︰「哈,三爺,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愛國之心,了不起!你不著急經商賺錢了麼?」
範三爺笑道︰「賺錢固然要緊,但總須分得清輕重緩急才是!倘若國家亡了,百姓縱然不死,也不免都淪為異族奴隸;就算有萬貫家財,也只能盡數被異族人奪去,休想留得分毫!我範三確是愛財,但卻看得明白︰想要守住錢財,先須守住國家,否則便是痴人說夢!若說亡國之奴還能安享富貴,那可太沒道理,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肯信的!」
陳敬龍大笑贊道︰「三爺,你果然精明,你這想法,再對不過!」吳旬在旁接口道︰「三爺,听你這一說,我也有些明白了!以前我只想,住在這偏遠之處,國家興亡與我並無干系,我只管賺錢過好日子便是,現在才知,原來全不是這麼回事!嗯,我明天便帶領鏢師,獵取野獸,曬制肉干,給前線軍兵籌集糧食,為抗敵保族出一份力氣!還有……以後我們護送三爺商隊來半獸族換取食物,供給軍隊,絕不再收佣金!」
範三爺喜道︰「吳總鏢頭,你有這份心,真是再好不過!」想了想,又道︰「咱們人手有限,打獵取肉,太過緩慢;這件事情,終還是要請古利部朋友幫忙才行!」轉向坤卡酋長請求道︰「酋長老朋友,範三近期內,不再換取獸皮,只換干肉、干果,可不可以?」
坤卡笑道︰「好的魔獸皮,不容易得到;獸肉、干果,很容易,非常容易;你要,我就安排族人努力打獵,很簡單!不過,我們鹽巴,足夠;布匹,足夠;你用這些東西換,不行!」
範三爺愕道︰「那要用什麼來換?要鐵器麼?」
坤卡看看雲不回手里的酒囊,神色微顯尷尬,遲疑問道︰「軒轅族,酒多不多?可不可以帶來,跟我們交換?」原來這半獸族人並非不喜飲酒,只是極少種糧,酒水珍貴,不舍得喝罷了;方才雲不回不住飲酒,已把這坤卡酋長看的饞蟲亂拱,眼紅不已。
範三爺遲疑道︰「酒在軒轅族雖算不得稀罕東西,但酒壇易碎,長途運送極不方便;我們這一次帶酒前來,處處多加小心,實是多花費了不少力氣……」剛說到這里,卻見那躬背垂頭,似已睡熟的雲不回直起腰身,睜開眼來,含混不清的嚷道︰「不用再運酒來;這次帶的酒,已經夠我喝了!」
範三爺苦笑解釋道︰「我要再運酒來,不是給雲少俠喝,卻是用來跟古利部交換食物的!」
雲不回醉眼朦朧,望向坤卡酋長,呆呆笑道︰「要喝酒麼?那又何必長途運來?我教你水果釀酒之法……呃,給我兩個月……兩個月……以後……永遠有酒喝……」他口中念叨著,聲音卻越來越低,又慢慢垂下頭去,似又睡著。
坤卡酋長驚喜問道︰「水果可以釀酒?你……你不許騙我!」
那雲不回木然不動,並不應聲。
陳敬龍想起曾在精靈族喝過的酒水,甘甜中微帶水果香氣,忙道︰「水果釀造的酒,我曾在雲兄家鄉喝過,絕無虛假;他生性好酒,自然會學那釀酒之法;他說要教古利部朋友,不會是信口開河;坤卡酋長不必懷疑!」(水果釀酒之法,年久失傳,到此世除精靈族外,其余種族都已不曉。這是為推動故事發展而制的硬性設定,讀者朋友不必深究其合理性。)
坤卡酋長听陳敬龍說話,這才信了,笑道︰「水果,魔獸谷很多,用來釀酒,酒也很多,足夠喝!好的很!範三商人,你帶朋友來,教我們水果釀酒,古利部人感激你;你要干肉,我們幫你;是朋友幫助,不是經商,不用拿東西來換!」範三爺大喜,連忙道謝。
陳敬龍見坤卡酋長應允幫忙,登時心中安穩,又問範三爺︰「以三爺之見,若能吃飽肚子,無極兵馬可有獲勝希望?」
範三爺苦笑搖頭,嘆道︰「以無極軍的能耐,打敗血寇是干脆沒指望的;不過,吃飽肚子,有了力氣,總該能守得住飛鳳關,不至讓血寇長驅直入,攻佔了無極城!」
陳敬龍越發好奇,追問道︰「那個飛鳳關,究竟在哪里?」
範三爺道︰「在土城之南百余里處……」
陳敬龍笑道︰「三爺,你莫要欺我年輕,見識少!那土城我是去過的,也听人說過一些它周圍的地理情形,卻從沒听說過土城之南,有個什麼飛鳳關!」
範三爺笑道︰「那飛鳳關是最近建成,你身在半獸族,當然沒听說過!」尋思一下,繼續講道︰「我听人傳說︰無極軍與血寇軍對峙初期,便有位偏將向主帥進言,分析無極軍弊端,主張勿與血寇正面交鋒,須以準備防守為重;無極軍主帥大怒,將那偏將斥責一頓,說他膽小怯戰,不堪重用;于是將那偏將調到後方營地,負責看守糧草軍需……」
陳敬龍沉吟道︰「那位偏將說的不無道理啊?以無能、畏敵之軍應戰,硬打硬踫,自然非敗不可,倒不如在防守上多下工夫,以待與敵長期對峙,或能轉敗為勝!……嗯,當初莫邪也說過,血寇不利久戰;那位偏將主張防守,是想與血寇長期對峙,倒正與莫邪所見不謀而合……」
範三爺不知莫邪是誰,也不多問,只道︰「是啊!若主帥肯听那偏將所言,無極軍可也不至有後來的大敗了!
血寇大軍為等援軍,虛耗幾近兩月,那無極軍主帥不敢主動攻敵,便也安安穩穩靜等兩月;百萬大軍無所事事,終日只是吃飯睡覺!你說,大戰在即,卻如此懈怠,連軍兵都不操練,又怎能不輸?便是我這不懂統軍之人,也能看出,那無極軍主帥分明是個不學無術的飯桶麼!倒是那位被主帥斥責,調去後方看守糧草的偏將,終日忙的不行;帶領部下,倚托兩處山脈構建城牆,要建起一座綿延三十余里的城關,鎖住直通無極的咽喉要道。
本來麼,他手下軍兵不多,要建起城關御敵,是萬萬來不及的;幸好附近百姓擔心無極軍阻攔血寇不住,支持那偏將所為,紛紛趕出幫忙;結果,軍民合力,真就在兩個月里建起了城關,攔住了血族軍北上的必經之路。
後來,血寇大軍等不到援軍,只好孤軍挺進,與無極軍交戰。無極軍以多過敵人近倍的兵力應戰,卻每戰必敗,接連十余戰,竟連一次小勝也沒有過;最後一戰,更是大敗虧輸,軍兵折損近三十萬,連主帥也被敵方悍將斬于亂軍之中。
大敗之後,無極軍潰卒拼命逃往後方,血寇前鋒便餃尾追擊,大有一往無前之勢。我听人說,那血寇前鋒不過二萬人,居然將數十萬無極潰卒趕的雞飛狗跳、哭爹喊娘;哼,咱們軒轅族的臉面,在那一役中可算是丟的干干淨淨!」他說到這里停下,滿臉盡是憤懣之色,呼呼急喘。
(這幾章講述,似乎拖沓;但請讀者朋友相信飛花;飛花絕不會描述無用之事,以湊字數;此處照應前事,又為後事伏筆,對後面一些大情節預作鋪墊,實是不可不寫。其重要性,讀者朋友以後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