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見雨夢神情有異,忙問︰「你怎麼了?」
雨夢急道︰「我沒怎麼,可是容兒……容兒……她不見了!」語音焦慮,已帶哭腔。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驚。陳敬龍腦中「嗡」的一聲,立起身來,急問︰「你說什麼?」
雨夢略定一定神,解釋道︰「我去樹林里看過,容兒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我以為她回洞來了,到她石室中去找,她也不在;我尋看守洞口的古利部朋友打听,他們都沒見容兒回來。我出洞呼喚,也不見她應聲。她剛受過你斥責,必定沮喪,哪有心情遠走游玩?她這……這可不是失蹤了嗎?」
陳敬龍愕道︰「容兒本領雖不很高,但應付尋常魔獸也足夠用了;怎會無故失蹤?」
雨夢頓足急道︰「你怎麼這樣遲鈍?容兒當然不會讓魔獸拖走;她是被你打了一頓,委屈不過,負氣出走了,你還不明白麼?她自幼便常常離家出走,,現在再走一回,又有什麼稀奇?」
陳敬龍腦中如電光閃過,猛然想起,慌道︰「啊喲,她挨打後,曾哭叫說要回家;她……她可不是真的不辭而別,自己回軒轅族去了吧?」
雨夢急的淚水只在眼里打轉,催道︰「以她不知輕重的性情,什麼事情干不出來!萬里迢迢,豈是她一個小姑娘孤身走得的;路上若有閃失,可如何是好?咱們快去追她回來,快走,快走!」
她話音未落,陳敬龍已奔出石室。
坤卡酋長忙道︰「我召集族人,隨你們去……」不等他說完,那似已沉醉睡熟的雲不回卻疾立起身,道︰「不必了!我三人全力奔走,尋常人跟隨不上!」一邊說著,一邊與雨夢並肩奔出,向陳敬龍追去。
他此時腳步輕捷,身形穩健,卻哪還有絲毫醉態?坤卡酋長與範三爺等人見了,無不詫異。
陳、雨、雲三人發足狂奔,出了山谷,向北直追;一路上不停呼喚,卻始終听不到商容兒回應。
三人擔心商容兒安危,片刻不敢停留歇息;奔走到黃昏時分,已穿過山區,遠遠望見艾得喬部所在的草原。
正行間,雨夢忽停步叫道︰「陳哥哥,不要走了!」陳敬龍回頭望去,見雨夢香汗淋灕,喘息不已,忙道︰「你累了便歇一歇吧;我自己到前面找找看!」雨夢忙道︰「我還支持得住;只是我感覺,咱們似乎尋錯了方向,再走下去,也終究追不到容兒!」
陳敬龍愕道︰「什麼?」雲不回接口道︰「我也覺得不大對頭!咱們三人奔走不慢,若商姑娘當真往這個方向來了,應該早就被咱們追上才是;難不成她會比咱們跑的還快麼?」
陳敬龍听他說的有理,緩緩點頭。雨夢喘息說道︰「回軒轅族,須得穿過前面草原!我忽然想起,那草原上毒蛇無數;容兒怕蛇怕的要死,便是再借她兩個膽子,也絕不敢獨自在草原上行走。她又怎麼可能回軒轅族去?」
陳敬龍呆了半晌,沮喪嘆道︰「不錯,她不可能往這個方向來!可是……可是,不回軒轅族,她又能去哪?不知她去向,又該如何尋找才好?」一時憂心如焚,卻束手無策。
雲不回沉吟道︰「既然不知去向,唯有四處搜尋;但半獸族領地這麼大,僅憑咱們三個可搜不過來,依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古利部去,請古利部朋友幫忙為是!」
陳敬龍恍然應道︰「不錯!快走,快走!」
三人又再掉頭返回。他三個全力奔走半日,都已經累的骨軟筋疲,回程時再快跑不動;等到達魔獸谷時,天已微明。
坤卡酋長、範三爺、吳旬等人,都正聚在洞口處等候;遠遠望見三人回來,坤卡酋長急忙叫道︰「陳敬龍好漢,商容兒姑娘有消息,我召集族人詢問,知道了……」
三人精神都是一振,疾奔到洞前;陳敬龍問道︰「有什麼消息?可是知道容兒去向了麼?」
坤卡酋長拉過旁邊一名古利部青年,道︰「你來說!」
那青年忙講述道︰「昨天上午,我去打獵,路上,看見商容兒姑娘,她哭,眼楮紅紅的,我走近看她,她發脾氣,讓我滾蛋……」
坤卡酋長急道︰「講重要的;沒用的,不要講!」
那青年答應一聲,又道︰「我走,她追上我,問去塞特部的走法……」
陳敬龍愕道︰「塞特部?她問這個做什麼?」
那青年憨憨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告訴她走法,她又讓我滾蛋;我不敢多問,就滾蛋了!」
範三爺道︰「且不必深究商女俠要干什麼,既然她問去塞特部的走法,八成便是往塞特部去了,快去追趕才是要緊!坤卡酋長已派族人去了,但那些古利部人就算找到商女俠,也未必能勸得她回來;敬龍兄弟,還是你親自跑一趟才好!」
陳敬龍顧不得多說,略一點頭,轉身便行。
範三爺急叫︰「且慢,你認得路麼?」陳敬龍呆了一呆,停住腳步。吳旬上前說道︰「我以前護送別的商隊,曾去過塞特部。我來帶路!」陳敬龍忙道︰「有勞吳大哥,多謝!」
範三爺又道︰「半獸族境內野獸太多,外出需帶上武器防身才好!敬龍兄弟,我給你帶了柄刀,先前卻忘記交給你了!」隨著他說話,一名腳夫雙手捧著一柄連鞘單刀,送到陳敬龍面前,又一名腳夫提著一筒狼牙長箭,遞給雨夢。
雨夢喜道︰「啊,我箭支所剩無幾,卻又無處補充,這幾天正發愁呢!想不到三爺這樣有心,居然給我帶了箭來,真是多謝了!」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背上箭筒解下,將新箭筒接過負好。
範三爺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雨姑娘,我此行帶了十幾筒箭來,都是給你的,你以後不必再為缺箭發愁!」微一停頓,又道︰「敬龍兄弟,我急于趕路,沒時間多等,這把刀打造甚是匆忙,並不很好,你將就先用著,以後有機會,再尋巧匠給你重新打造合手的!」
陳敬龍接過單刀,抽出鞘來凝神看時,只見寒光閃動,耀眼生花,顯是通體皆為精鋼打造;刀身比尋常單刀長出一尺,寬若手掌,背厚兩指有余,沉甸甸甚是墜手;雖沒有七、八十斤,卻也至少三十多斤,比尋常厚背大環刀猶重許多;心中喜歡,忙道︰「這把就很好,不必再打過了!多謝三爺費心!」
那單刀刀鞘外,已帶有背負使用的皮帶。陳敬龍將單刀負在背上,整理妥當,正要告辭起行,卻見六子持著一根火紅魔杖,奔出洞來,叫道︰「師伯,等等我,帶我去尋師傅吧!」
陳敬龍道︰「你不許去;我們行走迅速,你追不上的;再說,沿途或會遇到野獸襲擊,到時我們可沒空照顧你!」
六子央求道︰「帶我去吧!我學了這兩個月魔法,魔力有些基礎,不會走的很慢;有了我家老爺給的這根魔杖,遇到野獸時,我便能放魔法自保,也不用師伯費心照顧!」
範三爺勸道︰「敬龍兄弟,你就帶上他吧。他擔心師傅,一晚沒睡,已經哭過好幾次了,與其讓他繼續焦急坐等,倒不如讓他也隨著走一趟,出些力氣!」
陳敬龍微一尋思,便也不再多言,邁步向谷南走去。雨夢、雲不回、吳旬、六子四人急忙跟上。
魔獸谷以南,是廣闊平原,多有野草矮樹生長;野獸成群結隊,奔馳往來,但大多是草食動物,與人無傷。許多部落在平原居住,錯落分布,相互間隔十余里至數十里不等。
五人出谷後,由吳旬領路而行;沿途經過幾個部落,卻見離各部落不遠處,都有人在挖坑掩埋尸體。
六子解釋說︰「掩埋的,必定是因瘟疫而死的病人。半獸族人因其它原故死亡,尸體都是在深夜下葬,以求死者靈魂永得寧靜;只有感染瘟疫而死的,怕尸體停留傳染別人,才會著緊掩埋,不分黑夜白天。」
陳敬龍見各部落都有死人,方知半獸族疫情竟如此嚴重,不由暗暗吃驚;但此時姬神醫已到,有了倚仗,不用害怕感染瘟疫,便只管奮力前行,無所顧忌。
整整走了一日,直到月亮升起,方到達塞特部。
那塞特部人口較多,居處佔地足有十里方圓;居地外以粗木柵欄圍護,甚是堅固;四面各有兩扇大門,以供族人出入。
五人到達北門時,卻見大門緊閉,三十余名古利部人正聚在門外,亂叫亂嚷。這些人,正是先前坤卡酋長派來尋找商容兒的。
陳敬龍上前喝止眾人,詢問吵嚷原因。一名古利部青年氣憤憤說道︰「塞特部人,不講道理!我們問,有沒有穿紅衣服的軒轅族女人來過,他們不理睬,我們再問,他們就把門關起來,不許我們進入;還說再不滾蛋,就殺我們。古利部的勇士,會害怕死亡麼?要打架,便來打,我們不怕;他們恐嚇我們,我們不服氣,要爭論,于是吵嚷起來!」
陳敬龍听說塞特部人如此蠻橫無理,也覺意外,奇道︰「古利部跟塞特部以前有恩怨麼?」
那青年氣憤憤地回道︰「恩怨?沒有,以前沒有。以前我們來換鹽,他們都很客氣;現在不換鹽了,就不理我們。是他們不肯換鹽,不是我們不肯來換,應該是我們生氣才對;他們對我們不客氣,不講道理!」
陳敬龍沉吟片刻,分開眾人,去那堅木大門上拍了幾掌,叫道︰「有人麼?我們來此,是要打听事情,並無惡意;請塞特部的朋友開門說話!」
門內寂靜無聲,過了許久,方有一人應道︰「你說話,跟我們不一樣,你不是半獸族人,你是誰?」
陳敬龍道︰「我是軒轅族人,眼下在古利部居住……」
不等他說完,門內那人叫道︰「軒轅族人,不好,我們不喜歡!門不能開,你們快走!」
陳敬龍無奈,只得退讓一步,道︰「不開門也可以。我只請問,有沒有一個穿紅裙的軒轅族少女來過?她是我的朋友,她走失了,我很著急,如果塞特部朋友能告知她的去向,我會非常感激,以後會報答你們!」
門內那人怒道︰「什麼軒轅族少女,沒有見過,從來沒有!你們快走,離的遠遠的,再也不許來,不然我們就殺你們,听見沒有?」
他話音剛落,只見火光大亮;門兩側粗木圍欄上方,現出許多半獸族大漢;每一條大漢都是一手高舉火把,另一手斜舉標槍,做勢欲擲;而其所對目標,正是門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