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陳敬龍去離山洞不遠的一片樹林里練習武技。他心事重重,無精打采,練了不久便覺厭煩,于是停手,在一棵大樹下坐著休息,思索心事。
林中陰涼,微風徐來,吹在身上甚是舒服;陳敬龍靠樹坐了一會兒,眼皮漸重,不知不覺間慢慢合攏,竟朦朧睡去。
過了不知多久,睡夢中忽听輕微聲響傳來;陳敬龍心中一動,立時醒轉,暗道︰「莫非有野獸接近,想偷襲我?嘿,這倒是送上門的晚餐;可不要驚走了才好」當下仍坐著不動,只將眼楮略睜一線,從眼縫里瞧去;卻見數丈外,一個火紅人影小心翼翼,慢慢行來;原來不是什麼野獸,卻是商容兒。
陳敬龍見她躡手躡腳的樣子,知她是想悄悄走近捉弄自己;一時童心大起,暗道︰「捉弄我不成,且讓你反嚇一跳」當即只眯眼瞧著,仍舊不動。
商容兒緩抬腳,輕落步,慢慢湊到跟前,緩緩蹲身,伸手掐了一葉青草,用兩根指頭捏著,往陳敬龍鼻中輕輕捅去。陳敬龍不等那草葉沾鼻,忽地睜開眼,「啊哈」一聲怪叫。
商容兒嚇了一大跳,驚叫一聲,便想逃開;卻早被陳敬龍伸臂抱住,再動彈不得。商容兒反應過來,一邊扭動掙扎,一邊嬌笑嗔道︰「你這壞蛋,原來是裝睡騙我」
陳敬龍笑道︰「我本來真睡著了,卻被你腳步聲吵醒。我耳力越來越好,你當是假得麼?想偷偷接近我,可沒那麼容易」說著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側放坐好,問道︰「你不好好去練魔法,怎麼又跑來頑皮?」
商容兒掙扎不月兌,只好放棄,任他抱著;笑道︰「練魔法,也要有個歇息時間,最起碼總得吃飯睡覺?夢姐姐做好了晚餐,卻等不著你,所以讓我來尋你去吃飯呢」
陳敬龍這才注意到,林間光線昏暗,原來已是到了黃昏時分,不由頗覺意外,暗道︰「想不到我竟然睡這麼久了」又听她提起雨夢,觸動心事,便想趁機探探商容兒口風,笑道︰「吃飯不必著忙;咱們好久沒聊天了,你陪我坐一會兒,好不好?」
商容兒撇嘴嗔道︰「啊喲,這可真是稀奇難道今晚月亮要打西邊出來不成?從到這魔獸谷以來,你只顧發呆、練功,練功、發呆,不但不陪我玩兒了,竟連跟我多說幾句話的時候都沒有;現在怎麼突然來了興致,想要跟我聊天?」說罷微微一呆,又驚慌道︰「啊……我說錯了,你有跟我說過很多話的時候,只不過說完了話,便狠狠揍了我一頓這次又想怎麼樣?我……我可沒做什麼錯事,你心情不好,可別尋我晦氣」說著奮力掙扎,想要月兌離陳敬龍懷抱。
陳敬龍緊摟著她不放,笑道︰「你打過我不知多少次,我都沒有計較過;我不過打了你那一次而已,你便念念不忘;何必這樣小器?放心,我是真的想跟你靜靜坐一會兒,聊一聊天,沒有別的打算;你不用害怕好容兒,不要鬧了,好不好?」
商容兒听他這樣說,方才停止掙扎;默然片刻,忽地嘴一扁,委屈欲哭,喃喃道︰「你這壞蛋,冷落我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再不肯對我好了呢」話未說完,兩滴眼淚已經流出,掛在臉蛋兒上。
陳敬龍忙哄道︰「我怎麼會不對你好?我只是逃亡之後,心情沉重,提不起精神而已,所以冷落了你;其實心中對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商容兒淚眼朦朧,轉頭與他面孔相對,問道︰「還像在勿用山時,一樣好麼?」陳敬龍笑道︰「在勿用山時,你我初識不久,不算很好。我心中對你,還像去精靈森林時一樣」
商容兒「撲哧」一聲,破涕為笑,嬌聲道︰「去精靈森林時,我病的動不得,全靠你侍候照料;難不成你有這偏好,念念不忘,只想侍候我不成?」嘲笑完,微一尋思,又道︰「去精靈森林時,你對我很好,只是旅途勞頓,沒什麼趣味;我倒還是懷念在勿用山時,你天天什麼也不干,只陪我玩耍,那才是真正好得很了」陳敬龍笑道︰「你這小孩子性情,終是改不掉,想著念著,只是玩耍」
商容兒格格笑了幾聲,又咬著嘴唇想了想,忽地粉臉飛紅,垂頭下頭去,囁嚅道︰「最好的時候,應屬在勿用山山洞里那兩天;雖然不能玩耍,但你時時刻刻……時時刻刻抱著我,不分白天黑夜……」說到這里,聲音已低不可聞;緩緩抬頭,斜瞟陳敬龍,咬唇而笑。
陳敬龍見她媚眼如絲、嬌羞無限,不由的心中亂跳,忍不住又把摟著她的雙臂緊了緊。商容兒伸手環住陳敬龍脖頸,慢慢側頭,靠在他胸膛上,閉上眼楮,如夢囈般輕輕嘆道︰「龍哥哥,我病好以後,你這是第一次好好抱我;我……我很喜歡……」
二人提起舊事,都不自禁得想起過去在一起時,許多耳鬢廝磨、溫柔旖旎的情景;心中都滿是柔情蜜意。當下誰也不再說話,生怕打破這寧靜。陳敬龍側頸垂頭,臉頰貼在商容兒光潔如玉的額頭上輕輕摩動;耳根下被商容兒幾根柔發刺的微微發癢;一時心中也是癢癢的舒服,如被秀發拂過一般。
過了良久,夜幕漸垂,天色已黑。陳敬龍迷迷糊糊想道︰「天晚了,再不去吃飯,雨夢必定等得著急」一想起雨夢,猛然清醒,暗道︰「怎麼忘記了正事?今天務必要問清楚容兒的想法,免得我天天猜測,心里不得安穩」打定主意,便輕輕問道︰「容兒,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商容兒閉著眼,從鼻子里輕「嗯」一聲,懶懶說道︰「就這樣輕輕的說,不要大聲」
陳敬龍尋思一下,不好直接詢問,便拐彎試探道︰「迪蒙要成婚了,你高不高興?」商容兒微微一笑,輕聲啐道︰「他成不成婚,與我什麼相干?又不是咱倆成婚,我高興個什麼勁兒?」話說出口,猛地意識到太過露骨,忙轉頭將面孔往陳敬龍懷里深埋一埋,以遮羞容。
陳敬龍干笑兩聲,又道︰「他是咱們的好朋友,有了喜事,咱們當然應該替他高興再說,這……這同時娶兩個新娘的事情,畢竟少見;咱們趕上了,也算長長見識」
商容兒笑道︰「這種見識,長不長又有什麼用處?」陳敬龍干笑道︰「倒不是非要有什麼用處;只不過……哈……哈……我猜同時娶兩個新娘的人,感覺一定好極了」
商容兒雖然天真單純,卻畢竟不是傻子,況且女孩兒家,本就對感情之事極為敏感;听陳敬龍沒話找話,不住在「兩個新娘」上打轉,登時覺出不對;當即轉回頭來,睜開眼,板著臉,瞪著陳敬龍,沉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你見人家同時娶兩個新娘,心中羨慕,也想仿效,是不是?」
陳敬龍見她面色不善,情知不妙;不敢直接承認,卻又不願否認,只得避而不答,含混笑道︰「那個……哈哈……我只是想,那兩名女子都得迪蒙相救,與他情份相同,若娶一個,丟一個,不免傷了人心……哈哈,幸好都給娶了」
商容兒冷笑一聲,坐起身來,兩手各揪住陳敬龍一只耳朵,怒聲質問道︰「你是不是惦著那個小狐狸,不能忘懷?」陳敬龍愣道︰「什麼小狐狸?」商容兒怒道︰「跟我裝傻麼?」兩手同時用力一扭,瞪著眼楮說道︰「當然是楚楚那個小狐狸你一定是想連她一並娶了,所以才跟我念叨這些娶兩個妻子的話,探我口風哼,我早猜到你們之間不清不楚,你還想瞞我?」
陳敬龍被她扭的兩耳劇痛,連吸幾口涼氣;愁眉苦臉辯解道︰「你這不是冤枉人麼?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有什麼不清不楚了?」商容兒冷笑道︰「我不管你們清不清楚。我只告訴你,趁早死了心;我見了楚楚那嬌怯狐媚的樣子,便渾身發冷,你想娶她,我是萬萬不依的;除非……除非你不守婚約,要舍了我……」說著,眼中霧氣氤氳,嘴角抽動,便要大哭。
陳敬龍慌道︰「別,別……咳,這是從何說起?我從來沒對楚楚有過非份之想,更沒想過要毀棄婚約;況且,你我如此情份,我若不能得你相伴,只怕連飯也吃不下,又怎麼可能毀約另娶?」
商容兒听他這一說,心中濃情又起,怒氣登時消了;兩手輕輕給他揉著耳朵,笑道︰「當真沒對楚楚有過非份之想?我可不信不過,你能念著你我情份,以後別再理她,也就夠了」想了想,又正色道︰「龍哥哥,齊若男幫主是要嫁給那個娘娘腔的;無論你對她有什麼心思,都沒用處;趁早斷了念頭,別再妄想的好」
陳敬龍笑道︰「越發胡說八道了;我一直把她當成兄弟看待,你不知道麼?」見她提起相隔萬里的楚楚,又提起名花有主的齊惹男,卻偏偏不提近在咫尺、與自己朝夕相伴的雨夢,不由頗覺奇怪;再按捺不住急切心情,小心問道︰「容兒,你說……你、我、雨夢,咱們三個在一起這麼久,都已經習慣了,如果有一天不能再這樣,是不是……是不是會很不舒服?」
商容兒愕道︰「夢姐姐?」瞪著陳敬龍怔怔看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捏住他鼻頭輕輕搖晃,嘲道︰「傻瓜,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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