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看了那條幅,錯愕不已,奇道︰「狂焰仙子?容兒,你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個外號?」
商容兒得意笑道︰「方才我自己取的。怎麼樣?夠不夠威風霸氣?」
陳敬龍哭笑不得,尷尬道︰「這個……江湖名號,都是外人公送的,哪有自己隨意亂取的道理?這樣自命不凡,不怕別人笑話麼?再說,祝女乃女乃身為六大高手之一,名號也不過稱為‘烈焰’;你本領不及她老人家萬一,卻敢自稱‘狂焰’,這可實在……實在不大妥當」
商容兒皺著鼻子、瞪著眼楮,作發狠狀,咬牙問道︰「你是說,我本領不行,不配稱為‘狂焰’?」
陳敬龍听她語氣不善,怕惹她發飆,不敢深說,勉強應道︰「以你現在本領,似乎還當不起這兩個字」
商容兒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我本領還會增長,以後便當得起了;我定這兩個字,不過提前一些,有什麼要緊?這又何必要你來多加干涉?」微一停頓,又問道︰「你認為,我不夠漂亮,當不起‘仙子’二字?」
陳敬龍撓撓頭,遲疑道︰「你怎會不夠漂亮?可是……稱為仙子,只有漂亮恐怕是不行的,至少得有些離塵出世的風姿氣質?你雖然嬌艷無儔,卻沒有那一份輕靈飄逸,跟‘仙子’二字,可沾不上半點關系;依我看,在我見過的人中,似乎只有那位雪逸仙姐姐,才能承當……」他說到這里,覺出雨夢在旁輕扯自己衣袖,便忙住口。
商容兒已氣的滿臉通紅,怒道︰「你是說我氣質庸俗、粗劣不堪麼?」陳敬龍忙道︰「當然不是容兒,你……你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胡攪蠻纏」
商容兒皺眉抿嘴,呼呼喘氣;忽地一怔,隨即叫道︰「咦?我本來發火來著……對了,你將我們撇掉,一夜不歸的事情,還沒有了結,怎麼又跟我扯起名號問題來?你想轉移話題麼?」一邊說著,一邊張牙舞爪,怒瞪陳敬龍,又有撲上廝打之意。這是她常用伎倆,每當無可辯駁時,便胡纏一氣,亂找理由,無非是為了打陳敬龍一頓,以泄氣憤罷了。
雨夢、六子見勢不妙,正欲勸阻商容兒;卻見她忽地全身一僵,焦急問道︰「陳哥哥,你額頭怎會有傷?啊喲,你……你昨晚跟人打架來著?」語氣關切,怒意已蕩然無存。
陳敬龍模模額角傷處,尷尬應道︰「沒有打架;是不小心撞得,不要緊」雨夢見他受傷,也十分關心;忙湊到他身前,踮起腳來,仔細查看傷口;沉吟自語道︰「還好,只傷些皮肉而已,不很重……不過,恐怕要留疤痕……這不是兵刃所傷……似乎也不是撞出來的……這應是擲物擊傷……傷人之物雖堅,但擲物者力氣不大,不像是男人出手……」
陳敬龍知道在半獸族這段時間,雨夢跟姬神醫又學了不少「皮毛」,醫術大有長進;听她憑傷處情形推測傷人者情形,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心驚;忙側頭閃避,不給她再看。
商容兒見陳敬龍神情極不自然,疑心頓起,上下仔細打量幾眼,臉色陰沉下來,沉聲問道︰「你對外貌如何,向來不大在意,何時頭發梳理得這樣整齊了?是誰替你梳的?」
陳敬龍干聲笑道︰「當然是我自己梳的……」商容兒怒道︰「騙鬼麼?我一個女孩兒家,天天梳頭,都不能梳得如此整齊,一絲不亂;憑你那粗手大腳,能做得到麼?你說這謊話,當我是白痴不是?」
陳敬龍忙道︰「不是自己梳的,是……是白虎城主嫌我不修邊幅,命侍女給我梳的」
商容兒听他如此解釋,似乎有些信了;沉吟不語。歐陽干將在旁笑道︰「商姑娘,敬龍兄弟忠厚老實,絕不可能背地里同陌生女人胡鬧;你大可不必多心」
商容兒啐道︰「他同不同陌生女人胡鬧,與我有什麼相干?」語說出口,忽又怔道︰「陌生女人?」微微一呆,臉色大變,厲聲質問陳敬龍︰「你見到楚楚了?」陳敬龍稍一遲疑,輕輕點一下頭。
商容兒急道︰「是楚楚給你梳頭?」陳敬龍慌道︰「不是……」商容兒急道︰「還想騙我?以你的性情,豈肯讓不相識的女人對你動手動腳?城主府里,除了楚楚,還有你熟識的女人麼?」
陳敬龍見抵賴不得,只好垂下頭去,悶聲不語。商容兒尋思一下,又問道︰「你額上傷口,也是楚楚擲物打的?」陳敬龍仍是默不做聲。
商容兒滿臉紅漲,顫聲嘆道︰「好,好你撇開我們,原來是幽會楚楚來了你……你真對得起我」
陳敬龍抬起頭來,分辯道︰「她只是替我梳頭而已,我們沒什麼……」商容兒眼中噙淚,抬起手來,指著陳敬龍額角,冷笑道︰「沒什麼?不知怎樣笑鬧急了,失手連頭都打破了,你還敢說沒什麼?我就不信,只斯斯文文的說話梳頭,會把頭上搞出這樣一個傷口來」
陳敬龍想起昨夜與楚楚纏綿情景,心中有愧,再無支吾之語,又垂下頭去。歐陽干將笑勸道︰「商姑娘,那楚楚姑娘,本是敬龍兄弟的侍女,二人以前朝夕相處慣了,親密無間,便是有些笑鬧嬉戲,也不為過你可不能因此責怪敬龍兄弟」
他不勸還好,這一勸,商容兒登時淚如雨下,抽泣起來;淒然嘆道︰「好,好一個親密無間有這樣親密無間、體貼入微的美貌侍女,還要我這嬌蠻丫頭做什麼?陳敬龍,你以後再別理我,只管找你的楚楚笑鬧嬉戲去」言罷雙手捧臉,放聲大哭。雨夢忙將她拉到一旁,溫言勸慰。
商容兒自精靈森林與雨夢較勁,第一次叫出「陳哥哥」三個字後,便一直如此稱呼,從不曾有過改變。陳敬龍此時听她直呼自己姓名,知她當真是怒的極處、傷心到極處,不由又是愧疚,又是惶恐,但又無可勸解;訕訕的蹭上前去,將魔杖遞到商容兒面前。商容兒卻不肯接,怒目瞪他一眼,轉身伏在雨夢肩上,只是嗚嗚痛哭。雨夢將魔杖接過,沖陳敬龍使個眼色,要他先躲遠一些,別來添亂。
他們這半天又吵又打、又勸又哭,極是惹人矚目;周圍的那些江湖人此時都是滿臉好奇詫異之色,呆呆望著陳敬龍和商容兒。
陳敬龍轉頭四望,見了眾人神色,頗覺尷尬,不好再去與商容兒糾纏,只得佯裝自若,緩步踱到歐陽莫邪身旁站定,抬頭去看那橫竿上懸掛的條幅。
此時那橫竿已又升回到原來位置,條幅垂落,隨微風輕輕擺動。商容兒的那一條幅,已懸掛妥當,位置在歐陽嘯之後,齊若男之前。
陳敬龍看那條幅半晌,眉頭緊皺,問道︰「干將兄,容兒並非義軍中人,為何要將她名字寫上條幅,懸掛出去?」
歐陽干將笑道︰「我將她們帶到這里,便獨自去城主府尋你;這里的事情,我可不知道了」吳旬在旁,低聲解釋道︰「商姑娘來到這里,見了竿上條幅,便詢問是何用處。鑄劍山莊弟子解釋後,商姑娘听說只有在江湖上有地位名望的人,才可以寫上條幅,便吵著嚷著,非逼山莊弟子將她添上不可,還自己編出外號,以壯聲勢。我和雨姑娘都曾勸她,等詢問過你意見之後再做決定,可商姑娘並不肯听;後來山莊弟子被逼不過,只得應允了」
陳敬龍听說是商容兒自己要求的,便將原來猜疑歐陽干將利用商容兒的念頭打消;尋思片刻,終覺不妥,詢問道︰「干將兄,容兒未曾干出什麼驚人事跡,如此張揚,未免惹人發笑。不知可否將她條幅撤下?」
歐陽干將忙道︰「敬龍兄弟多慮了商姑娘不用自己干什麼事跡,只憑她身世,難道還不夠江湖人仰慕麼?怎會有人笑她?況且,條幅已經掛出,若再取下來,未免傷了商姑娘的臉面,實在不好」
陳敬龍想一想,也覺剛剛鬧過一場,商容兒正在氣頭上,再去惹她,後果堪憂;無可奈何,只得罷了。
歐陽干將見他不再要求將商容兒條幅撤下,便又正色問道︰「敬龍兄弟,你是長纓會總舵主,又在半獸族立下大功,江湖聲望,一時無兩。干將抖膽,欲請敬龍兄弟擔任我義軍總帥,壯我義軍聲威,引領義軍衛我軒轅;不知可否?」
陳敬龍大是錯愕,愣道︰「我做總帥?那你怎麼辦?」歐陽干將神情莊重,沉聲言道︰「得敬龍兄弟這樣的英雄統領,義軍必有作為;在敬龍兄弟麾下,我歐陽干將便是提鞭墜鐙,做個馬前卒,也是願意的」
陳敬龍見他說的真誠,不似裝假,不由腦中一片糊涂,暗道︰「他肯將義軍交我掌管?難道他當真沒有野心,楚楚對他的評價,都是錯的?」沉吟間,眼光無意掃過那些坐在桌後的鑄劍山莊弟子,霍然醒悟︰「鑄劍山莊百余將才,必定已將義軍牢牢掌控,就算我任了義軍主帥,也毫無實權,仍是要听這歐陽干將擺布;他以高位籠絡,不過是想借我名頭,壯大義軍罷了」
想通了這一節,忙推辭道︰「干將兄盛情,卻之不恭。不過,並非敬龍不肯為義軍出力,實是我已投于白虎城主麾下,身不由己。不得城主吩咐,敬龍自己並不敢擅自做任何決定」
軒轅干將恍然道︰「啊,原來是這樣敬龍兄弟已得王爺青目,必能大展雄才,這可要恭喜了」言罷又搖頭嘆息一聲,滿臉遺憾惋惜之色,嘆道︰「不能得敬龍兄弟引領,是我義軍沒福當真令人難過」
陳敬龍見他神色淒然,失落已極,也拿不準他是真心還是虛意;生怕他再來勸說,自己不好太駁他臉面,以至為難,忙道︰「干將兄,這招募處,敬龍已見識過了;听莫邪說,義軍還有個訓練之所,是麼?不知可否讓敬龍去觀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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